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與孫家結親的事情, 還是袁術反覆斟酌後主動提起的呢。
他那時剛與袁紹決裂開打,孫堅是他賬下不可或缺的、又見孫策是少年英才, 只是嫡長女年齡尚小,沒立即定下來罷了。可隨著孫堅的猝死, 他早把這主意收起來了。
因為孫家的門楣太低。
他袁家四世三公、自己如今是左將軍、假節、陽翟侯,實權的揚州刺史,孫策本人再優秀, 就是恨不能自己的兒子是孫策這般的人物, 他也不想把女兒低嫁了。
孫策如今這樣說話,真是恰恰好啊。
袁術立即順水推舟地說道:“等你的婚事定下來, 娶親的時候可別忘記告訴我, 我一定會送份厚禮去賀。”
袁術這般直接否認的結果,孫策心裡是早有防備的。從去年袁術不肯立即把他父親的將士還給他,他就沒有看好袁術會承認那婚約的存在。
不認就不認,哼,哼!孫策面色如常地給袁術行禮後, 退了出來。他急匆匆地往外走, 再不想在袁術的府邸裡多呆一刻。
可才出了袁術辦公事的院子, 就被一個守候著的青衣小婢攔住。
“孫校尉, 我家夫人請你到後院相見。”
孫策停住腳步,瞥了那清清秀秀的小婢一眼, 像沒有聽到一樣往府外走。
那青衣小婢沒想到孫策會是這樣的反應,小跑幾步趕到孫策身前。她大概是想攔路,可又被孫策嚇人的眼光瞪的改了主意, 往邊上縮了兩步,想伸手去攔孫策繼續前行,卻在孫策嚇人的眼神中縮回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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差事在身,小丫頭嚇得快哭了。可她不得不頂孫策的嚇人目光,跟在孫策的身邊小跑著、把自己主子交代的事情說了。
“孫校尉,是,是我家大小姐請你過去。”
青衣小婢結結巴巴地說了實話。
孫策冷哼一聲,“不去。”
“孫校尉,我家小姐從聽說你來了壽春,就盼著見你一面的……”
小丫頭的聲音越來越小最後說不下去了。
她一個做婢女在繼續說下去,有什麼用呢。
就是大小姐見了孫校尉一面,又有什麼用呢。
就是夫人都不曾說過要給小姐做主、給小姐爭取的。
在孫校尉去年來討破虜將軍舊部的當天,侯爺就回內院與夫人說起過、他不準備承認與孫家有婚約之事,當時自家夫人當時沒有反對侯爺。後來倒是自家的大小姐,因為夫人說漏嘴了,從夫人那裡知道了要與孫家毀約的事情……
自家小姐當初得知孫校尉來壽春多高興啊!她還與自己說過,她見過孫家的長子、次子與兄弟們練武。還說早幾年侯爺就常與夫人誇讚孫家的長子是麒麟兒,說孫家的次子是犟種。夫人還說孫夫人是個有才學的、和悅的人,夫人還贊過孫夫人,說她把孫家大姑娘、二姑娘都教導很和人……
小姐那時有多高興,後來知道侯爺要不認婚約就有多傷心。
然後小姐就一直派自己盯著前院的動靜。自己陪著小姐好容易偷偷見著過來見侯爺的孫校尉,也沒能與孫校尉說上話。之後小姐與夫人惱了多少天,就是連春節都沒過好,也沒見素日疼愛小姐的夫人,答應小姐去勸說侯爺改主意。
唉,可憐自家小姐對孫校尉的一片痴心了。
孫策大踏步走出袁術的府邸。
這樣的結果以及內宅會出現的反應,阿孃都曾經與自己討論過,甚至還打趣過自己——
“也許袁家的大小姐偷偷見了我兒這般的英俊氣度,會堅持婚約呢。就是可惜袁術的夫人,在婚約這事兒上做不得袁術的主。那袁術是最重門閥的人,不僅要門當戶對、還要有姿容才幹都好,才是他能考慮婚事的。他當初要是不為了逼迫到頭上的危險,要仰仗你阿翁的才能,嫁嫡長女這樣的事情,沒有與四世三公相仿的出身,他是不會許婚的。
阿孃還說那袁術要是重信義、重諾言、有長遠眼光的人,在自己父親戰死後,就不會由孫賁在喪事上奔走;也就不會扣了父親所有的軍將士卒,在三年多的時間裡,對孫家不聞不問,裝作父親的死與他沒有什麼關係一般。
阿孃說的很對,袁術那就不是一個有長遠大氣象的人。
孫策的心裡越發地氣惱了。他開始遷怒剛才出面阻攔自己的青衣小婢,氣惱不知道是哪個出的主意,還約自己去內院相見?老天才知道是不是大小姐呢。
也許還可能是阿孃提醒過的陷阱呢。
有些心思不正的人,就愛行使一些見不得人的腌臢手段,把他人騙去後宅內院,然後來一個捉姦啦、猥褻內宅女眷的猥褻事兒,好潑一盆髒水到他羨慕嫉妒恨、不能光明正大處置的人身上,讓人跳進揚子江都洗不回來被玷汙的清白名聲。
自己是要做大事業的人,可容不得名聲有半點瑕疵。
要自己一輩子頂著一個私闖他人內宅的名頭,頂一個品德不端的帽子扣在頭上,那自己還怎麼招攬那些品德優秀、有才能的人為自己效力?!
管他是誰、管他真假,堅決不能去別人的後宅內院。寧肯自己想多了,也絕不能抱有一絲僥倖的心理。
不然萬一是袁術還給自己一些將士後悔了、然後氣惱了,要找光明正大的機會打罰自己一頓或是乾脆地除去自己呢?
阿孃說過害人之心不可常常有、防人之心不可一日無。
至於以前見過的那張宜喜宜嗔的美麗笑顏,在袁術這個做父親的否認婚約、看不起自己出身的時候,就失去了讓自己再見她的興趣。
阿孃說過,婚姻是和兩姓之好,是需要倆姓人家的祝福,來不得半點的勉強,才能讓準備過一輩子的夫妻二人,在開始的時候少一些阻礙。
阿孃還說過,漂亮的女子千人一面,只歡喜年輕時候的美麗皮囊,等年老色衰的時候分道揚鑣,再去尋覓新鮮皮囊的男人,免不了是屬於靈魂淺薄浮躁的人。
自己要娶一個像阿孃那般有才學的美麗女子,然後好好待她、讓她一輩子都高高興興的,才不會像阿翁那樣,後來讓阿孃傷心……
孫策定下主意,快步往軍營而去。娶妻的事情就讓阿孃做主好了。
剛才去攔孫策的青衣小婢,這時候正惴惴不安地站在自己小姐跟前,細聲細氣地稟報呢。
“孫校尉的臉色很不好,就硬硬地給了小婢兩個字‘不去’。婢子還與他說了是小姐請他的,他也沒改了主意隨婢子進來見小姐的。”
“嘶啦”一聲,小婢嚇得一抖,眼看著小姐把手裡的絹帕撕開了,眼看著一顆又一顆淚珠砸到自己眼前的地面上。
“小姐,你,你莫哭啊。這事兒不能給別人知道啊。要不再去求求夫人?”
“你下去吧,把門關好。讓我自己呆一會兒。”
“是。”
小丫鬟輕手輕腳出去了,體貼地替自家小姐守在屋門口。
唉,自己做丫鬟不容易,小姐未必就如意了。夫人怕也是因為侯爺更歡喜後院裡的那些妖嬈的女子,才不敢違逆侯爺、為小姐說話吧。
孫策帶著二三十的貼身護衛,出了袁術的府邸就想上馬往軍營去。還沒等他走出袁術門前的大街、能夠快馬加鞭呢,迎面就遇上攔住他的馬隊。
“哎呦,這不是孫校尉嗎?恭喜你啊,年輕輕就是懷義校尉了,以後前程可期。恭喜恭喜啊。”
領頭的將領下馬與孫策說話。他不禁說話豪爽,對孫策的態度也親熱,讓憋了一肚子悶氣的孫策放緩了臉色。
這人孫策認識,是袁術手下的得力大將喬蕤(橋蕤)。孫策想起阿翁生前曾與自己提過此人,說他雖是將、也有一定的將才,但推崇的卻是此人的敦厚和古道熱腸。阿孃還曾與自己說過,在亂世之中,能保有這樣心性的人,可是很少見的。
遇到就不能錯過也不能放過。
孫策趕緊下馬還禮,“多謝橋將軍誇獎。以後還望能得到將軍的指點,也望將軍能提攜晚輩。”
孫策還禮到位、說話客氣,那自稱晚輩的話,讓橋蕤聽的挺開心,也有了繼續與孫策多聊幾句的興趣。
“孫校尉,我聽說主公把你父親的舊部還給你了?”
“橋將軍客氣,你稱呼晚輩的字伯符就好。袁侯爺是還給晚輩一部分人,有一千多的。”
橋蕤皺眉,心說自家主公這又是何苦呢。十幾萬的人馬,難道還差孫堅的那幾千老人了?那都是孫堅招募的兵卒、跟隨孫堅有年頭的將領。如果孫策不來壽春也就算了。如今只還給孫策一部分人,圖的是什麼啊?且孫策現在也是在你袁術的麾下、供你袁術驅使的將領,都交還與他又有何妨礙。
唉,主公這又是想不開了。
為什麼就不能想著趁孫策年輕、抓住機會,好好調/教出一個忠心耿耿的將領呢!
“伯符,我與你父親也是舊識,你要是願意聽我說話,我就託大勸你幾句。”
“橋叔叔請講,晚輩洗耳恭聽。”
孫策的態度放的更恭謹、更謙虛了幾分。
阿孃說過上了年紀、有了一定地位的人,就吃年輕後輩的這樣做法。
孫策的樣子讓橋蕤更高興了。他伸手拍拍孫策堅實的臂膀。
“來來來,跟我來,到叔叔的府上坐一會兒。我細細和你說主公最可能的想法。”
孫策回軍營也沒什麼其它事兒,就跟著橋蕤去他的將軍府。
“伯符啊,我猜主公一定是還沒有見識過你領兵的本事,才不放心一下子把你父親所有的軍卒交還給你。主公啊,就是要先觀察你一段時間。好好幹,等你帶著這一千多人,打幾個漂亮的勝仗,到時候不僅會把原來的那幾千人都撥回給你率領,還要再多加上一些軍卒呢。”
橋蕤的聲音不小,除了倆人的親衛,街上不少的人都聽得很清楚。
作者有話要說: 有把英明神武的小霸王變成媽寶趨向了,捂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