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這些,沈浪神色如常。
其實在他叫廖家幫忙準備增加才氣的物件時,便已經隱隱透出了意圖,他要作的不是什麼鳴州之作,而是鎮國、驚世,甚至其上更高之作。
沈浪命綠柳搬了張茶几放在院中,將文房四寶放在桌上,之後又將那面人骨大鼓放在茶几邊,這才盤膝坐在茶几前。
這一夜,整個廖府一片寂靜,便是整個府城彷彿也陷入了某種凝重的氛圍中。
周圍的酒樓隱約也感應到了廖府的異樣,訂下了房間的學子文士們也不敢怠慢,一個個秉燭而坐,深怕錯過了這曠世詩文的誕生。
一夜過去,沈浪沈浪睜開了眼。
眼前的宣紙潔白如昔,不過有些溼潤,這是沾染了露水的緣故。
沈浪笑了笑,起身站起來回到了屋裡。
對於外面的情況,他一字未提一字未問,就如同平日裡一樣。
芳菲也沒有回桃庵,眼前這場面讓她內心激動無比。便是廖家的族老都沒資格進入這院子啊,而她竟然有幸進入其中!
時間一天天過去,沈浪每日裡晚上就在院中靜坐,白天則是返回屋內看書。
一連五天,未落半字。
廖府中寧靜如昔,但外面已經一片譁然。
天香樓上,一群讀書人在高聲議論著。
“一篇詩文而已,竟然鬧了這麼大動靜!”
“你我都是讀書人,雖說寫不出《洛神賦》那等文章,但怎麼寫文還是知道的。這沈子玉寫個文章要想好幾天?真要寫不出來,那不寫便是了,當真是故弄玄虛!”
“還封門呢,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沈子玉要突破成聖了呢!”
“哈哈哈哈……成聖?王兄你莫不是要笑死我!”
這群讀書人肆無忌憚的議論著,發出放肆的笑聲。
能在天香樓消費的自然都是府城中的達官貴人,他們一個個眉頭緊鎖面露不悅,但卻自恃身份,沒人多說什麼。
“都是些什麼人?”
在天香樓三樓的甲字一號房間裡,一襲白衣的贏櫻端著酒杯輕聲問道。
在她身旁站在寧兒立刻回道:“回公子話,是雲霞書院的讀書人。”
贏櫻皺了皺眉頭,她雖說沒去明心湖文會,但也聽說了文會上沈浪和徐海平的衝突。
徐海平是雲霞書院教席,被沈浪騙的跪地認錯,知道真相後更是被氣得嘔血當場。後來張賢帶著他也沒回青雲書院,而是直奔雲霞書院去了。
據說回去後才發現文宮受損嚴重,文心破碎,幾乎是斷絕了儒道。這自然就引得一眾雲霞書院學子不滿,於是相邀來青雲府城找沈浪麻煩。
只不過剛到青雲府,就收到了廖府封門的訊息。
對廖家這種儒道世家來說,封門可是一件大事,這意味著廖家正經歷一場變故。旁人除非是至交好友,否則膽敢上門者,便是廖家死敵。
這些讀書人自然是不敢去廖家推門的,但在這酒樓上諷刺嘲諷一番,倒也是沒人能管他們。
見贏櫻神色不愉,寧兒低聲道:“小姐,可要奴婢去說一聲?”
贏櫻淡淡地道:“不用了,沈浪跟咱們非親非故,沒必要上趕著去幫襯。”
寧兒一愣,心說小姐您之前可不是這麼說的。
您之前不是說,沈浪大才,我們王府要不惜一切代價結交嗎?
怎麼忽然就變了?
贏櫻將杯中美酒一飲而盡。
“醉後不知天在水,滿船清夢壓星河……好詩啊,好詩!當真是好詩啊!”
寧兒站在贏櫻身後,自然看不到贏櫻的臉龐。
但不知道怎麼的,她總覺得自家郡主唸誦這詩的時候,有一股子咬牙切齒的味道。
正想著,忽然就聽贏櫻道:“寧兒啊,你可知此詩好在哪裡?”
寧兒跟著贏櫻多年,自然不會是蠢人,趕緊道:“奴婢不知,還請小姐指點。”
贏櫻猛地把手中酒杯跺在桌上,冷笑道:“好在名字啊!明心湖贈東雪妹妹……呵呵,你說好不好?”
寧兒低著頭眼簾低垂,眼觀鼻鼻觀心,如同老僧入定。
我什麼都沒聽見,什麼都沒聽見……
時間又過了五天,沈浪的生活依然如同往日。
便是廖家族內也隱隱有了些不滿的聲音。只不過礙於族老威勢,無人敢當眾說什麼,但私底下也有不少抱怨。
廖家封門是真正的斷絕一切和外界往來,家中食物之類自然是不缺,但家族生意卻需要人去看著的。
這整整十天不聞不問,外面的家族產業還不知道什麼情況。
廖東雪站在院子外,小手握緊了拳頭,臉上也寫滿了緊張之色。
“子玉哥哥能行嗎?”廖東雪看向旁邊的的廖東昇,輕聲問道。
廖東昇苦笑道:“這事我哪裡知道,不過論寫詩文,我覺得若是子玉不成,那天下間也就沒人能成了。再說這次準備得如此充分,又怎麼會不行呢?”
廖東雪舒了口氣,道:“希望子玉哥哥早日完成。”
府城中似乎恢復了往日的喧囂,廖家封門十天,外界彷彿已經忘掉了這事一樣。除了那十來個惹人生厭的雲霞書院學生,其他人似乎都已經不再關注廖家的事情。
夜幕緩緩降臨,沈浪來到院子裡,盤膝坐在了茶几前。
桌上的宣紙上已經蒙上了一層灰塵,加上露水的浸溼,宣紙甚至有些發黑。沈浪卻似乎全然不在意,盤膝坐下後,右手便輕輕放在了那面人皮大鼓上。
心神凝聚,思緒如同清泉流淌。
周圍的才氣如同平靜湖面擲入了小石塊,盪漾起了陣陣波紋。
沈浪眼前的世界開始變化,無數的畫面出現在了他的眼中,耳邊也漸漸傳來模糊的聲音。
宛若山崩海嘯,又入清泉流水盪漾心間。
心神激盪,彷彿身處一個紛繁雜亂光影交錯的世界。
隱約間,似乎看到那一個個讀書人,揹著行囊奔赴遠方。
他們身後有滿懷敬意的友人,有揮淚痛哭的妻女,也有白髮蒼蒼的父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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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復還。
白衣翻飛,青衫獵獵。
“今日妖蠻亂我疆域,我儒道當為天下先!”
一個清脆的聲音高喊著,那分明只是個十七八歲的少年,卻志氣高昂,眼中充滿著志氣。
……
“戰!死無懼,死無悔!”
中年文士浮於空中,神色冷峻氣質凜冽,在他前方是無數面容兇厲的妖蠻,浩浩蕩蕩漫無邊際,妖氣沖天血光瀰漫。
……
“吾乃岐山方仲允,今日戰死於此,當有妖皇陪葬!”
一名滿臉絡腮鬍的中年文士仰天大笑,一襲白衣一柄長劍衝入了妖蠻陣營中。一路劍氣如虹,血光飛濺,直衝中軍大帳。
……
“寧兄,請將此筆送回我家,告知諸位兄弟,我廖光尹先死一步了!”
那一襲白衣宛若隕石從天而降咋砸入妖蠻陣列中,如天崩地陷,無數妖蠻慘叫嘶吼,殘肢斷臂飛散空中。
……
沈浪沉默著,這一幕幕這十日裡他已經見了無數次,每一次都是對心靈的洗滌,都是一次都是對靈魂的衝擊。
“浩然正氣啊……那應該是指像雲朵一樣,很多很多的正氣吧?”
“心正則身正,身正則氣正,氣正則諸邪不侵萬法不破,此才為浩然正氣!”
不,不對……
正氣是如此,但卻不單純是如此!
沈浪猛地睜開眼。
漆黑的天空中猛然驚雷炸響!
一道雷霆閃過,整個府城如同白晝。
所有人都驚訝地抬起頭。
“剛才……那是什麼?”
贏櫻遠遠的站在廖府外的酒樓上,看著窗外那刺目的雷電,神色有些呆滯。
冥冥中,她彷彿感覺到有什麼不可思議的東西在誕生。
就彷彿是天地初開,又好像是天地間多了什麼東西!
大雨傾盆而下,如同天河決堤。
瀾江江水翻滾,巨浪滔天。
軍衙內,李懷仁站在窗前面色陰沉。
“是單純的下雨還是天道異像?”李懷仁沉聲問道。
黑衣人站在他身後,同樣是面色凝重:“不知道,但我能感覺到隱約有大恐怖將至!不能再拖了,沈浪今日必須死!”
李懷仁沉默著,卻沒有再提出異議。
桃庵南三里地,三十二座枯墳矗立。
原本寂靜的墳場,此刻已經帶著幾分喧囂。
所有墓碑顫抖悲鳴,彷彿在恐懼著什麼。
白衣女子站在那寫著“蘇冬兒之墓”的墓碑旁,她輕輕一抬手,做了一個下按的手勢,那些顫抖悲鳴的墓碑頓時安靜了下來。
她仰著頭,神色凝重地看向空中。
一座大宅內,李東澤和墨瞿比肩而立,兩人都是面色凝重,抬眼看著窗外的傾盆大雨。
“果然是奇才!”李東澤輕嘆了口氣。
“他活不過今晚。”墨瞿淡淡地看了李東澤一眼,“東澤兄,此人日後必成你大敵,無論是為了你自己還是為了我族,今日之事還請武廟不要插手。”
李東澤如同李懷仁一樣,陷入了沉默中。
而此刻,沈浪身周彷彿有淡淡青氣環繞,饒是大雨傾盆,但他方圓一丈之內卻是無風無雨。
他輕吸一口氣,抬手握住了桌上的翠芒筆。
那筆宛若有千斤之重,沈浪握筆的手甚至微微顫抖。
然而,他神色肅然,目光堅毅,手中翠芒筆依然是沉穩提起,之後緩緩落下。
天地有正氣,
雜然賦流形。
下則為河嶽,
上則為日星……
每一字落下,天空中必有驚雷回應,一時間無盡黑夜中銀色亂舞電閃雷鳴,整個青雲府城被映照如同白晝!
無論是儒釋道武,還是妖魔鬼神,都感覺到了天道的壓制。
而其中又數儒道最盛!
天下間所有的讀書人,無論品級高低,都感覺到自己修煉的儒道似乎被刀刻斧鑿,劇烈的痛苦中卻彷彿有種全新的生機在煥發。
如同一支嫩芽植入了那萬世不變的天道中。
這一切,除了青雲府城中之人,外界並不知曉發生了什麼。
而青雲府城種,又數廖家之人最為震驚。
廖光宇那如同殭屍般的臉頰上,也顯出了一抹激動。廖光傑更是直接站起了身來,身體顫抖地望向院內。
“子玉他……他到底寫了什麼?!”
廖東昇身體顫抖,緊咬著牙抵擋著那儒道崩碎般的痛苦。
旁邊的廖東雪也是眉頭緊鎖香汗淋漓,不過她愛剛剛入品,相對於那些高階文士來說,痛苦要小傷許多。
“子玉哥哥這是寫下了鎮國之作嗎,為何如此威勢?!”
廖東雪皺眉低聲道。
“不是鎮國。”
一名老者坐在兩人身旁,他同樣舉目望向院中。他眼中異色閃爍,雖然被高牆阻擋,但他卻彷彿看到了那個證奮筆疾書的年輕身影。
“難道是驚世?!”
廖東昇被震得滿臉驚駭。
鎮國非是最高品,其上還有驚世作。
但這驚世之作向來都只在傳說中,怎麼可能在眼前出現?
“也非驚世……”
“那是什麼?!”
庭院中,張庭晚站在屋簷下,目中閃爍著奇異光芒。
“他在為正氣二字釋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