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爹……”漠漠似是氣若游絲，聲音小的幾近不聞，看向希都日谷的雙眼，也是大半閉著的。
“傻孩子……”希都日谷的雙眼中，有淚花閃爍，“還記得第一次跟著你師父，到靈帳時的情景嗎？”
漠漠雖沒有說話，但眼皮微微動了動。
“你現在身子弱，不要激動、不要說話，就靜靜的躺在那裡，聽老爹慢慢的跟你說。”希都日谷溫和笑語，“老爹那時，一眼就喜歡上了你這個可愛的小丫頭，生的水水靈靈、乖乖巧巧，與我們草原女子很是不同。你那時跟在博西達來的身旁，我倒是覺得你們不像師徒，而像父女，我心中暗歎著，若是博西達來能夠娶妻生子，大概，生出來的孩兒，就應當是你這麼個模樣兒……”
聽著希都日谷的話，漠漠的眼角有淚水開始流下。
自己這一生，多麼渴望能一直陪在師父身邊……
師父若是當初跟師叔有情人終成眷屬，生出來的孩兒，自然比自己或是李虔，都還要清靈、優秀百倍……
希都日谷見漠漠流淚，抬手向她的眼角擦去，繼續說道：“老爹知道，你師父在你心中，佔據著多大的位置，他的死，不止讓老爹心痛難過，還讓老爹驚懼擔憂，就怕你會撐不下去。老爹知道，在他死後，你之所以能強撐到現在，就是想著為他報仇，是這股仇恨讓你放不下……”希都日谷神色複雜的頓了頓，“後來，在你再次回到王庭後，特別是在你第一次施那靈殺術的時候，老爹就明白了，你除了給你師父報仇，有了另一個活下去的理由，你心中有了王上，而且，你把他看的比什麼都重……”
漠漠不語，只是看著希都日谷，聽著他的話，靜靜流淚。
“傻孩子，若是你師父在天有靈，看的你現在這副樣子，一定會心痛萬分的……”說著，希都日谷也難過的喉間哽咽，“聽老爹的話，什麼都不要亂想，儘快讓身子好起來，等身體好了，若是在這王庭待的不順心，就回南邊去，回到你師父身邊去。雖然，你在王庭生活了十年，可老爹知道，你一直都難以適應這裡的一切，不要一味的委屈自己，早些回去找到屬於你的根，然後踏踏實實、快快樂樂的生活下去！”
聽著希都日谷的話，漠漠雙唇微顫，流淚問道：“老爹……我是不是……是不是……”
看著漠漠那急急流下的淚水，滿目的痛楚，希都日谷疼惜的重重點頭：“已經兩個多月了……”
漠漠心中早已有了答案，可她一直還抱有那麼一絲絲幻想，希望從希都日谷的口中，得到一個不一樣的答案，可是……
漠漠在這一刻，覺得她的世界整個都坍塌了，那是她和阿古拉共同的孩兒，曾經，他倆是那樣的期盼這個孩兒的到來，甚至連他的名字都給想好了！
漠漠痛苦的整張臉都扭曲了，淚如泉湧，連喘息都不暢起來。
希都日谷趕忙向前連聲說道：“漠漠，你先不要痛苦、激動，老爹知道，現在跟你說這些，對你的身體一點好處都沒有！可是，你心中早已有了猜想，你只能咬牙堅挺過去！那個孩兒，不止是你自己的，另一個人心中的痛苦，並不比你少！”
漠漠大口大口的喘息著，強壓心中的撕痛，睜大眼睛，看向希都日谷，拼盡全力聲音顫抖的向他問去：“阿古拉……他……他是不是……恨死我了……”
希都日谷雙眉緊擰，神色無比鄭重的開口，向滿目期待的漠漠反問去：“漠漠，老爹在回答你的問題前，想先鄭重的問你一個問題，你好好平靜下來，以你現在的身體，越是激動，越是耗費氣力，說不定，咱倆的話還沒說完，你便會又昏睡過去。”
漠漠覺得，老爹似是有好多話要對她說，她心中著實記掛著阿古拉，便暫時強忍喪失孩兒的悲痛，咬牙閉目平息了一下翻騰的心緒，而後，才睜目重新向他看去。
“漠漠，老爹要問的，還是你的去留問題。”希都日谷神色無比凝重，“老爹心疼你，所以希望你能回南去，可是你又似乎已經很難舍下王上……按理說，老爹不應當勸離的，可是，老爹不想對不起你師父，希望你能過的順心一些。老爹是想問你，如今，你腹中的孩兒沒了，能不能就當一切回到了原點，舍下這裡的一切，包括王上，回到南邊去？王上是這北國之主，他擁有整個北國，他或許，比你更容易割捨下這段感情……”
不等希都日谷的話說完，漠漠苦笑流淚，向他弱聲說道：“他擁有整個北國，可是，我只擁有一個他……老爹，我明白你的意思，可是，我已經割捨不下了……”
希都日谷盯著漠漠的雙眼，臉上露出了沉吟之色，他似是在暗暗下著很大的決心，良久，才重重點頭，沉聲道：“你如此說，老爹便懂你的心意了！老爹之所以要一再確定你的心意，就是怕告訴你了下面的話，會將你綁縛在這王庭之中，你若是心中有一絲的猶疑，還生有回到南邊的念頭，老爹便想什麼都不說，讓你死了心，毫無留戀的離開這裡。如今看來，你既然已經難以割捨，那老爹便支援你留下來！”
希都日谷的話，讓漠漠心生迷茫，盯著他的臉，試圖讀懂他的意思。
“唉！”希都日谷長長嘆息了一聲，慢慢向漠漠說道，“你這次施這靈殺術，所耗的靈力，比上次更甚，老爹雖能將你的命暫時保住，但對你恢復氣力，卻是心有餘而力不足，主要還得靠你能自己聚氣後，慢慢的一點點調息、自養。而且，恐怕這次的傷勢，要到完全痊癒，得花費半年，甚至更長的時間。”
“這些，我都知道……”
希都日谷點頭：“至於你腹中的孩兒，當是你施術時動了胎氣，順而流產。後來，我問過查幹統領，他說，當時他隨王上在南邊的草原上尋到你時，你和孟和是雙雙趴在馬背上的，我想，那馬跑了一路，你的血便流了一路，又加上馬背顛簸，更是厲害。當他們找到你時，你的身體早已失血過度，這才是最致命的。那日，你被王上抱進靈帳，雖還有一絲絲的氣息，但已與死人無異，老爹縱是能救你施靈殺術受的傷，也對這失血過度束手無策，你跟我學過醫術，當明白少量失血，還能以藥石外物補之，但你當時，體內的血液已流失大半，命在頃刻……”
“血……流失大半……”漠漠失神吶吶低語，她知道那已是回天乏術之事，可現在怎會有命在？
看著漠漠那驚愕的表情，希都日谷明白她心中所想，垂目間，伸手將她的左手臂抓起，向她的眼前放去。
漠漠雖已經醒了幾次，但一直覺得無力，連胳膊都抬不起來，所以並不知道上面有什麼異常。
在她的困惑不解間，眼皮微動，看到了她手腕上的那道細細傷痕。那傷口在她昏睡的那幾天裡已經結痂，所以已經不用再用布條包紮。
“這是……”漠漠記起，她在之前醒來時，的確曾感覺到那微微的刺痛，可她卻不記得是什麼時候傷到的。
“這是在為你注血的時，留下的傷口。”希都日谷的目光複雜無比，“王上雖不讓我將此事告訴你，但我想，你既然不打算離開他，便有必要知道這件事情。我相信，就是孟和與茹娜，也都十分清楚你是如何活下來的，這件事是瞞不住的。”
“注血……”漠漠又是不解又是驚駭，她雖從未聽說過這樣的救人之術，但隱約知道，這必定不是件容易簡單的事。而且，聽希都日谷話中之意，這件事與阿古拉有著莫大的關聯，她的神色為之變得越加的迫切起來，急於想知道在她昏死之際，究竟都發生了什麼。
“當時，你失血過度，性命垂危，我雖已無力施救，可我知道，世間還有一個法子或許能救回你的性命，那便是注血秘術……”
“注血……秘術……”漠漠搜空腦子，都未找到與這個名字，有一點關聯的資訊，“我從未聽說過，有這樣一個秘術……”
“此術，乃是北國王族密不外傳的秘術，它能將一個人的鮮血，從他的體內注入到另一個人的體內，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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漠漠的喘息，越來越不平，睜大的雙眼中，露出了難以置信：“老爹……你的意思是……我的體內……已經被注入了別人的鮮血……所以……我才能活了下來……”
希都日谷重重點頭。
漠漠先是驚駭的艱難搖頭，隨後，便神色激動的急急問道：“那……那人是誰……”
“我說了，那是王族秘術，而且，只有歷代的王上，才知曉具體的施術方法。此術，還有一個特別之處，就是只能引用王族血脈，普通人的血，是用不得的……”（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