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悠了一段時間，像在玩一個千篇一律的迷宮，事情逐漸變得有些無聊起來，我甚至生出了些後悔的念頭。
就算陪同學逛街，也比在這灰濛濛的地方轉來轉去有趣，至少外面的景色不會老是這般單調。
稍晚些總算來到了一處不大一樣的地方，只見拱頂上有些開孔，一些自然的光亮打孔洞裡潑灑下來，這地方不再像之前那些昏暗的通道那般陰冷潮溼。
我往彼端打量，發現那邊還有不少流浪漢在此地安營紮寨，到處都是凌亂不堪的擺設，更是製造了大量的人為垃圾，還有一些人不知道用什麼東西在燒著火，氣息混雜，反而比普通的下水道更難聞一點。
根本就是個最最底層的貧民窟。
應該是察覺到我們的動靜，幾個蓬頭垢臉的流浪漢看了過來，但更多的地底居民並沒有什麼反應，不知是麻木不仁還是習以為常。
“這是什麼地方?”氣味真的挺臭，空氣裡瀰漫著煙味，餿味，汗味，嘔吐物乃至排洩物的味道，我拉起些面罩，捏著鼻子甕聲甕氣地問道，心裡有些好奇。
“沒什麼名字，臭陰溝而已。”那個老大回答道，一邊說著一面繼續往裡走，眼前的違章建築變得更密集，一些流浪漢甚至在相互交易著什麼東西。
真沒想到這麼個破爛般的小地方竟然還塞了這麼多人。
“這些人是怎麼回事?”我又問。
“一群無家可歸的可憐蟲。”領路的老大打量著四周，壓著聲音地說著，“這裡好歹還有個地方能睡覺。”
看了看各個奇形怪狀的居民，我恍惚有種這才是異世界的感覺。一個鬍子拉渣的盲眼流浪漢向我伸開枯瘦的手，但被我的保鏢攔了下來。
本來還想施捨一些東西，但在這種地方恐怕會招來些不必要的麻煩，撫平一下心頭的波動，裝作沒看見一樣繼續前行。
身邊幾個人高馬大的保鏢提供了足夠的威懾感，一路上這些居民紛紛主動讓出了一條寬敞的道路。
重新歸入陰暗前，注意到一些邊緣的角落裡似乎還躺著些什麼人。
“瘸子，”只聽有人喊道，“愛吹牛的獨眼龍塔塔斯凍死了，快找人把他處理掉。”
“知道了知道了，都是這個月第三個了。”
我邊走邊回頭，直到那些聲音消散在通道裡，只剩我們的腳步聲和滴滴答答的水聲。
心情似乎變得有些糟糕。
又在單調和無聊中行走了相當遠的一段距離，“這裡，這裡。”沉悶的行進中，那個老大停了下來，小聲地說道，同時朝他的小夥伴揮揮手，只見後者掏出了一件像捕網的工具，但又有點不大一樣。
“這是?”
“捕網，專門為捕捉史萊姆改制的。”老二接過話，他已經拿著工具在水道邊擺起一個架勢。“不要說話，把火把放遠點，史萊姆膽子很小，對聲音和光亮很敏感。”
我們很配合地安靜下來，並離得遠了一些，過了一會，才聽見一些水聲，老二的聲音飄了過來。
“有了。”
等我們圍過去，那個網裡果然有只小小的史萊姆，在火光下看不大清晰，只覺得有些反光和半透明。總覺得它似乎在瑟瑟發抖，我疑惑地眨眨眼。
“是只普通的史萊姆。”老大瞟了一眼，失望地說道，“把它扔回去吧。”
“這東西多嗎?”我問道。
“如果掌握技巧的話，這下水道到處都能撈到。”
“哦。”
路上又撈了幾次，沒有更好的收穫，但我發現自己對下水道的認知過於膚淺，裡面還是不少不一樣的場地，有些位置空曠得像小廣場，甚至還有跟下水道牆壁融為一體的房間。
“這是什麼?”我指著一扇關著的木門問嚮導。
“噓”老大有些緊張地向我們示意，“我們儘快離開這地方。”
“這到底是什麼?”好奇心貓爪撓著一樣。
“一位魔法師的實驗室。”
“不是吧，不是禁止在城內試驗的嗎?”
老大回頭看了我一眼，眼裡的意味讓我突然有些不痛快，似乎還聽見他很小聲地嘀咕了一聲：“真是個單純的大小姐。”
要不是還指望他帶路，真想讓人揍他一頓。我憋屈地用鼻子哼了一下。
親眼看見野生史萊姆，應該已經快到中午了。那時候老大示意我們安靜，然後躡手躡腳地靠在某個通道拐角，我跟著探過去看看，才發現牆壁和地面上有不少黏糊糊的東西在那蠕動。
大概是火光的緣故，這些野生史萊姆開始向各處的縫隙淌去，留下一些黏液痕跡。
“是這個方向了。”老大很篤定地說。
接下來的行程充滿意外，等到某處拐角的另一邊透來火把的光亮，我發現自己並不是周圍唯一的隊伍。
“啊哈，我當是誰呢，這不是我們兩隻親愛的小耗子嗎?”對面一個‘專業人士’朝我們咧了咧嘴。
“哼。”只聽老二哼了一下。
那人在我們的隊伍中打量了一番，目光最後停留在我身上，“真稀奇，淑女學院的大小姐怎麼也有興趣鑽這種臭陰溝?”
“誒?”沒想到這麼簡單就被認出來，我詫異莫名。雖說進了下水道就把外套斗篷收進了保鏢的揹包，但好歹還披著那件短斗篷，何況裡面還帶著頭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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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地方不適合你們這些嬌貴的大小姐，如果有什麼需要，下次可以找我紅發索迪斯。”這人吊兒郎當向我行了一個馬馬虎虎的見面禮，“希望能為您服務。”
“你是怎麼認出我身份的?”我捏著嗓子問，但清脆的女童音怎麼也掩蓋不掉性別和年齡。
“像您這樣端莊優雅的淑女步伐，當然只有淑女學院的大小姐們才會。”
突然想起某些從來不換鞋子的失敗變裝，沒想到自己一不小心同樣在腳上露出破綻了，只是這是這事早已習慣成自然，難以刻意調整。
“知道了。”我說道，“或許下次吧。”
“下次就不用找這些還沒長毛的小耗子，應該直接找我們這樣的專業人士，尊敬的小姐。”這傢伙再次行過一個告別禮，才帶著他的隊友們往另一邊走去。
那是三四個沉默的傭兵，一些定製的皮甲和武器，看模樣都不是本地人。看了我一眼之後，更多的目光停留在我的幾個保鏢身上。
“該死的小偷。”在那行人離開之後，兩個小混混才壓抑著嗓子低聲咒罵起來，然後轉向我，有些緊張地說道：“小姐小姐，別聽那個小偷胡說八道，明明是我們最先找到藍色史萊姆，是他們，是那些人，竊奪了我們的發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