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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零九章一箭數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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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軍遭遇大變,苗鐵山身死,章尚徒反叛被殺,三軍悲慟,也有人暗自歡喜,饒青山便是暗喜之人。

大軍不可能因為苗鐵山之死延遲南下,王大帥不可能在後軍久呆,那麼便需要有人統率後軍,這個統率後軍的人可能就是他。饒青山將後軍中有資格統軍的人排了排,不無欣喜地發現他的官階最高、資歷最深,後軍又多是安北都護府的官兵,怎麼看也該由他擔任主將。當然,饒青山的目光不至於這麼短淺,他看中的是安北大都督的位置,藉著統軍南歸之機,加緊籠絡都護府的將官,進一步鞏固聲威,安北大都督的位置順理成章地會落到他的手中,即便朝庭派別人任大都督也要被自己架空。

糊巴巴的軍糧向來是饒青山討厭的,此刻吃在嘴中感覺甘美無比。饒青山美滋滋地想著,原以為此次運送輜重來大營是苦差,沒想到居然遇到這樣千載難逢的機會,真是有福之人不用忙,無福之人跑斷腸。

點卯時看到齊新文,饒青山一愣,火辣辣的心思被潑了一瓢冷水,凍得像帳簾處垂掛的冰稜了。強打著精神聽王克明宣佈齊新文統率後軍,又聽齊新文訓了幾句話,和眾人一齊躬身道了“遵命”,饒青山恍恍惚惚地回了自己的營帳。

營帳前熊圖遠等一幫親信等在那裡,準備恭喜饒青山成為後軍主帥,熊圖遠眼尖,隔著數丈遠看到饒青山臉色陰沉、殊無喜色,心知發生了變故,有沒眼色的喜孜孜地迎上去賀道:“恭喜饒帥,青雲直上,心想事成。”

“滾”,那人臉上多出個紅印,又挨了一腳灰溜溜地跑開。饒青山怒氣衝衝地入帳,帳外眾人聽到“劈里啪啦”的響動,不由得面面相覤,誰也不敢進去觸黴頭,個個悄無聲息地溜走。

熊圖遠走了幾步又迴轉,側耳聽聽帳內沒了聲音,壯著膽子蹩進帳內。滿地狼藉,饒青山繃著臉坐在椅中,眉心處的煞紋深皺,眼中閃著懾人的寒光。熊圖遠將地上散亂的紙筆撿起放回桌上,輕聲問道:“饒帥,怎麼了?”

“齊新文來了。”饒青山恨恨地道。

雖然心中已經有數,但聽到結果熊圖遠還是心中一顫,他是饒青山的親信,一榮俱榮一損俱損,饒青山如果能成為後軍主帥、甚至安北大都督,他自然跟著水漲船高,原本想著等饒青山成為主帥,能有機會報二十軍棍之仇,看來是落了空。

饒青山憋了熊圖遠一眼,見他悵然若失的樣子,似笑非笑地道:“怎麼,想著老子替你出氣,別做夢了,那姓江的被王克明任為副帥,掌著十萬輕騎,跟我平齊,這以後老子恐怕還得看人家的臉色行事,你就認命吧。保不準姓江的將來還會做安北大都督,到時候你真得回家做廚子去。”

憤懣、怨毒、妒恨,像一隻只毒蛇撕咬著饒青山的心,連噴出的話語都帶著毒氣,傷人傷己。熊圖遠臉色一白,真被饒青山的話語嚇到了,喃喃自語道:“江安義說過不再計較,不會再來找我的麻煩吧

。”

饒青山陰陰地道:“蠢貨才會把自家的生死寄託在別人的大度上,萬一姓江的秋後算賬,你莫非還真想做廚子去?”

“請饒帥明示。”熊圖遠聽出饒青山話裡有話。饒青山招手讓熊圖遠上前,大帳內細語啾啾,渺不可聞。

大軍繼續南下,一個流言在將士間悄然傳播,關於苗帥之死,關於靈堂相爭,苗鐵山在軍中威望極高,他的死讓將士感到痛心,在有心人的推動下,流言對江安義越來越不利,少數知情人的辨說被淹沒在悲痛的情緒中。謠言止於智者,而智者往往是少數,天陰欲雪,一場風雪即將到來。

晚間紮營,江安勇氣哼哼地走進哥哥的營帳,道:“哥,大營到處都在說你有意見死不救,致使苗帥身死,大夥都說你是奸臣。”

江安義眉頭緊鎖,道:“廖建輝揚言報復,很可能是他在搞鬼。”

江安勇怒道:“我去找他算賬。”

不聽身後江安義呼喚,江安勇大踏步去找廖建輝。中軍換了齊新文為帥,他有自己的親衛,廖建輝等人被重新安置,廖建輝以宣武將軍的身份統兵一萬,駐紮在大營西北側。

廖建輝很失落,沒有了苗帥相助他的前程變得黯淡起來,雖然已是從四品上的宣武將軍,但距離重振家聲還有很長的路要走。軍中的流言他自然知曉,廖建輝明白有人在利用他做文章,不過只要能打擊江安義,他樂見其成。帳外傳來喧譁聲,有人想闖他的大帳,親衛正在阻攔。

“廖建輝,你個縮頭烏龜,有種爬出來,躲在帳裡不敢見人了。”帳外傳來罵聲,聽出是江安義弟弟江安勇的聲音,欺上門來了,是可忍孰不可忍,廖建輝掀帳而出。

江安勇看到廖建輝出帳,冷笑道:“姓廖的,長能耐了,從掩敗殺將又學會造謠生事了……”

罵人不揭短,廖建輝狂吼一聲,躥上前揮拳就打,江安勇不甘示弱,抬左臂架住,右拳直擂廖建輝的前心。廖建輝收勢不住,只得身形側轉,拳頭落在右胸上,悶痛難當。旁邊的親衛見主將受傷,連忙上前幫忙,江安義拳打腳踢,渾然不懼。廖強眼中閃著兇光,手持弓箭站在一旁,準備瞅準機會給江安勇一箭。江安勇擅闖自家營寨,惹事生非,就算大帥知道也無話可說,不能責罰自己。

“住手”,耳邊一記焦雷炸響,廖強心一亂,手一鬆,箭沒了準頭,插著江安義的耳邊飛過,險些將一名親衛傷到。還未等廖忠扔弓返身,後背一股熱風湧來,廖強感覺身處火海一般,連體內的血都沸騰起來,冒著泡“突突”地往下冒,喉頭一甜,一口鮮血衝口噴出,人已脫力,委靡倒地。

江安義急火火地追來,正好看見廖強準備暗箭傷人,一聲厲喝一掌將廖強拍倒救下了弟弟。廖建輝氣得七竅生煙,江家兄弟欺人太甚,強闖自家駐地,打傷強叔,自己若是忍氣吞聲以後不用再在軍中呆下去了,懦夫的標籤將牢牢貼在身上。

打鬧聲驚動左右,很快四周便聚了一圈人,朝著江氏兄弟和廖建輝指指點點。廖建輝命人扶起廖強,接過鋼矛在手,大踏步上前朝江安義刺去,江安義一皺眉,出手如電抓住矛身道:“廖建輝,此事到此為止,不要再打了。”

廖建輝抽不動矛,抬腿就踢,江安義側身閃過,元玄真氣一吐,廖建輝感覺鋼矛燙手,情不自禁鬆開手。他的親衛們拿著刀劍不敢動手,畢竟江安義是副帥,攻擊上官形同造反。

廖建輝後退一步,舉著江安義兄弟道:“你們擅闖我的營寨,打傷我的人,我豈能善罷干休。江安義,你是副帥,可以仗勢欺我,但眾目睽睽我要到齊帥那裡告你們去。”

廖建輝還沒到達帥帳,齊新文就已經知曉了此事,說實話,齊新文感到很棘手。江廖相爭的原因在苗新文之死,瞭解情況後齊新文認為江安義沒有做錯,苗鐵山之死並不怪江安義。齊新文與廖家也有交情,廖建輝視苗鐵山為父,廖建輝怪罪江安義他也能理解。軍中流言四起,齊新文認為是廖建輝心懷不憤中傷江安義,想著冷一段時間流言自然會消失,吩咐軍中不準亂傳流言並沒有打算細究。可是事情越鬧越大,兩人居然動起手來了,還險些鬧出了人命,齊新文感覺不處理是不行了。

帥帳,雙方各持一辭,齊新文沉默傾聽,心中盤算著該如何處理。此次北征失利,鄭國至少在十年內將無力再次對北漠發動攻擊,為了對抗漠人的反擊,鎮北大營可能並不會裁撤。王克明不會繼續擔任鎮北大營的大帥,那麼最有可能接替的人選應該是自己和祝謹峰,京中十六衛的幾位大將軍對漠北的情況不熟,天子考慮他們的可能性不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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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著江、廖兩人相互爭吵,齊新文有些恍神,要對抗漠人攻擊,鎮北大營至少要保留三十萬大軍,這樣的規模即便是四大都護府也不能相比,而且相比都護府,鎮北大營的兵將素質、軍械裝備、物資補給都是首屈一指,齊新文做過安南大都督,作為武將來說要再進一步便是太尉了,但太尉的位置太惹眼,而且要呆在京中,哪有手握雄兵呆在大營舒適,眼下多出來一個選擇,齊新文當然要牢牢抓住。

看了一眼江安義和廖建輝,齊新文有了定計,江安義是副帥卻是文臣出身,武藝再好留在軍中效力的機會不多;廖建輝只是從四品的宣武將軍,但廖家在軍中故舊甚多,瘦死的駱駝比馬大,不妨偏幫一二。而且廖建輝是安北都護府的舊人,安撫他等於安撫安北都護府的將士,這對自己的將來有好處。”

敲了敲桌子,眾將肅然。齊新文道:“軍中流言四起,事涉後軍副帥,一定要嚴查。江安勇擅闖他人營寨,依軍法責打二十軍棍;廖強暗箭傷人,依軍法眾責四十軍棍,待其傷好後再行軍法;江安義救人心切,免於處罰。各位將軍,你們回駐地後對麾下宣講苗帥自戕原由,平息流言。要讓本帥再探查到有人散佈流言,定當嚴懲不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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