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焱和沐棠是等巨型蚰蜒重新鑽回地下才離開明日基地的。
兩人坐在泥巴的背上，抬頭看向明日基地高聳的圍牆。
雖然滿是瘡痍，但依舊履行了它應有的職責，作為最後一條防線，將目前來說對人類最大的威脅圈在了裡面。
等他們離開後，這裡又將恢復平靜，變成那座沒有生息的死城。
沐棠想到被巨型蚰蜒攻擊生死未卜的戚溯，情緒有些低落。
她對這位同伴認知挺複雜的，他對自己並沒有敵意，卻憎恨她周圍的所有人。
“怎麼了？”陸焱察覺到她情緒不對，低下頭問道。
沐棠搖了搖頭，突然想到了什麼，抬頭看向陸焱：
“那條蟲子，好像膽子很小？”
陸焱點頭：
“是的，看樣子它似乎只要受到一點傷害就會覺得對方很危險，然後立刻開始躲避。”
“為什麼？”沐棠有些納悶：
“我們現在沒有任何人有能力殺了它，就連對它的傷害對它來說都無關痛癢，它為什麼那麼害怕？”
這條蟲子要是膽子大一點，他們一個都跑不了。
陸焱目光落在明日基地的厚重城牆上：
“應該是生物鏈認知不全。”
“什麼意思？”沐棠沒明白。
陸焱揉了揉她的頭，笑著道：
“動物都會在自然界對其他不同的生物發起攻擊，從而確定自己在生物鏈的位置，什麼是天敵需要躲避，什麼是食物可以攻擊。”
“可惜在這座基地裡，除了喪屍和它的同類以外它見不到任何外來生物。喪屍是它早就認知全面的東西，當然能肆無忌憚的虐殺。”
“那些喪屍應該是毫無反抗的能力，至於我們，因為不熟悉，只要對它造成一點傷害，它就會覺得我們有莫大的威脅，所以開始躲避。”
沐棠似懂非懂：
“它不是會鑽地嗎，為什麼不從下面出去，而且它想要損毀城牆應該很容易吧？”
說起這個，陸焱面色也很凝重：
“明日之地的城牆在地下也有三十米左右，這條蚰蜒鑽地至少也能到一百多米，沒有出去大概是……根本沒想過要出去吧。”
巨型蚰蜒已經是這片範圍裡獨一無二的王者，再加上明日基地遠離了市區，隔絕在荒郊野外。
沒有外界的刺激，它也就沒想過想要從這裡出去。
就目前來說，他們對這條蟲子完全束手無策。
既沒有辦法殺了它，也不能加固城牆把它關在裡面。
一是沒有人力，二是貿然驚動它，讓它對人類有了認知以後就不會再感到害怕，到時候反而會讓它走出城牆。
基地裡還有一大堆爛攤子沒有解決，外面又發現了這麼個東西，數不清的麻煩紛湧而至。
饒是陸焱，也忍不住心裡有些疲憊。
沐棠拍了拍泥巴的頭，示意它可以開始回去了。
泥巴甩了甩尾巴，朝著桐城基地狂奔而去。
……
另一邊，戚溯躺在地上花了近三個小時才把身體自愈到勉強可以行動，才慢悠悠的從地上爬了起來。
看著自己身上全部都是被巨型蚰蜒撞成爛泥一樣的腐肉，面無表情的抹了一把，露出下面重新長出來的肢幹和冰涼慘白的皮膚。
這些腐臭味的肉泥裡還夾雜著一些細碎的骨頭，戚溯拿起一塊骨頭隨意把玩著。
絲毫看不出這骨頭是他自己的。
用不了的軀幹就會被拋棄，然後長出新的來。
戚溯光是存自己的骨頭都存了一箱子了。
看著地上那一攤血跡爛泥，戚溯眼裡閃過一絲涼意，隨手將手裡的骨頭扔了進去，然後轉身慢悠悠的往回走。
回到駐地，依舊是暴力的扯出眼球往識別器上一放，大門應聲而開。
出乎意料的，皊冬夜已經等在了門後面。
看到外面又是一片狼藉，皊冬夜不由的皺了皺眉頭，將目光轉到戚溯身上時，眼裡閃過意外：
“你怎麼搞得這麼狼狽？”
“沒什麼。”戚溯雙手插兜，一搖一晃的往門裡走：
“被沒良心的小動物咬了一口。”
皊冬夜聽不懂他在說什麼，此時也沒時間在糾結這個，一把扯住還想往裡走的戚溯，皺著眉頭問：
“東西呢？”
“沒拿到。”
早知道是這麼個結果，皊冬夜臉色越來越難看，死死盯著戚溯，目光就算隔著厚重的鏡片也都快要把戚溯的臉給燒著了。
戚溯不以為然，就這麼吊兒郎當的站在那兒，面無表情的回視著他。
皊冬夜咬著牙，一字一句都彷彿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
“那，人，呢？”
戚溯露出一個惡劣的笑，在皊冬夜火燒似的目光裡搖了搖頭：
“沒殺，讓她跑了。”
“戚溯！！！”
皊冬夜終於忍不住低吼出聲，一把拽住了戚溯的衣領，將他懟到了牆上：
“你到底想怎麼樣？非要讓李思殺了你才滿意嗎？！！”
“他已經殺了我了！！”
戚溯也吼了出來，一把將皊冬夜推開，嘲諷的目光落在他身上：
“你也是幫兇，你忘了嗎？！”
戚溯一直收斂的寒意在這一瞬間全部釋放出來，牆上地上立馬結滿了白霜。
好久沒有聽到這樣的話，殺傷力依舊驚人，皊冬夜身體一僵，沒忍住後退了一步。
戚溯看到他這樣的動作就覺得刺眼，恨不得把所有惡毒的話都從嘴裡吐出來。
但是他沒有，他知道那些謾罵的語言對這人根本就是無關痛癢，但是有些話，卻能讓他無地自容。
看著臉色蒼白一語不發站在那兒的皊冬夜，戚溯臉上的笑容更加惡劣，彷彿是想要折磨他一般，接著道：
“裝什麼呢？做都做了現在又來假惺惺的來做出一副為我著想的樣子，怎麼，你想補償嗎？”
皊冬夜肩膀顫了顫，面色更加蒼白，戚溯身上的寒意將他的嘴唇都凍得青紫，他卻毫無反應。
戚溯看著他的樣子就想笑，冰冷的語言化作最鋒利的刀，狠狠的扎在皊冬夜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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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想你自己做的那些事，你不會真的以為你補償的了吧？”
“我……”皊冬夜嘴唇蠕動了兩下：
“對不起……”
“哈。”戚溯像聽到了什麼笑話一樣，絲毫沒領情：
“你在道歉？你是在跟我道歉嗎？”
皊冬夜抬眼看他，表情有些無措，張著嘴想要說什麼，戚溯卻直接打斷了他：
“錯了，你不是想跟我道歉，你救的不是我，而是你那顆搖搖欲墜，飽受譴責的心！因為你和李思，比我慘的人多了去了，只不過他們沒有我那麼幸運，撐得過你們的實驗，才能有幸站在這裡聽你說那句什麼都代表不了的‘對不起’！！”
“不是的。”皊冬夜搖了搖頭，說出來的話也蒼白無力：
“不是這樣的……”
“那是什麼樣的？！”戚溯直接打斷了他，逼近皊冬夜的臉，壓制住他，居高臨下的看著他：
“不要再把我當作拯救你良知的工具了，皊博士。”
皊冬夜看著戚溯那泛著紅光的眼睛，閉了閉眼，最終什麼都說不出口了。
就在這時，身後傳來幾聲清脆的鼓掌聲，與之伴隨的是李思性質高昂的聲音：
“精彩，真是精彩，沒想到我一回來，就能聽到咱們戚同學這麼精彩絕倫的演講。”
這有如鈍刀鋸木一般乾啞粗嘎的聲音，傳進戚溯耳朵卻讓他下意識僵住了身體。
皊冬夜臉色也一變，低聲道：
“鬆開我。”
剛剛還滿臉恨意的戚溯此時表情有些空白，聽了皊冬夜的話乖乖松了手，站到一邊。
皊冬夜整理了一下衣服，上前一步，不動聲色的把戚溯攔在身後，看向不知道什麼時候就已經站在他們身後的李思，低聲道：
“你怎麼出來了，不是說在裡面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