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河生物，大門口。
此時已近午夜時分，溫度變低，冷風吹的人直哆嗦，天上不見星輝，獨見一輪孤月更是讓人心生寂寥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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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煜的身旁確實沒帶人。
實驗室的人員被他秘密安置到別處，手底下的武裝人員被他派去殺林德了。
他真的就是自己大搖大擺的坐在這裡，直面自己的敵人，還能跟對方有說有笑的閒聊。
他知道張耀然不敢殺他，因為那間實驗室，那些對方想要解救的少女。
而他也不太想對這張耀然動手，因為張耀然合得來他的胃口，朱煜能在後者身上看到一絲狠勁，一絲固執。
對方同樣能穩穩的坐在此處，跟他不痛不癢的打嘴仗。
這樣的年輕人，若真的胸懷大業，則將來，必能登頂，俾睨天下。
可惜了，那林德，也是一個人才.......
他忽然感到有些無趣。
他能攬下數十億家財，能漠視百條人命，能將逆熵戲耍於股掌之中，能頂著善良的面具，一邊貪腐賺黑心錢一邊被新鄭市的居民稱讚數年......
可他就是感到無趣了，因為他的面具被幾個有實力的年輕人撕下，他動用手段做的事情全被拔出來見光。
可能這就是長江後浪推前浪？
但梟雄就是梟雄，朱煜也還是朱煜。
“你有興趣為我做事嗎？”他問道。
“我有興趣回家種田。”張耀然不鹹不淡的說道。
“如果現在給你機會一槍崩了我，你仍舊能夠解救那些少女，你會那麼做嗎？”朱煜又問道。
“我隨時都可以這麼做，但是這麼做會髒了我的手。你的終場，將會是在大庭廣眾之下被送上絞刑架。”
“哪兒那麼多歪七扭八的話？”朱煜不滿的說道，“痛快一點。”
“我會在你的充滿陰暗的腦袋上多開幾槍。”張耀然嘆了口氣說道，“真實想法，絕不摻假。”
“哈哈哈哈哈.......”朱煜仰天大笑著。
“我很久沒遇到能讓我痛快的說幾句話的人，天命南邊的宋司令算一個，主教大人算一個，你算一個。”
“江南說過一句話，這個世界上好看的皮囊太多，有趣的靈魂太少。我認為你就是那種有趣的靈魂。”朱煜豎起大拇指誇讚道。
張耀然並不能看到他的動作，他眯起眼睛，有些沒好氣的說道：“謝謝誇獎。”
“但，我認為你的皮囊和靈魂，都不怎麼好。”
“哈哈哈哈哈。”朱煜再次暢快的笑道，這是他跟人交談中笑的最多的一次，是那種暢快淋漓的笑。
“我曾經對林德說過，世上有黑暗和光明，但光明也是黑暗偽裝而成的。”
“是嗎。”
“林德死了之後，我會跑到別的地方，同時不會追查你的一絲一毫。”朱煜說道，“怎麼樣？就當做是你陪我交談的報酬了。”
“你就那麼自信嗎？”張耀然咧開嘴笑道，“聽起來你說的條件確實不錯，好像是我賺了？”
“我不該自信嗎？”朱煜聳聳肩。
“有句老話叫做，計劃趕不上變化。”張耀然嗤笑道，“我看你的心情一會就會變得很糟糕了。”
朱煜不以為意，掏出電話打給自己的屬下，卻是無人接聽。
他再次撥給林德，卻同樣是無人接聽。
他皺了皺眉頭，天命武器的防護罩應該是撐不到這時候的，難道戰況仍然很焦灼？
一絲不安掠過他的心頭。
滴......
他的電話響起，是屬下撥過來的。
朱煜呵呵一笑，朝張耀然晃了晃手機。
他按下了擴音鍵。
“.......”電話裡只傳來了呼吸聲，以及隱約能聽見對方那邊環境很嘈雜。
“你怎麼回事兒？”朱煜皺著眉頭呵斥道。
“什麼怎麼回事？”有人淡淡回覆道。
啪嗒。
手機從朱煜的手中滑落，摔在地上，螢幕依舊亮著。
藉著微弱的月光，張耀然看到了朱煜那張肥胖的臉，此時他的臉上滿是驚愕，不可置信。
過了好一會，朱煜聲音有些沙啞的問道：“林德？”
“嗯哼。”
朱煜只是定定的站著，沒有去撿起手機。聰明如他，當然知道，從自己去殺林德的下屬的手機中，傳來林德的聲音，意味著什麼。
“是誰幫了你？”
“騰源安保。”
“不可能！”朱煜大吼道，“每年騰源安保都有幾千萬的進項！全是老子的生意！”
“他們可不知道你的錢是靠害人賺來的。”
“滿意嗎？”林德淡淡的問道。
“我還有底牌！你聽著，如果不想那些女孩兒死的話，就馬上給我”
“你實驗室的那些成員，藏在城西的某個製藥廠吧？”林德又問道。
一抹涼意湧上朱煜的心頭。
“可惜那間實驗室內，需要我來認證操作密碼，那些女孩兒，你們已經拯救不了，哈哈哈哈！”他冷笑道，“你們無法阻止我！”
張耀然敲了敲耳麥，聽到裡面的聲音後，露出了一個驚訝的表情。
“你用兒子的生日做密碼？”
“嘖嘖嘖......”
“你！”朱煜瞪大了眼睛，臉色變得紫青，他伸出左手指著張耀然，好半天說不出來話，氣的渾身發抖。
“為什麼？”他問道。
“你忘了？”張耀然輕聲說道，“在最開始，你告訴了我電梯旁邊的暗格。”
“那也不可能！你們完全不可能開啟！！”
“你的東西是逆熵買的。”
“逆.......逆熵？！”朱煜恍然大悟，當真是胸口發堵，一股無名的怒火升騰起來。
“你給逆熵的假藥害死了他們不少人。”張耀然擺擺手，“你輸了。”
朱煜深吸一口氣，看著天上的月亮，只覺得自己很孤獨，悲涼。
還沒有輸。
其實，在張耀然看不到的地方，朱煜一直握著一把上膛的手槍。
他一直可以對張耀然開槍，但他沒有。他等待的是天命全盤皆輸，張耀然惱羞成怒後被他殺掉，亦或是張耀然為他所用。
可惜了。
朱煜抬起右手。
藉著月光，張耀然只能看到朱煜的動作，但他明顯的能感到不詳的預感。
他猛然發力，向前衝去。
砰，砰。
兩聲槍響，朱煜可以百分百確定，這兩槍都打在了張耀然的身體上。
張耀然在奔跑途中身體一僵，隨即趴倒在地上。
沒有宰掉林德，收個利息也成。
朱煜緩步走過去。
他看著地上的張耀然，發現對方的屍體沒有流血，心中升騰起一股不詳的預感。
他抬起手，準備補刀。
砰！！
“啊！！”朱煜發出殺豬般的慘叫。
他持槍的手不受控制的抖了起來，不斷的流出血液，至於他的槍則已經掉落在地。
“啊......為什麼......”朱煜抑制住痛苦，彎腰想要撿起那把槍。
張耀然緩緩起身，一腳踢開那把手槍，揉了揉自己的胸口說道：“逆熵的防彈衣還真是可靠。”
“你！”朱煜怒極攻心，揮起拳頭向張耀然的面龐衝去。
張耀然穩如泰山，輕輕的抓住了他的拳頭：“你輸了。”
隨後，他直接暴力的拽住朱煜的手，一個過肩摔將其按在地面。
他看準朱煜的兩個小腿關節，輕聲說道：“私貨。”
“這一拳，為了飽受折磨卻因為你的假藥不得醫治而離去的百姓！”
他發揮出全身的力氣，朝著朱煜的腿關節狠狠的打去！
咔嚓！
骨骼斷裂清脆的響聲入耳，彷彿美妙的樂章，但對於朱煜來說，這是催命的魔音。
這一拳，直接將朱煜的腿打折！
“嗷啊！！”朱煜肥胖的身體亂抖，顧不得身上的疼痛，扒住地面想要爬開，想要逃離張耀然的魔爪。
“這一拳，為了逆熵死去的，有抱負的，我曾經的同事們！”
咔嚓！！
朱煜扭過身來，鼻涕和眼淚流了滿臉，哆哆嗦嗦的說道：“求你了，別......別打了.......”
張耀然搖搖頭，平凡的臉上露出一個溫和的笑容，“不行。”
他看向朱煜的腳踝，說道：“賬還沒結呢，朱老板。”
“這一拳，為了我在騰源安保，無辜的同事們！”
咔嚓！
“這一拳，為了那些少女，以及飽受悔恨痛苦的家長們！！”
咔，嚓。
朱煜此時像頭死豬一般，一動不動，看起來已經是痛暈過去了。
張耀然緩緩站起身，他的拳頭依舊緊握著，卻免不了有些發抖。
骨頭那麼硬，又不是說碎就碎的，我也很費勁啊......
他拿出一盒中瑞，用還在顫抖的手點燃香菸，美美的滋上一口。
皮靴踏在地面的聲音響起。
他看向不遠處，一個人影走過來。
楊東走近，看了一眼地上的朱煜，有些誇張的說道：“剛才那幾聲槍響.......你真動手了？”
“沒有，他開的槍。我是正當防衛。”張耀然遞過去中瑞。
“那你幹什麼了？”
“腿打折了而已。”
“嗯，差不多。”楊東點點頭，“我以為這老小子說了什麼刺激你的話，你直接把他斃了。”
“髒了我的手。”張耀然說道，“把他帶到林德那裡吧。”
楊東摩拳擦掌，拎著朱煜的手臂拖地而行。
兩人來到車邊時，朱煜悠悠的醒轉過來，怨毒的看著二人。
“體驗還舒服嗎？”楊東樂呵呵的道，而後和張耀然合力將他扔到後座上。
“啊！”這動作又是碰到了朱煜的腿，他發出一聲嚎叫，只覺得倍感屈辱。
“你們要怎麼處置我？”他問道。
“法律判決會是槍斃，然後出於人道主義妥善的安排你的家人。”楊東說道。
“後悔嗎？”
“呵呵呵.......”朱煜虛弱的笑著。
“成王敗寇。”張耀然淡淡的說道。
“成...王敗寇...”朱煜小聲琢磨著，而後又是慘笑出聲。
“你輸了。”張耀然說道，這是他第三遍說出這句話，更加刺激著朱煜的神經。
朱煜的腦海中浮現出很多想法，從前的自己，殺人的自己，位高權重的自己，跟妻子兒女一起生活的自己......
“輸了嗎？”他低語道。
“輸了。”張耀然點點頭，看向他說：“你註定會留下臭名昭著的一筆。”
“哈哈哈.......成王敗寇......”
“所以......我還沒輸呢。”朱煜殘忍的笑道，眼中浮現出寂滅與瘋狂。
他掏出一個注射器，其中注滿著一整管的紫紅色液體，有許多顆粒隨著液體流動。
他向自己的身體狠狠扎去，不留餘地，唯有眼中絕對的瘋狂。
不存在後路了。
如果上帝要讓他毀滅，那麼上帝已經成功了。
他已經陷入絕對的瘋狂了，可在著絕對的瘋狂中，到還是留存著一絲理智。
那抹理智告誡著他毀滅，毀滅面前的人，毀滅這毫無意義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