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活來活去,就是活了個忍字!那忍字心頭上懸著的一把刀,就那麼無時無刻的來回扎刺著自己的心,可自己卻只能忍著!
漠漠已然發狂,她似是要借手中的劍,將心中的不快、委屈,統統化作道道劍氣,發洩出來!
幸虧是夜晚,這四周空無一人,不然,被人家看到她如今的樣子,一定會驚嚇的癱倒在地、動彈不得。
師父和師公說的都沒錯!修習那靈佔術,對自己沒有一點好處!
有了那預知未來的本事又如何,還不如什麼都不知道,渾渾噩噩的過下去。人們不是常說麼,船到橋頭自然直……
可是,若是不用這巫術,自己怎能知道阿古拉未來的吉凶?
若是讓自己重新選擇一次,為了他的平安,自己仍舊還是要施術!
月光中的漠漠,舞劍的身姿,時而剛猛,時而柔美。那薄薄的蟬翼軟劍,猶如化做了一條銀蛇,在空中蜿蜒、閃動。
她這一舞,也不知舞到了幾時幾更。
她不敢回去,怕在途中遇到散席的人們……
她的額頭上,已滿是汗水。半空中,她一把扯下了自己的面巾,在此刻,自己已是無懼任何的風雪嚴寒。
寒風不停的吹刺,使她那沸騰的熱血,慢慢平靜下來。
翩然落地間,她將手中的軟劍插回了腰間。
她的臉上現出了疲憊之色。
抬眸向王庭方向望了望後,她還是暫時放下了回去的念頭,找了塊沒有積雪的地方,拿著手中的面巾坐了下去。
漠漠滿目空洞的望著那無邊無際的草原,淚水無知無覺的流了下來。
時間不早了,婚禮已成,大家也該散去了。
那他……
漠漠一下子用雙手抱住了自己的頭,用力的甩了甩腦袋。
她不許自己再聯想下去,若是再繼續想象下去,自己一定會崩潰、會發狂!
可是,人的思想,有時是不受自己控制的,而且還是叛逆的,自己越是牴觸,它卻偏偏往那事上鑽。
這能怪的了誰?是自己讓他如此做的!
漠漠心中真是矛盾的苦不堪言。
原本小溪潺潺般的一雙淚泉,終於在那一剎那,如江水般決堤,狂瀉而出。
漠漠將手中的那塊面巾,一下子捂到了自己的臉上,伏在自己的膝蓋上,無聲痛哭。
小時候做啞巴的那段經歷,讓她習慣了靜默無聲。平時不喜多言,就連這痛哭,都不會像別人那般嚎啕出聲。
那孤獨、無依感,從四面八方的深深向漠漠襲來。她心中的那份驚恐,一下子回到了那片吃人的黃沙中……
自己究竟是誰?是清子?是漠漠?還是……東方離歌?
師父讓自己做回東方離歌,可是,自己又怎能輕易的放下漠漠,特別是現在……
漠漠痛苦恐懼的渾身發抖,抱著雙腿,臉埋在膝蓋上,縮成了一團兒。
誰能相信,術法高強的她,會有這樣柔弱的一面。那術法、巫法,只是給了她一個堅強的外殼,剝去這層外殼,她便是八歲時,黃沙之中那個無助嘶喊的東方離歌……
有馬蹄聲隱隱傳來,可她卻等那馬蹄聲已近耳畔,才猛然驚覺,赫然抬頭望去。
烏斯阿拉出了王庭後,徑直向那山坡方向奔去。
騎在馬背上的阿古拉,藉著明亮的月光,望著那團兒瑟瑟發抖的“東西”,先是神色一怔,隨後便朝那邊疾馳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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淚水連連,雙目紅腫,頭髮因被汗水打溼,而貼在了面額上……
阿古拉坐在高高的馬輩上,看著她那副悽楚的模樣,震驚的連下馬都忘了。
漠漠驚恐、慌亂的仰視著,忽然出現在自己面前的阿古拉,大腦中一片空白。
看著漠漠,阿古拉雙眼痠痛,原本因受傷而變得冷硬的心,在這一刻,徹底被揉搓的粉粉碎。
“把手給我!”
阿古拉的那一聲低喝,不容許別人有半分違背。而漠漠此時,也不想違背……
漠漠無言起身,將自己的右手向阿古拉遞去。
阿古拉一把將漠漠拉到了自己的馬背上。
漠漠坐在他的身前,後背緊貼著他那堅實的胸膛,原本已止住的淚水,又不受控的流了下來。
“……”漠漠微微張口,最後還是低下了頭,沒有做聲。
感覺著懷裡傳來的顫抖,阿古拉的臉,陰寒如冰。
他也不言語,一抖韁繩,烏斯阿拉繞過王庭,向東南方向疾奔而去。
之前因舞劍出了一身的汗,如今在馬背上被寒風一吹,漠漠大大的打了個激靈。
那方面巾早已被淚水浸透,遮上還不如不遮,漠漠覺得自己臉上那未幹的淚水,都快要結成冰了。
阿古拉連身上的吉服都未換下,只是隨便的披上了件狐皮大氅,便出了自己的新房。如今見漠漠在自己的懷裡打了個寒戰,他便扯起了那大氅的一側,向自己的身前揚去。
漠漠整個人都被那狐皮大氅所覆蓋,就連腦袋都埋了起來。
她覺得自己身心俱疲,連開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她團在那暖暖的大氅中,也不問阿古拉要去哪裡,只是將自己那疲軟的身子,向他身上靠去。
當漠漠的臉,貼到了阿古拉的胸口時,阿古拉陰沉的臉上,開始有所動容。
漠漠覺得,自己從未像現在這般累過,她什麼都不想去想,就那麼閉著雙眼,靜靜的聽著他那強有力的心跳,任由他帶著自己去天涯、去海角……
有那麼一段時間,漠漠甚至覺得自己都睡著了,完全忘了自己正在馬背上……
不知過了多久,也不知已離開了王庭多遠,終於,阿古拉一勒韁繩,烏斯阿拉停了下來。
漠漠離開阿古拉的懷抱,露出腦袋,向四周看去。
這個地方,是個草甸子。以前,博西達來還在世時,漠漠、茹娜跟著他和那日松將軍出來打獵,曾在這個地方過過夜。
不過,那時是在夏季,這裡的牧草足有半人高,如今是寒冬,便只剩下枯草和積雪。因為這是塊窪地,所以是個遮風擋寒的好地方。
阿古拉下馬,隨即便將自己的手,伸向了坐在馬背上的漠漠。
漠漠盯著他那寬厚的手掌,微微一遲疑後,便將自己的手遞了過去。
漠漠下馬後,阿古拉也沒將拉著她的手鬆開。
他從烏斯阿拉身上解下了酒囊,也不管它,便牽著漠漠向那草甸子的中央走去。
漠漠低垂著頭,也不多問,順從的任由他牽著自己向前走。因為她知道,自己現在只要一開口,便會觸怒到他,而且,她更怕自己的淚水,會再度決堤。
尋到了一處枯草軟厚、比較乾燥,又沒有積雪的地方,阿古拉鬆開拉著漠漠的手,自己坐了下去。
漠漠眉間微蹙,攥了攥自己那只溫熱的手,無言的在他身旁坐了下去。
因為一路上都有那大氅遮寒,如今阿古拉一下子不管她了,漠漠便覺得更加寒冷起來。
她暗暗咬緊牙關,不想讓他看出自己的難過。
阿古拉側目瞥了一眼她那已凍紅的鼻子、耳朵,狠下心將自己的目光移開,拿著那個酒囊,大大的灌了一口。
漠漠心中只剩忐忑不安,他就想這麼晾著自己麼?自己該說些什麼才好呢?是不是該問問他,如今他該在洞房中,為何會……
漠漠心中一顫,冰封的血液,開始緩緩流淌,臉上也隨之有了微微的血色。
“今晚孟和離席,與你說了什麼?做了什麼?”阿古拉那冷冷的聲音,終於響了起來。
“沒……沒什麼……”漠漠又是意外,又是心驚,他怎會知道自己到過那裡?又怎會知道,自己曾和孟和在一起過?
難道,他曾看到過人群中的自己?或是……孟和與他說了什麼?
“為什麼這麼晚了,還一個人待在那草坡上?”阿古拉也不刨根問底兒,換了個話題,繼續開口問道。
他在發問時,看都不看向漠漠,這讓漠漠倒有一種,自己犯了大罪,正在接受盤問的感覺。
“我……在練劍……”漠漠皺眉低語。
阿古拉斜眸,盯向了她的臉:“練劍把自己都練哭了?”
聞言,漠漠赫然抬眸,看向了阿古拉。
四目相接,漠漠雙唇輕顫,長長的睫毛忽閃間,大顆大顆、委屈的淚水往下掉落。
阿古拉沉臉咬牙,解下自己的大氅,向漠漠身上披去,他那顆僵冷的心,開始融化、復甦。
漠漠低頭看著阿古拉系帶子的雙手,一時神思大動,大力的推了他一把後,便將自己的整張臉,埋到了自己的膝蓋上。
她知道,自己現在的樣子,恐怕比扮作北國兵士時,還要難看。
被漠漠一推,阿古拉手中的大氅掉落在地,他整個人也險些仰倒。
他也不去撿那大氅,盯著身前地上的枯草、積雪,沉聲問道:“是孟和惹到你了?”
漠漠暗暗攥緊了自己的拳頭,心裡越發的委屈。
“今晚,是你的洞房花燭夜,你怎麼不陪著你那新娘子……”漠漠將自己的臉,微微離開膝蓋一點兒,聲音裡透著濃重的鼻音。(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