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國府的二管家林之孝, 日日帶著人通州碼頭守著,終於等著二老爺一家到京。賈政把行禮輜重都留給林之孝的打點, 自己帶著妻子女兒先回京城。他一踏進榮國府。就被門房告知老國公搬去了梨香院。
他沒去榮禧堂見賈赦,帶著妻、女先去梨香院拜見父親。
賈代善正在梨香院裡給賈瑚、賈瑛、賈珠講解大景律例, 聽僕從進來稟報二老爺一家回來了,趕緊放下了書本,帶著孫子孫女往梨香院的正廳過去。
“父親, 兒子不孝, 遠行十年未歸。”
賈政見了頭髮花白的老父親就跪了下去,涕淚交加。他從十年前離家從軍, 就一直沒有回來過。中間母親多少次寫信過去, 要他回京城……而今他是後悔萬分,竟然沒見到母親的最後一面。
“回來就好,回來就好。”賈代善唏噓不止,伸手拉兒子起來。
次子在呂宋軍營能立住腳,雖說有他的面子照應著, 但與兒子本身的能力、做事的認真也離不開的。
賈代善激動的眼圈發紅, 連聲叫兒子、媳婦和孫女起來, 一看兒媳婦肚裡還有一個呢, 趕緊吩咐人攙扶她起來。
等小一輩給賈政夫妻行過禮了,賈政就問父親。
“父親, 兒子收到大哥的信,只說母親是急病而去。母親一向身體好,到底是什麼病?難道太醫院沒有法子?”
屋裡的氣氛頓時就難堪起來, 賈瑚等人立即低頭,搞得才回來的這三人莫名其妙。未等賈代善開口解釋,賈赦夫妻攜手進來了。
再一番見禮後,賈代善讓賈政夫妻帶孩子回去休息,晚上一起吃個團圓飯。
賈政就說:“父親,兒子先去母親靈前祭拜。”
賈珠雖十年未見父親,但母親帶妹妹去呂宋的時候,他已經記事了。他偷偷扯扯母親的衣角,悄聲對母親說:“先回去。”
賈赦看賈政還是那幅堅持做足依禮行事的模樣,就上前勸說他:“二弟,你聽父親的安排。”
說著大力扭了賈政的肩膀往外走。好在賈政比十年前有了進步,立即明白大哥這麼做,怕是母親的去世是有什麼不好說的緣由,順從地跟著賈赦走了。
兄弟倆出了梨香院,賈政回頭看妻子在大嫂的陪伴下,跟在後面出來,坐上了青油小車,在心裡感謝大嫂的仔細。
他這面得空了,就立即問賈赦,“大哥,兄弟接了你的信就日夜兼程往回趕。算來母親過世不足四十九天,怎麼家裡一點兒的……”
“二弟,你聽好了,別喊出來。”賈赦先警告賈政,見他點頭答應了,方慢慢說道:“母親是因為放印子錢,被發現了,由舅舅出手的……”
賈政不敢置信,他瞪著眼,看著賈赦,倒吸一口冷氣,“放印子錢?”
他停下了腳步。
“二弟,那也是我親孃。你不用這麼看我,這事兒我還能說謊不成。父親問過母親,母親認了的。”
賈政一想哥哥說的有道理,就又順著賈赦的腳步,跟著往前走。
“咱們府對外說的是疫病暴亡。因皇家赦免了榮國府和保齡候府的除爵免官之罰,榮國府也該懂事,別再為罪人治喪,省得惹惱了皇家。”
賈政接著問:“大哥,是因為府裡還了朝廷欠銀後,日子拮据嗎?”
賈赦長嘆一聲,“二弟,府裡只是不好全額還清欠銀罷了。母親是被南安郡王老太妃蠱惑了。那老虔婆打的好主意,想著事發後,能拖了榮國府給她做擋箭牌。”
賈政恨恨地問:“南安郡王府就沒事兒?”
“二弟,現在已經沒有南安郡王府了。南安郡王被聖人和太子叫去問話,回府就還清了所有的欠銀,讓爵位給他的嫡長子,現在是三等的南安侯。老太妃也去世多日了。也按疫病處理的,焚化了沒辦喪事。”
賈赦三言兩語就把南安郡王府的後續,給賈政說明白了。
“大哥,”賈政激動抓住賈赦的胳膊,“你是說母親按疫病處理的,焚化了沒辦喪事嗎?”
哎呦,行啊,出去一趟變聰明啦。
“是啊。皇家已經開恩不問罪父親、舅父了。父親和舅父要是不按著疫病做了全套,那不僅是欺君,是打太上和聖人的臉呢。”
賈赦一邊說,一邊拉著賈政往前走,“二弟,快收起你現在這幅模樣,別讓下人看出來了。”
賈政極力收斂自己的情緒,板著臉咬著嘴唇。
“父親收了母親的骨灰,就是父親小書房案上的白瓷罐。父親不讓任何人碰的,晚上你帶孩子悄悄過去磕個頭就罷了。”
賈政點頭。
“還有母親院子裡的人一個都沒留,經手印子錢的賴家也沒留。府裡的奴才,除了個別的心腹人,都不知道這事兒的。”
“孩子們知道嗎?”
“瞞不了的。皇家指定咱們榮府和保齡侯府,孩子們以後用大景律例啟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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賈政的臉色更難堪。
“二弟,你別有什麼不滿。皇家要是不開恩,現在就沒有榮國公府了。要是聖人嚴苛一點兒,咱們一家老老小小就在流放的路上了。”
“大哥,是我想差了。”賈政慚愧地道歉,復又問道:“瑛兒的太子妃可受影響?”
“暫時沒影響。皇家既然給了榮國府顏面,相信以後不會再翻出這件事了。”
“那就好,那就好。”
賈政的心放回肚子裡。
兄弟倆說著話,一會兒就走到了賈政的西院。兩輛青油小車跟在後面。賈赦把賈政送到西院門口,就站住了。
“二弟,哥哥就不進去了。西院沒做變動。你缺什麼東西,打發人尋你嫂子。”
賈政點頭,作別賈赦,領了妻子兒女進故居。
西院一如他離開時候的模樣,園子的花木都未做改動。處處都是乾淨整潔,樣樣東西,都和主人一直住在這院子裡、甚至與前一刻鍾還在屋子裡一樣。
賈政和王氏互相看看,都明白賈母既往是花費了不少心思照管這院子的。而大嫂接手管家之事後,仍是繼續細心照管了。
賈珠跟著父母親回來,他等父母、妹妹都梳洗過後,又過來見了禮。
賈政看著自己離家從軍的時候,還不到自己腰身高的兒子,如今已經是一個翩翩的少年郎了。既覺得陌生又覺得親切,道不明的思緒中,還又夾雜著十年未盡到為父職責的急切。
開口就問:“珠兒,你在外祖家可認真努力讀書了?”
賈珠也有點緊張,父親離家的時候他還不怎麼記事。聽得父親詢問,趕緊站起來認真回答。
“父親,外祖父說了,兒子後年可以和表哥一起去考學。要是順利的話,還可以和表哥一起去見識一下秋闈的考場。”
賈政算算,後年的縣試、府試、院試是一串的連續考試。這麼說來,兒子比自己當初學的好太多了。
但他仍板著臉教訓兒子,“學如逆水行舟,不可有片刻的驕傲自滿。現在有格物等內容的增加,更是疏忽不得。”
“是。”賈珠被他板臉這麼一訓,見到父母的喜悅都被打掉了不少。
王氏見狀,笑著對賈政說:“夫君寬心,我父親治學最是嚴謹。不會放縱了他們的。珠兒,快過來母親這裡。幾年不見,我兒子都是少年郎了。”
王氏拉著兒子,上上下下地打量,既往都是信裡說什麼都好,如今看著了,也確實是好。她拉著兒子的手,發現兒子的手心有薄薄的繭。
“珠兒,你這手是?”
“母親,兒子每天要早起跟著祖父、大伯父練武功的。瑚大哥哥、瑛大姐姐也一起練習。”
“女孩子練什麼武功!”賈赦聽了不滿意地斥道。
“父親,是皇后娘娘派來的教導嬤嬤要求的。”賈珠小聲辯解。
“瑚大哥哥說皇后也是每日要練拳的。還是聖人教導的呢。現在的學校裡,上下午都安排拳術練習,還要考試呢。母親,妹妹過年還得去上學呢。”
王氏點頭,“你妹妹在呂宋,每日也要去讀書的。”
賈瑗依靠著母親,左一眼右一眼熱烈地打量自己的哥哥。等賈珠看她的時候,她又迴避了哥哥的目光。
賈政突然感覺自己跟不上京畿的變化了,於是他聰明地選擇閉嘴,聽兒子嘰嘰喳喳地和妻子、女兒說京城的事情。說了小半個時辰了,賈政開口打斷兒子滔滔不絕的話。
“珠兒,你母親身子重了,讓你母親歇息一會兒,回頭再說吧。”
賈珠訕訕地閉嘴,為自己的疏忽感到不好意思。
王氏拉著兒子捨不得鬆手,笑嗔賈政,“這一路坐車,哪裡就累著我了。聽珠兒說話,才解乏呢。”
“母親,您先休息,兒子就在這院子前面一進歇息。一會兒再來看父親母親。”
等兒子和女兒都出去了,賈政一邊扶王氏躺下,一邊嘮叨。
“這回來就在京裡,日日得見的,有說話的時候呢。你該好好睡一覺,晚上好有精神一起吃飯。”
王氏笑著聽丈夫數落,沒一會兒,賈政的說話聲音越來越低,他比王氏先睡著了。王氏給丈夫拉拉落在肩下的被子,笑著也闔上眼睛。
婆母去世了,感覺輕鬆了好多啊。十幾年過下來,丈夫雖然不夠靈活,但這樣一板一眼把奉行規矩當成臉面的人,只要有大道理罩住他,他是不知道拐彎辯的。真的像父親和哥哥說的那樣,只要扣住聖人的道理和他說話,日子會過的比嫁給那些清流出身的舉子強。
作者有話要說: 推薦小朋友的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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