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生,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麼?”原隰輕輕拍著朝生的背安撫著她,“我在這裡,我在這裡,發生了什麼,告訴我好不好?”
“原隰,對不起……我不該把你一個人丟下的……”
就像一千年前把他丟在七絕血陣外,就像兩千年前把他一個人丟在記憶裡。
原隰一瞬間就心軟了,“好了好了,沒事了,我沒關係,真的。”
“可是你說你不愛我了……”朝生反而更加難過。
“我……我那是氣話,”原隰只好妥協,他嘆了口氣,這輩子是完全栽在她手裡了。他輕聲道“我……我怎麼可能不愛你……”
朝生止住了哭聲,水霧朦朧的眼睛看著他,眼中充滿了委屈和悲傷。
她捧住原隰的臉,極其認真地看著他。
“那你……還會不會離開我了……”朝生問。
這一刻,原隰卻猶豫了。不是他想離開她,可是祝餘怎麼辦?而他自己又算什麼?
朝生見原隰遲疑不說話,目光裡將將有了的明亮又黯淡了。
他還是放棄她了,而她還是把他弄丟了。
“原隰,我是愛你的,我……”
“朝生,”原隰打斷了她的話,“我帶你回魔族吧,等回去了我們再說好不好,我們好好談談。”
“我不要好好談!”朝生爆發出來,意識到自己有些失控,朝生平復了一下自己的情緒,“你知道的,是就是是,不是就是不是,我從不喜歡講道理。”
原隰道:“我知道。那你也應該知道,有些事情,再也回不去了。”
只一句話,彷彿徹底把朝生打入地獄,如同業火焚身卻嚴寒徹骨,永不超生。
“你真的放棄我了……”她似乎是在和他說話,又彷彿喃喃自語。
“朝生,我……”
朝生覺得眼前有些模糊。她暈暈乎乎地勉強站起來,頓覺天旋地轉,口中有些腥甜,下一刻就口吐鮮血,再次倒了下去。
“朝生!朝生!”原隰見狀連忙扶住她,“朝生,你怎麼了,朝生!”
朝生此時彷彿失去了思考的能力,腦海中所有的一切都瞬間支離破碎,她明明睜著眼,卻什麼都看不到,只覺得眼前一片混沌。她現在渾身沒有知覺,可是在昏迷之前,最後傳達到心底的卻還是心痛。
原隰見朝生突然吐血昏迷,連忙帶她去找千寒。他一路都在自責,自己明明心軟,可是偏要嘴硬,對她說出那樣的話。或許她變成這樣,都是因為他。
“朝生……”
朝生沉沉睡去,完全沒有半點意識,任憑原隰怎樣叫都叫不醒。
“別叫了,沒用。”千寒道。
“她究竟怎麼了?”原隰問。
他自己都沒發覺,握著朝生的手一直在控制不住地顫抖,就連話中都帶著顫音。
“她的身份很特殊,介於神魔之間,所以對於神與魔身份,她必須要有一個選擇。兩千多年前她能夠脫離魔障,成為徹底的神,而現在,也照樣能自毀心神,滅神成魔。”千寒道。
“什麼意思?”原隰有些失神。
“我什麼意思你應該明白。心魔所累,無論是神是魔是人是
仙,都要不過執念的枷鎖,正如你,正如她。”千寒說。
“心魔,執念……”原隰凝眸,“究竟誰是她的心魔,誰又是她的心魔?”
他現在有些迷茫了。
千寒冷聲:“帶著她滾吧,我這裡只能醫人,救不了心。”
“那她怎麼才能醒過來,還有,她這個樣子會不會有事?”
會不會當真如千寒所說,滅神成魔?
原隰有些害怕,害怕朝生會有任何閃失。她本該是高高在上的神明,怎麼可以淪為魔族,與他一起墮入煉獄?
他不想她有任何事,也不想她受到半點傷害,可是無意中,他還是傷了她。
“去找鶴與吧。他修為高深,或許他有辦法。”千寒說。
其實千寒原本想讓他去找朝生的師傅舜華的,畢竟舜華身為魔族始祖魔尊,對這種事肯定有辦法,再加上朝生是她的徒弟,哪有不幫之理。
【鑑於大環境如此,本站可能隨時關閉,請大家儘快移步至永久運營的換源App,huanyuanapp.org 】
但是舜華估計早就想滅了原隰這廝。千寒總不能眼睜睜看著他去送死,只好給他另指明路。
而鶴與按輩分算是朝生和原隰的師祖,他一定會幫她。
“多謝。”原隰謝過千寒便帶著朝生去找照雲。
他無法去到無方界,只好傳訊給照雲,讓他把鶴與請到魔界。
鶴與優哉遊哉地來到魔界永晝城的宮中,就看到了一臉凝重的原隰。
“出什麼大事了?”鶴與捋了捋鬍子,“老夫連戲都沒看完就被你叫過來了。你們年輕人可真喜歡折騰。”
“少廢話,你快看看朝生,看看她怎麼了。”原隰沉聲道。
他語氣中帶著迫切和擔憂,聽著鶴與的話實在很不耐煩。
“你這是有求於人的樣子嗎?”鶴與故意道,“你再這樣我走了,不管是誰是死是活我都不管了!”
“別——”原隰語氣也軟下來,“請鶴與前輩救朝生。”
“想讓我救人啊,叫聲師祖來聽聽。你和那丫頭片子是同輩,理應叫我師祖。”鶴與道。
原隰乖乖叫了聲“師祖”。
“這麼聽話?”鶴與覺得太陽打西邊出來了,“你這是在求你師祖嗎?”
平日裡除了朝生,原隰把誰都不放在眼裡,別看裝得人模狗樣的,其實比兩千多年前顧藍戾氣還要重。
“我求你。”原隰沉眸,漆黑的瞳孔裡唯有一絲幽光,那是他為她燃起的希望。
“唉……”鶴與嘆了一聲氣,“罷了罷了,帶我去看看那丫頭吧,才一會兒不見,就把自己搞成個什麼樣子,真是的。”
朝生靜靜躺在床上,臉色蒼白,面容精緻而易碎,讓人好不憐惜。
“這丫頭,也只有在睡著不說話的時候才看著乖巧聽話一些,平日裡話不多說一句脾氣倒是不小,一句話不說就能嚇死個人。”鶴與道。
“她到底怎麼樣了?”原隰擔憂地問道。
“現在倒是懂得關心了,她從長明殿追到魔界的時候你不是都懶得看一眼嗎?”鶴與道。
原隰眼神裡滿是自責和心疼,“我……你懂什麼……”
連這一句“你懂什麼”都說得那麼沒有底氣,反而滿是無奈。
“唉,罷了罷了,都是夢中人,唯有我一個清醒的。我總不能和痴人計較吧!”鶴與道。
“你快說朝生她究竟怎麼樣了。”原隰焦急地問道。
“神魔一念之間,差一點便墮入魔道了。所幸,她心志還比較堅定,只是心魔反噬,受了一些小傷,沒有造成更嚴重的後果。”鶴與道。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神的身份是她自己的選擇嗎?她……”原隰現在對朝生的身份也有些疑惑,他對她的過往,更是知之甚少。
“這事說來話長,不過可以長話短說。簡單來說就是兩千多年前,她在凡間經歷了一場劫數,最後為了蒼生捨身成仁,成全了那一世所謂的圓滿,也在神魔之間選擇了神而濯淨了屬於魔族的戾氣。這也是為什麼當初慶逢要選她做長明殿之主。”鶴與道。
“可是兩千多年前,她經歷的不是情劫嗎?”原隰眸光幽深,他又想到了祝餘。
祝餘才是她的劫。
“情劫?或許是吧,”鶴與撇了撇嘴,“不過若是因為情劫而自盡,這劫便不算是渡過了,那說明還沒有放下。而她也的確不是因為所謂的情劫而死,而是為了自己的心,為了天下蒼生。而且她這情況也實在特殊,沒見過有人把自己的情劫渡成神魔之劫的,按理說這應該更久之後的事,但是她兩千多年前就做到了。”
“哦對了,她是神魔結合所生的身份你應該知道把?”鶴與不忘問一句。
“知道。”
“對,身體雖然是神魔的結合體,但是神魂總要選擇一個身份,是神或是魔,無關於種族,是一種心中的正邪的選擇——呃……雖然我發覺自從她渡劫之後,性子比以前還要冷,戾氣比從前還要重,但是她的的確確就是完全的神族了。”鶴與道。
“那這次……”原隰覺得這次的事情不算是小事。
“沒錯,差點就入魔了,不過就差一點,就差一點……”鶴與道。
看原隰還是一臉愁容,鶴與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放心吧,她是誰,怎麼可能被這點小傷打垮。只是差一點走火入魔而已,休養一陣就沒事了,死不了的。”
看著鶴與安慰人時候的吊兒郎當的樣子,漫不經心的語氣和敷衍的表情,原隰總覺得這個人給他一種很熟悉的感覺。說是似曾相識也不為過。可是他不記得在來長明殿之前曾經見過這個人。
“怎麼了?”鶴與看他看自己的樣子,覺得他眼神有些不對勁。
“覺得你樣子有些眼熟。”原隰直言道。
“那是當然了,你又不是第一天認識我。”鶴與道。
“我說的不是這個意思。”原隰說完就有些後悔,他幹嘛要和他說這些,真是無聊透頂。
鶴與猜到他可能是想起了些什麼事情,但是並不準備告訴他。這種事情如果由他告訴他,那麼又臭又長的故事,講都講不完,多費口舌。
如果讓他幫原隰恢復從前的記憶的話……抱歉,他做不到。屬於顧藍的記憶都在三十三重離恨天之中,後來朝生恢復記憶之後,離恨天的記憶被她看到之後便消散了。這是讓他憑空造出一段屬於過往的記憶,也不是不可能,但絕對不會完整具體,只會是零星的片段。
所以這種事情只能靠他自己想起來,或者是由朝生來告訴他。不過很大可能就是朝生不會告訴他。因為畢竟過去的事情已經過去了,再去糾結對錯是非早就沒了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