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方進行幾輪試探,結果發現自己才是處於情報劣勢的那位,對於這個遺蹟的所知遠不如對方來的多。或者說,我低估了這處遺蹟。
“根據我這一年來走訪巴提尼亞的調查,這處遺蹟在巴提尼亞大貴族的家族文獻中是有記錄的。”
這我還真不知道。
“只是很多細節都失落了,尤其是當年巴提尼亞被帝國征服的時候,帝國軍隊洗劫並焚燬了幾個重要的圖書館,而且還從民間蒐羅出了很多書籍,所以現在很多東西只是後來補錄的,語焉不詳又神神叨叨,又被後人當作傳說。”
好吧,當初帝國軍四下征伐,很多行動可以稱得上暴虐,也難怪巴提尼亞人對帝國的態度一直不大好。
只是我的母系作為帝國最古老的幾大家族之一,基於某種立場,這事總讓人有些臉上無光。總之,沉默以對就是了。
接著他話題一轉,問道:“你們學院應該有神話課吧。”
我有些疑惑,但還是點點頭。“當然。”
“那作為貴族女子學院的招牌,二小姐還應該知道東方帕爾斯系神話中的天罰?”
貴族女子學院的招牌,這是說我?
“諸神因為人類所取得的成就而深感被冒犯,他們駕駛著戰車在天空中賓士,咆哮著要懲罰不敬的凡人,眾神之主命令撒萊婭之星隕落,毀滅了褻瀆之城,並降下天罰,天崩地裂,洪水泛濫,陰雲密布,整個世界都受到清洗,只有少部分逃進洞穴的人類倖存了下來。”這個章節其實很長,但這裡需要長話短說,我只能簡單概括一下。
這種內容跟地球上的某些神話大同小異。話說這些神明到底有多閒,才會去創造被自己厭惡不堪的人類。
奧庫維安笑了一下。我原本以為這傢伙會是冷酷的型別,沒想到挺愛笑的,就是笑起來有點欠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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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一下”,腦中靈光一閃,門口處的浮雕冒了出來,我忍不住輕呼出聲。“你不會,認為這裡是‘洞穴’?”
他笑意更濃,只看得我眼皮抽了抽。或許該慶幸自己戴著面具,不然這看蛆一樣的嫌棄眼神被對方發現就太失禮了。
禮儀老師知道了一定會上吊的,重點培養的尖子生犯下如此滔天錯誤,實在不可原諒,不可原諒。
“應該說是‘洞穴’之一。”奧庫維安一副篤定的模樣,說道。“我確信這樣的‘洞穴’遺蹟不止一個。”
這些貴族子弟就不能找點正經的事情做做嗎?像眼前這位,記得還是長子來著,那更應該幹點比如繼承家業,競選個執政官什麼的。我偷偷腹誹了幾句。
“這樣的遺蹟,安塞德斯也有一處。”
這件事我有些印象,記得安傑麗婭說起過,她甚至跑進去探險了一番。
“就是那次遺蹟的發現引發了當年的魔法熱?”再聯絡到巫師和託尼克,我冒出一個念頭。
“真令人驚訝,這可不像是女子學院會有的授課內容。”他讚許道。
應該是讚許的表情,我多看了一眼進行確認。
“我們有魔法課。”隨便找了個鍋,然後我的好奇心又冒了出來。“那當初是誰先發現那處遺蹟的?”
“一筆糊塗賬,也是像現在這樣先有流言。而且那處遺蹟,早被人翻爛了,幾乎不剩什麼有價值的東西。”
“那……”我眨了眨眼,“你是不是覺得,我們這次也不會有什麼收穫?”
“這可不一定。”奧庫維安轉向另一邊,看著滿地的殘骸說道:“安塞德斯遺蹟裡可沒有這些東西。”
是嗎……我蹲下來,撿起一塊殘肢,細心地觀察橫截面。
感覺就像醃製肉乾一樣。
“真有趣。”只聽那個男人的聲音從頭頂傳開,“你實在不像一般的貴族小姐。”
下一句不會是諸如“你成功引起了我的注意”之類的經典臺詞吧?我偷偷翻了個白眼,然後把手裡的玩意扔回地上。
如果不是戴著手套,我才不想摸這東西呢,其實還是怪噁心的。
“那麼按你的發現,難道帕爾斯人的神話是真實的?”
“未必,各地的原始神話裡,天隕,大洪水和洞穴都普遍出現過。就算我們帝國的神話,早期也有天空之父把大地之母吞噬掉的故事。”
“你的意思是?”
“至少洞穴應該的確存在。”他環顧四周,說道。
“哦……”這個話題有點大呢,都足夠寫一本厚厚的專著論述了,我想了想,決定中止。“現在我們繼續前進嗎?再過幾個小時我還要回家睡覺呢。”
不然被媽媽發現樂子就大了。
奧庫維安的表情變得奇怪起來,就像被人打敗了的模樣。
“等他們處理完就走。”
他看向自己的手下,那些人還在打掃戰場,清點和修復裝備,有那麼幾人還受了傷,正在進行應急的處理。
“你真的不會告訴我家裡人?”我再次試圖確認,說實話很不放心,畢竟連建立威懾平衡的底牌都沒有。總不能說,你要是敢如何如何我就滅了你,然後霸氣地展示一下自己的戰鬥力。
內心的小劇場快速地演示了一遍,然而終歸只是想想而已,我有些提心吊膽。
“我可從來沒欺騙過小女孩,”然而剛說完,他的臉色像是想起了什麼,變得略微有些尷尬,這一細節被我敏銳地捕捉到了。
嗯哼,我挑了挑眉。
“總之,我現在沒有欺騙小孩子的習慣,需要發誓嗎?”
“當然,你要以公正之神的名義發誓。”我挺直身板,以最端莊的姿態鄭重說道。
等到他走開後,夏庫拉不知道從哪冒了出來。
“我說大小姐,需要我揍他嗎?”她鬼鬼祟祟地小聲說道。
“誒?”我有些猝不及防。
“我注意到你不喜歡那個傲慢的傢伙。”夏庫拉眼睛盯著奧庫維安的背影,語氣有些不善。“典型的貴族子弟,很難伺候。”
我有這麼好懂嗎?這身斗篷面具簡直白戴了,或者說,單純是這丫頭的個人喜好?
“下次找個機會,用麻袋一套,保證他連自己被誰打的都不知道。”她自顧自繼續說著。
為什麼聽起來很熟練的樣子?我斜睨了某人一眼。
“我會瞄準了他的臉打。”夏庫拉說著,一臉的躍躍欲試。“怎麼樣?”
腦海裡浮現出奧庫維安那張討厭的‘邪魅’帥臉被胖揍的模樣,由於想象力實在出眾,細節刻畫上效果拔群。
一隻染色鋪豬頭,鼻青臉腫,五彩斑斕,絕對他親媽都不認識。
噗呲一下,我忍不住笑了出來。咳咳,連忙收聲,努力把自己扳回淑女的恬靜軌道。
只是不想這一笑,心中的諸多情緒彷彿發洩了不少,感覺上好像真的已經把他揍過一樣渾身舒爽。
“我說大小姐,你笑什麼?”夏庫拉疑惑道,再一次主動請纓,“需要我去揍他嗎?”
“算了算了,本小姐可不是那麼小肚雞腸的人,不跟人一般見識。”怨氣已然消了大半,自然沒動力去折騰打擊報復之事,然後我又把剛才的情報分享了一遍。“或許他還知道些其他對我們有用的東西。”
“這種事情,老頭子好像……好像有講過。”假小子撓撓腦袋,一邊想一邊說。
“那你怎麼沒告訴我?”我數落道。
“這種無聊的內容,我才沒興趣聽。”夏庫拉毫不在意地聳聳肩,完全沒放在心上。
所以說,你只是個上課不專心的學渣啊,我嘆了口氣,心說在某些事情上果然不能指望她。
隊伍出發,我的位置在中間稍後的位置,奧庫維安的手下時不時偷偷打量長著四條胳膊的阿諾坎戰士,以及一身奇怪打扮神神秘秘的我,至於相對‘正常’的夏庫拉,似乎被當做一個‘嚮導’而忽略掉。
很快我們順著他們‘戰術撤退’的線路來到某個地方。
顯然他們在之前的被突襲中蒙受了一些損失。地上躺著兩具……這已經稱不上屍體,或許說是殘骸更恰當些。
不比剛才那些肉乾,這次的場景血腥了很多,帶著濃重氣味的粘稠液體到處都是,簡直就像個任性小鬼拿著紅畫筆在胡亂塗抹。
“嘔……”一位僕人乾嘔起來,另一位抖得像個篩子。實際上我也有點不適,好容易才忍了回去。
不然可丟臉了。
這時候有些後悔把白熾燈開得太亮,於是調準了亮度和色調,使場面看起來沒那麼驚悚。
燈靈的變化引起了奧庫維安的注意,他抬頭看看空中的光球,不知道在想什麼。
不過氣味還是沒法解決。
好想吐。
“瓦坎聞到了些熟悉的味道。”阿諾坎戰士的鼻子嗅了嗅,用阿什語說道。“裡面還有很多,那些活死人的氣息。”
你是怎麼從這股濃濃血腥味裡面嗅探出其他東西的?我好奇地打量著他的鼻子。
“就是這裡面,那些死人復活了。”其中一位僕人哆哆嗦嗦地說道。
燈靈飄了進去,只見裡面像是類似地下墓穴一樣的通道,牆壁上到處都是挖出的墓龕,一些是空的,還有一些,裡面則躺著乾屍。
遠遠的,一條臘白的胳膊在視野裡晃了一下,過於突兀,驚得我遏制不住地跳了起來。
察覺到周圍人的目光驚訝地看過來,頓時讓我背上一股燥熱,幸虧良好的教養讓自己強忍著尷尬,裝模作樣地喊道。
“小心,那裡有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