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巴諾斯特城的日子趨於平靜，跟帝都之亂前沒什麼兩樣。無非就是宅在後院，跟女眷或者女老師們待在一起，偶爾參加些貴族圈子裡的社交，其實主要就是一堆貴族小女孩間的互動罷了。
好吧，如果可以，我寧可不參加。實在沒興趣參與那些小女生的話題，每次聊天我總是尷尬得要死，以致蒂塔甚至給我取了個“走神者”的外號。
給人取外號可不是什麼淑女的舉止哦，蒂塔。
身為一個貴族“小女孩”，外出的機會實在不怎麼多，頂多就是在幾個貴族大姐姐的帶領，以及一幫僕從的跟隨下，去逛一逛附近一些中高檔商業街，路上客人有些稀少，巡邏的衛兵反倒挺多。時不時一隊武裝帶牙齒的帶甲衛兵經過，發出一陣陣譁啦譁啦盔甲摩擦碰撞的聲響。
與帝都和港口奧爾奇諾城相比，巴諾斯特城獨特的地形讓我一直感覺很新奇。比起陪大姐姐們逛街，其實我更喜歡在穿堂摸巷的城市探險，尤其是在這種復雜多變的地形。
只是基於某次事件糟糕的發展，我只好壓抑這種探險慾望。比如帶著奧拉跑到那些山丘陰影裡，或者低窪處陰暗潮溼的下城區找那些安託利亞人的定居處。
總而言之，也就是說，現在大部分時間裡，觸目所及的只有堵堵高牆和重重庭院中的四方世界，簡直讓人心生厭煩，真無聊。
偶爾夜深人靜的時候也會想念起母親和蘇西邇麗雅，但人類總是容易適應，在光陰的流逝下，我逐漸習慣了自己寄居在別人家的生活。
如果不是還有馬庫斯的信件，以及晚上蓋婭在書房的一些自言自語，時下帝國亂糟糟的混亂局勢彷彿是遠在天邊，跟我不再有什麼交集。
……
又是新的一天，不怎麼美好的一天，天氣有些陰沉，氣溫有點冷。
“您好，伊芙賽勒斯小姐。”放鬆，就像平時那樣，儘量保持完美。我暗示自己，在教室裡，在老師，新同學，以及委員們面前，展示自己的禮儀。
“艾爾特麗雅。”古板的禮儀老師依舊是記憶中那張臉，不苟言笑。以前我總懷疑這張臉會不會是一張木雕的面具，就像那些帝國戲劇裡的那樣，不過我還是察覺她注視我時眼裡流露的光彩。“真沒想到會在這裡見到你。我在名單上看見名字時，還以為有人同名。聽說了你的事，我很抱歉，你會找到你母親的。她是位稱職的好母親。”
“謝謝老師。”回應了老師，卻依舊保持著那份姿勢，我知道自己還在接受她那嚴格的審視。她那雙眼睛，還閃動著蒼鷹一樣的銳利光芒。
被老師挑出了兩處毛病，依舊是印象中那挑剔的聲音，冷冰冰地毫無波動，但我心下松了一口氣。少於三個就算過關了，她古板歸古板，但還不至於為了找你麻煩而故意挑毛病。
隨後各位同學的自我介紹，這沒什麼好說的，這個試行班裡，年齡分佈得挺分散。據說以後正式開課，會先對每個學生進行評估，然後再進行分班。
等都介紹過一圈，才發現自己是裡面最小的一個，至少身體年齡上是，而最大的同學比蘇西邇麗雅還要大些。所幸這些同學都是有基礎的，不是半路出家，所以表現上還都是是可圈可點。
不過按印象中老師的標準有幾位顯然要挨批了，你看，那位被訓得眼淚都快掉下來了。
隨後課堂上又有幾位同學因為交頭接耳和往後看等等細微小動作被抽了板子，腦後長眼似乎是老師們必點的被動技能，無論哪個世界。這下馬威鬧得每個人都噤若寒蟬。
第一堂課沒有太多的內容，等到課堂結束，委員們起身跟老師一起出去了，估計還會討論一番。教室裡留下一眾女學生，不過老師的餘威尚在，一時之間大家都不敢有什麼異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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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則偷偷打量起這些新同學，有一位在之前的自我介紹時就引起了我的注意。我的直覺，咳咳，身體的直覺告訴，她很古怪。
比方說她自我介紹時的眼睛，儘管低垂著，但我總感覺裡面閃動著成人般的光彩，絕對不是小孩子該有的那種眼神。
難不成在這個異世界，還有跟我一樣的存在？
等從思緒裡回過神來，發現對方也正盯著我看，那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讓我心頭一驚，雙方的視線在空中交鋒了幾次，最終我偏開了小腦袋。
我輸了。
啊不對，儘管這位同學長得也不錯，甚至長得比大多數女同學更好看，但明顯我更可愛，年齡上也更小。這樣想著，胸膛裡又莫名的自信起來。
哎呀呀，現在不是糾結這些胡思亂想的時候，我拼命把腦子裡跳脫的地鼠們趕了回去。
接下裡又是些其他內容的試行課程，我應付起來比禮儀課輕鬆太多。無非只是讓人先熟悉幾位老師，以及課程的基本內容和大致框架。
等到最終放學的時候，委員和老師們都去了一個會議室，我們這些新學生也沒急著走，家長們有意讓我們留下來一會相互熟悉一下。
此刻我們才終於鬆懈了下來，一時之間女孩們嘰嘰喳喳，共同的“遭遇”讓人相處起來親近了幾分，很快不少同學相互之間的稱謂都變得親暱起來。
“你好，艾爾特麗雅。”我轉頭看去，發現那位奇怪的同學微笑著向我打招呼。
“你好，蜜涅瓦。”我回禮。
“能跟我單獨談談嗎？”
我看著她跟身體年齡不相符的眼睛和神情，將心比心，大致理解了下別人跟我相處時的那種怪異感。
這感覺還真是挺奇怪的。
一起來到一處比較隱秘的花園灌木叢後面。我有意試探，總是裝作不經意順口吐露些地球上的名詞，偷偷觀察她的反應。
然而完全沒有反應，連瞳孔都沒變化，這讓我忍不住蹙眉。難不成是高明的偽裝，遠超我的段位，又或是我只是多心了？
另外出乎我的意料，她詢問的都是很平常的問題，就像是剛熟悉的室友相互了解的那種探究。我原以為她會問些比較尖銳的問題。
最後她微笑著向我施了個告別禮，以我的標準而言也算得上完美，我連忙回禮。
還真是奇怪的人。全程幾乎沒有太多的情緒波動，始終保持著一股淡淡的微笑，連一些驚訝欣喜的表情都像是刻意為之。以這樣的一個小女孩形象，這種表現還真是說不出的彆扭，就像個精緻的木偶。
回到蓋婭家時天色已然不早，一位女僕上來告訴我，說有人找我，而且已經在外庭等候多時。這讓我有些納悶，雖說在本地貴婦圈刷了不少聲望，但也不至於特地等我回來？
穿過高高低低幾道走廊，果然看見有個陌生人站在外庭，套著一身旅行者的斗篷，似乎正無聊地欣賞著天井下的植物叢。
“太好了，小姐。終於找到你了。”是巫師的聲音。“我找到那個東西了。”
那個人摘下頭上的遮蓋物，裡面果然是巫師那張普普通通的臉，看見我，那是一臉的興奮。
我有些莫名其妙，他無緣無故消失這麼長時間，就是為了找什麼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