中天域，帝宮，古塔閣樓。
一身長袍的儒雅男子，立於人族史冊之前，神色略有些黯淡。
“柳雲崢，擅自動用人族史冊，是何等重罪，你應當知曉。”
一道虛影自人族史冊之上走出，平淡道。
“等帝君回來，我願受罰。”
柳雲崢神色絲毫不變，悠然開口，眸中深不見底。
……
……
齊銳宇的身形消失了半晌後，被一掌打入地底，僥倖未死的諸多大妖，逐漸有了動靜，自地底爬起了身。
有的天妖甚至被打回了原形，龐大的妖體開裂，湧出大片的精血，紛紛開啟小世界，燃燒世界之力，極力恢復傷勢。
“大尊！”
勉強穩定了傷勢後，諸多大妖，將那名少女從地下挖了出來。
少女正面撞上了齊銳宇一掌，僥倖未死，她雖修為深厚，但其傷勢，在活下來的半數大妖之中，最為沉重。
那一掌，不僅傷到了她的本體，還留下了難以磨滅的法則痕跡。
以她的修為，也至少也要數年靜養，才能穩定下來。
稍有不慎，輕則修為大損，重則動搖修為根基，終身無望妖皇之境。
這於她而言，是難以承受的打擊。
“大尊，如今我們該怎麼辦？”
“以我們如今的情況，去攻打仙武城，幾乎等同於自取滅亡。”
少女皺眉說了一句，而後問道：
“妖皇聖兵呢？”
“不知，但應當無礙。”
“求援！”
少女深吸了兩口氣，自牙縫中擠出了兩個字。
留給妖族的時間不多了……
“請出妖帝令，去十八妖皇殿，一一去請！”
……
仙武城，校場軍營內有些混亂，百餘萬人，密密麻麻的擠在其中。
臨時架設而起的空間通道，不太穩定，空間之力有些許暴躁。
許多實力低微的軍士，在空間通道的擠壓下，暈厥過去，甚至不知發生了何事。
但那種局面下，能有如此多的人活著回來，已是一種奇蹟了。
石嵐晃了晃略有些昏沉的腦袋，望向四周亂糟糟的景象，及遠處逐漸潰散的空間通道，心中的複雜，難以言喻。
在齊銳宇的身上，她看到了一些與尋常鎮妖軍有些許不同的東西。
那種東西，名為‘大義’。
齊銳宇身上的這種大義，即便在鎮妖軍中，也是少有的。
起碼在那些世家子弟，或是那些靠拼死搏殺上位的將官身上，石嵐未曾見過。
他們與妖族戰鬥，可能更多的是為了戰功。
這是一種本質的區別。
為了他人，拋卻自己的性命，石嵐捫心自問，她是做不到的，一路行來，諸多抉擇在眼前，她多是為了自保。
單純的因為，她不想死。
帝庭中人，皆是這般的麼？
石嵐心中頭一次對於，那坐鎮於中天域的龐然大物，生出了些許嚮往之意。
校場之上，傳來陣陣呼喝之音，諸多萬夫長及以下的將官，開始整頓軍陣，清點各部人數。
石嵐手下人並無多少損傷，很快便齊聚於一處，到了白未央帳下。
清點過人數之後，白未央便升起軍帳，召集了手下的所有千夫長以上將領，前來議事。
石嵐立於一眾千夫長首位，僅次於幾位萬夫長。
接連幾次戰役，石嵐已經證明了其實力如何，在一眾千夫長之中，已然成了領軍人物。
兼之石嵐是除開女子營外，極少甚至是獨此一例的女子戰將，若非實在不和規矩，有幾名萬夫長，甚至打算將她提名至鎮妖將以下的第一等將官。
如今石嵐在白未央麾下的地位，已隱隱有些超然。
白未央掃視了一圈營帳，沉默了半晌後，緩緩開口道：“此次託大帥的捨命相護，我等得以撿回了一條性命，但戰事遠未結束……”
殿內眾人默然，妖族近乎無窮無盡，戰事要到何時才是結束的一天。
“事到如今，本將也不願重複那些無意義的激勵之詞，仙武城極大機率守不住，但依舊要守。
仙武城若丟了，成天域基本等同於落入妖族之手，自天武帝收復疆土百萬年以降，我人族從未被逼入如此地步……”
白未央話音迴盪在帳內，一眾將官呼吸漸沉，眼中隱隱泛紅。
“聖武仙宗靠不住，我們如今能依靠的，只有自己。”
“望各位能做好身死的打算。”
白未央扶著將案，一一掃過眾人面龐。
“我白未央能保證的，唯有一條，城破之際，踏上黃泉路，我將與爾等同行。”
萬夫長一列中，申寧搖頭一笑。
“入鎮妖軍之日，我便想過今日之果，不過一死爾，又有何懼？”
“大丈夫頂天立地，為家死，無憾。”
“我膝下子女都早已成家，有香火延續，如今倒是沒什麼牽掛了。”
“穿上這身戰甲之日，我的命就賣給了鎮妖軍，隨時可取！”
……
……
“嘿嘿，要我說，咱們這堆裡，最可惜的莫過於石嵐了，她可還未出閣呢。”
一位萬夫長，不知為何，突然扯到了一旁沉默旁觀的石嵐身上。
“我鎮妖軍中的大好兒郎，多的可比天上繁星，不過怕是石嵐看不上了。”
“這豈能怪石嵐，上了戰場倒是會鬼哭狼嚎，現在往石嵐身後一站，好似個個都成了三棍子打不出個悶屁的不動君子，這叫人姑娘怎麼看得上。”
另一位萬夫長，掃了石嵐身後的一眾千夫長一眼，連連搖頭。
“若是在中天域，石嵐這等武貌兼備的女子，是要上仙姬榜的，身後公子扎堆，少主成群，你們想見一面都難，不知機會難得。”
“若不是我年紀大了些，又早已成家，說不得就要出手了。”
“得了吧，不看看自己長得模樣，若是到了地下，求求轉世判官，投個好胎，多個幾十分顏色，興許能有些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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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餘將官接連開口，生死付諸笑談，帳內的凝重氛圍，散的一乾二淨。
石嵐默默聽著，心中莫名鬆快了很多，束起的馬尾微揚，嘴角浮起一絲淺淡的笑意。
帳外，黑底金字的鎮妖軍旗，於風中獵獵作響，遠處傳來陣陣山呼。
“願我人族永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