場面有些沉寂,大廳裡彷彿瀰漫著一股詭異的氣息。
林冉身旁,一名三十左右的白衣文士站了起來,這人沈浪沒見過,不過大抵能猜到也是青雲書院的弟子。
回想起來也忍不住嘆了口氣,當日域外天魔降臨,青雲書院可是悍然出手,在最關鍵的時候將那域外天魔擊潰。
說來雙方應該是朋友才對,沒想到此刻卻坐在了相對的位置上。
“沈公子,在下青雲書院方雲。”白衣文士抱拳說道。
沈浪也起身還禮道:“方兄有禮了。”
方雲道:“早就聽聞沈公子文才青雲府無雙,一直沒有機會親眼一見,今日沈公子既然來參加這詩會,想來不會沒準備詩作吧?”
沈浪微微一笑:“確實沒準備……”
方雲一愣,但還沒開口就聽沈浪淡淡地道:“也沒什麼準備的必要,若只是鳴州之作,其實也不難。”
鳴州之作……其實也不難?!
場中諸人就覺得心頭一陣憋屈,但這話卻偏生是沒法反駁。
沈浪聲名鵲起到現在也不過是兩個月時間,詩文已經作了十一篇,平均算下來幾乎是每六天就有一篇詩文問世。
更誇張的是,這十一篇中有九篇鳴州一篇鎮國,還有一篇更是聞所未聞的天道聖文。
起步就是鳴州之作,這已經完全超出了一般文人的想象。
自然,他們還不知道那所謂的鎮國之作的《洛神賦》,其實已經到了驚世之作的境界,否則還不知道會震驚到什麼地步。
“呵呵,好一個其實也不難。”方雲皮笑肉不笑地道,“不如沈兄這就做一篇來,讓我等也開開眼界。”
沈浪眉梢輕揚,道:“當初瀾江河神甄洛請我做《洛神賦》時,可是親自凌波起舞,要不方兄你也來一段,浪必以一篇鳴州相和。”
方雲差點被嗆著,但偏生是發不出脾氣來。畢竟沈浪都說了,瀾江河神要他寫詩,也得乖乖下河跳舞。
你方雲能和瀾江河神比?
讓你來一段,也不算辱沒了你吧?
再說了,沈浪也放下話來,你方雲若是願意下場,他沈浪必報以鳴州之作。
林冉朝方雲打了個眼色,示意他接下這賭約。
方雲暗中翻了個白眼,他是想交好林冉背後的賢人世家,但他又不是傻子。今日真要這麼跳一段,沈浪能不能寫出鳴州詩文不好說,但他方雲這輩子就鐵定完了。
裝作沒看見林冉的眼神,方雲乾笑兩聲道:“那真是可惜了,我不擅舞蹈,否則怎麼都要讓沈兄做一篇鳴州詩文來。”
說完坐回了位置上,埋頭喝酒,根本不與各方向投來的目光對視。
沈浪似笑非笑地看著林冉那邊,林冉淡淡地道:“既然是詩會,那自然是以詩文為主,伴舞歌姬桃庵又不缺,沈兄若是喜歡那叫人來便是。”
他伸手撥了一下身旁陪酒姑娘的下巴,笑道:“我聽聞雲曉舞蹈冠絕青雲府,去把她叫來。”
那姑娘悄悄看了秋月一眼,也不敢拒絕,起身行了一禮後立刻就奔向後堂。
桃庵的佔地面積極大,不過四大花魁住的地方倒是相隔不遠,那姑娘很快就到了雲曉的小樓。
“姐姐,還請跟雲曉姑娘說一聲,大廳那邊叫她過去。”這姑娘說道。
雲曉的丫鬟皺了皺眉頭,不悅地道:“我家姑娘說了最近不見客。”
“來的是青雲書院林冉公子,聽說是冬雲書院賢人的親侄。”
丫環一滯,皺眉思索了下,道:“你在這裡等我片刻,我去跟姑娘說一聲,至於去不去,就全憑姑娘決斷了。”
“多謝姐姐了。”
丫環進去沒一會兒就出來了,對那姑娘道:“小姐讓你進去。”
姑娘低著頭,微微欠身跟著入內,走到最裡間就見著一個身穿練功服的女子,這正是雲曉。
此刻的雲曉香汗淋漓,看來是剛練過舞蹈。
“都有些什麼人?”雲曉沒等那姑娘開口,就直接問道。
姑娘道:“是青雲書院的十來位學子,還有沈公子……”
雲曉一怔,立刻急道:“沈公子?哪位沈公子?”
姑娘道:“回雲曉姑娘,就是那位九詩鳴州的沈浪沈子玉公子。”
雲曉激動道:“你莫走,等我片刻,我沐浴更衣就隨你過去。”
“是。”
姑娘松了口氣。
無論是哪裡的青樓,客人指名姑娘都是常事,通常情況下姑娘若是沒有客人,也沒法拒絕。只不過,那是對一般的姑娘而言,像雲曉這等已經做到四大花魁的,可不在此列。
她若是說不見,便是張府尹來了,那也是沒法逼她出來的。
雲曉拿出了這輩子最快的速度沐浴換好衣裳,剛跟著那姑娘走出小樓大門,忽然就停住了。
“等下,是誰讓你來請我的?”雲曉問道。
姑娘恭敬回道:“是林冉公子。”
雲曉的柳眉微微一豎,道:“不是沈公子?”
“不是……”姑娘的話語有些小聲了。
雲曉輕哼一聲,用力一扯衣袖就轉身走了回去:“等沈公子喚我,我再去也不遲。”
姑娘急道:“可是雲曉姑娘,那林冉林公子可是文院賢人家的……”
“除非沈公子喚我,否則便是賢人親臨我也不去!”
雲曉說完就氣呼呼的回了小樓裡。
姑娘無奈走了回去,這邊大廳裡,林冉身旁的青雲書院學子也正吟詩作對。
沈浪的到來引起了一些小波瀾,不過他也就坐在那邊飲酒,也不參與這邊的詩會活動。幾番下來,大家倒也下意識忽略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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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竟這些學子過來,主要是為了結交林冉。
至於說沈浪,他們也沒有招惹的想法。
因此這小半會兒過去,大廳裡的氣氛反倒是熱絡了起來。
姑娘回到大廳的時候這邊正在吟詩作對,見這姑娘來了,所有人都停了下來。
林冉見她獨自回來,便招了招手,示意她坐到身邊來,這才笑道:“罷了,想來是我林冉面子不夠,請不得雲曉姑娘過來。無妨,諸位繼續飲酒作詩便是。”
方雲在邊上笑道:“其實也不怪林公子,雲曉的脾氣嘛,可是有說法的。”
林冉眉梢輕揚,道:“這話怎麼說?”
方雲嘿嘿一笑,一口飲盡杯中美酒才說道:“當年四大花魁初選,薛南亭先生就給過評價,其他三人就不多說,單說雲曉姑娘。當時南亭先說便說,四大花魁各有特色,要說雲曉姑娘的特色嘛……那就是脾氣大。”
他說話的時候學著薛南亭那種口氣,這頓時引得鬨堂大笑。
偎在林冉懷裡那姑娘猶豫了下,道:“其實也不是雲曉姑娘脾氣大,只是……”她說著,目光有意無意地看了沈浪一眼。
林冉立刻意識到了什麼,看了沈浪一眼淡淡地道:“只是什麼?吞吞吐吐的像什麼樣子,難道還怕我等為難你不成?”
沈浪看著身旁的月秋,輕笑道:“這桃庵可是有意思。”
月秋的臉色陰沉,眯縫著眼盯著那姑娘。
桃庵裡勾心鬥角的事情不少,四大花魁的位置可是所有姑娘都盯著。這姑娘在此刻說出這麼一句話,其心可誅啊!
姑娘低著頭,輕聲道:“雲曉說了,等沈公子邀她,她再過來也不遲……”
“好大的膽子!”方雲猛地一巴掌拍在桌上,“你就沒告訴她,請她的是文院林賢人的親侄嗎?”
“我說了……”姑娘神色柔柔弱弱的,一副可憐兮兮的模樣,“只是雲曉姑娘說,若不是沈公子相邀,便是賢人親臨她也不出來。”
話音落下大廳裡一片寂靜。
林冉沉默片刻,忽然呵呵一笑:“這桃庵當真是有意思……”
那姑娘趕緊道:“林公子,雲曉姑娘向來是直性子,您可千萬不要見怪!”
林冉輕輕捏著這姑娘的下巴,柔聲道:“我怪她做甚,倒是你這麼一個婢子,竟敢在我面前挑弄是非,真當我愚蠢如豬嗎?”
姑娘臉色閃過一抹驚恐:“林公子,我……”
話音未落,她忽然發出一聲慘叫。
林冉的手指竟然直接穿透了她的下巴,將她整個人勾到了空中。
大廳裡只有這女子淒厲慘叫迴盪,所有人都面色微變,望向林冉的目光中帶著幾分說不出的味道。
林冉站在原地,就這麼直勾勾地將那姑娘挑在空中。他眼中閃爍著一抹瘋狂神色,其中隱隱竟然有幾分興奮和快意。
“沈兄,你覺得這婢子如何處置才好?”
沈浪神色不變,淡淡地道:“林兄都已出手了,還問我作甚?”
這女子是和雲曉有什麼私怨,他沈浪自然是管不了,但她卻一直自作聰明的挑唆沈浪和林冉,那就怪不得沈浪見死不救了。
沈浪有憐香惜玉的心,卻也不是什麼濫好人。
林冉輕輕點頭,獰笑道:“既然如此,那這賤人我就自行處理了。”
他猛地一抬手,直接將那女子扔了出去。
女子的身體重重地砸在了牆上,將整個牆壁都砸出了一絲裂痕。
林冉掏出一張手絹,緩緩擦拭著手上鮮血,隨著血跡的淡去,他身上嗜血狂暴的氣息也漸漸平靜了下來。
他轉頭望向另一個姑娘,道:“你再去請一下雲曉姑娘。”
那姑娘身子一顫,臉上泛起一抹恐懼之色。
就在這時候,沈浪開口道:“就說我請她來。”
那姑娘這才向沈浪投去感激的目光,行了一禮後匆匆走向後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