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大概是因為喬滴滴半天沒有接過裝備，容鶴好不容易舒展的眉頭又一下子皺了起來，他抿唇，臉上清晰地寫著兩個字――“不悅”。
可能是顏值過高的原因，這樣不和善的表情下，他看起來也仍舊讓人覺得賞心悅目。
喬滴滴覺得自己需要試著去習慣他做的奇奇怪怪的事情。
比如目前這一件。
她說話的語氣就像是在哄小孩子：“這些裝備我不能用的，太招眼了。”
這甚至不是單純的招眼，喬滴滴相信，她要是穿著這麼一身裝備走出副本，沒準第二天就被遊戲策劃盯上了。
策劃：快說！這些裝備哪來的，你是不是黑了我們遊戲的伺服器！
《靈劍江湖》的官博會在每個賽季開始的時候，在官博上列明不同boss可能掉落的東西，以及掉落這些東西的機率，容鶴給的橙裝根本就不在資料列表中，喬滴滴目前還沒有一夜成名的打算。
嘆了口氣，她十分好奇地問道：“你這些裝備是哪裡來的，難道說是隱藏掉落？”
《靈劍江湖》的策劃似乎沒有什麼這麼有情調吧？
容鶴盯著她看了半秒鐘，雖然對於她沒有接過裝備這件事感到十分不高興，但還是回答了她的問題：“想要就有了。”
喬滴滴：“……”當副本boss真好，想要什麼有什麼。
不羨慕，她不羨慕。
但還有另外一個疑惑，喬滴滴發問：“你怎麼知道我想要這些裝備？”
忽略品質，這些裝備完全就是她的理想型。
“你剛剛找他們要的就是這些東西。”他只是對這個世界還不太瞭解，但要弄清楚一些簡單的事情，對於他來說還是一件相當輕易的事情。
聽他這麼說，她才想起來，之前自己和月下舞劍說話的時候，是在副本的門口，按理說，容鶴應該不會看到才對。
剛剛打本的時候也是，他明明不在現場，卻還是知道她拿了哪些裝備，並很快學會了舉一反三，弄出來了一整套同屬性的，最高品質裝備。
這些難道是他專有的特異功能？
說完前面一句句話，容鶴又抬了抬手裡的東西，表情冷酷，語氣聽起來卻有些固執：“拿去。”
喬滴滴突然有了種，自己若是不拿，就會辜負了他一片心意的錯覺，她眨眨眼，試探著道：“可不可以把它們變成紫色品質的？”
容鶴的臉色一下子就黑了下來。
表情像是在說，你怎麼這麼麻煩。
喬滴滴輕咳一聲，突然有些不好意思，主動找副本boss要裝備的……這一整個《靈劍江湖》估計就出了她一個。
“如果麻煩的話就算了，橙色我真的不能用，不過沒事，我下週再來打一次也行。”
拒絕要橙裝不光是因為自己，也是因為他。遊戲副本資料出錯，若讓遊戲公司發現，容鶴很有可能會被關起來進行修復。
不知為什麼，喬滴滴覺得，“修復”這個詞不該用在他的身上。
她本已經做好了下週再來一次的準備，卻見容鶴右手一翻。手上的黑色布料無聲地掉落到地上，緊接著就像是被分解了一般，一點點消失不見，與此同時，他手上又多出了一團黑色的布製品。
他竟然真的給她重新弄了一身紫色品質的裝備。
喬滴滴稍稍睜大眼睛，心裡突然多了些不一樣的情緒。
她小心翼翼地接過黑色布製品，這些裝備在拿到手裡以後，可以選擇是否立即穿上，喬滴滴把心法切換成輸出模式，一鍵換上新裝備後，看著完全符合她預期的屬性面板，眉眼彎了彎。
她真的很容易開心，容鶴想。
挖到草藥會笑，被塞草藥會笑，看風景會笑，一個人坐著發呆會笑，拿到想要的裝備會笑，就連第一次給他塗藥的時候，嘴角也掛著笑容。
他能回憶起，意識初在身體裡面凝聚後，抬眉看到那淺笑臉蛋時內心的感覺，以及女孩冰涼的手觸碰到自己身體肌膚時，內心的感覺。
喬滴滴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麼回事，對方明明只是一個npc而已，她卻突然成了一個操心的小老太太，忍不住絮絮叨叨：“那些橙色品質的裝備，你以後最好不要拿出來了。”
“不光橙裝啊，其他東西也一樣，不要隨隨便便就扔給別人，這個遊戲裡面打本是要有流程的，boss只有在被打敗以後才會掉落東西。”
雖然不確定對方會不會聽自己的話，但喬滴滴覺得她還是很有必要提醒他一下。
容鶴腦袋微側：“嗯？”
反應慢半拍的樣子，竟然有些可愛。
喬滴滴突然想起來，他只是一個連npc是什麼都不知道的npc，說不定也聽不懂她剛剛說的那些“遊戲”“boss”到底是什麼意思。
她在腦內組織了一下語言，剛想換個說法說新說一遍，便聽面前人已經開了口。
“其他人沒有。”
他聲音稍頓，接著又道：“只給你。”
微啞的尾音消失在空氣中，周圍一下子變得安靜，喬滴滴的心臟因為他的話停跳了一拍。
雖然不太想承認，但是――
她……她好像被這個boss撩到了。
偏偏，容鶴自己一點兒撩人的自覺都沒有，他說話的時候甚至沒有多餘的情緒。
喬滴滴聽到腦袋發出了嗡的一聲響，她有些懊惱地甩甩腦袋，將腦內亂七八糟的想法攆走，試圖繼續之前的話題。
她試圖保持鎮定：“還有……像剛剛那樣，突然出現在其他人面前也不行。”
每個boss，在副本裡面都有自己固定的位置，他若是經常隨心所欲到處溜達，遲早會引起別人的懷疑。
“也不能再命令其他boss去攻擊別人了。”
喬滴滴說完，又有些糾結，她是不是管太多了？
容鶴幾乎每一天都表現得像是心情不太好，脾氣也不太好的樣子，真的會搭理她的這些真誠叮囑嗎？
就在她做好被拒絕/被無視的準備的時候，容鶴竟然頂著那一張活該被人欠錢八百萬的臉，聲音平靜地開口：“好。”
誒……？
居然這麼快就答應了？都不問問為什麼嗎，都不冷酷地拒絕，並且附帶一聲“爾等凡人也敢對我提要求”嗎？
喬滴滴沒能及時反應過來，呆了幾秒鐘。
容鶴的的視線在她臉上停留了兩秒鐘，偏頭，目光看向其他方向，語氣恢復了不耐煩：“還有嗎？”
喬滴滴哦了兩聲，乖乖搖頭：“沒有了。”
“啊等等，你告訴我，別人來找你……唔，找你打架的時候，你都是怎麼解決的？”
她現在差不多能理解，為什麼上週那些團怎麼都沒法通關副本了，肯定是因為容鶴不願意乖乖坐著捱揍……
那麼，為什麼這周，其他人就可以通關副本了呢？
喬滴滴確定，遊戲的更新修復沒有給容鶴帶來任何變化，他和她上週看到一樣，渾身上下都寫著囂張，分毫不像那種會甘願被人打敗的性格。
那別人是怎麼通關的？
容鶴語氣極其自然：“他們進不來我在的地方，除了你以外，其他人看到的我都不是我。”
喬滴滴覺得這話有點高深，彷彿和哲學掛鉤。
簡而言之，她沒聽懂。
“他們進入的是其他空間，看到的是一個空空的軀殼，那個軀殼可以代替我。”
他說到這裡停頓了下，想了想，眉頭又皺了起來，似乎是想到了什麼不太好的回憶：“捱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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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回，她好像理解了他的意思，也就是說，除非容鶴願意，其他人看到的五號boss，都只是沒有意識、沒有思想的，最原始的npc。
“那，那上週呢？”
容鶴抿了抿唇：“上週我太弱了，魂魄被分成了很多部分。”
說到這裡，他的語氣很是不滿：“他們每次來，都是二十五個人一起，按照你們的說法就是團隊，每多一個團隊，我就需要多分出一部分魂魄，去控制新空間裡面的自己。”
也就是說，要在不同空間，接受不同團隊玩家的毒打。
喬滴滴深感同情：“辛苦你了，沒有精分很不容易。”
聽她說這話，他漆黑濃密的眼睫微不可見地顫了下，眼中多了抹淺淡的光。
看這個樣子，容鶴應該算是變強了？上週的時候被動接受“切片”設定，這周卻可以隨心所欲控制自己的魂魄，甚至可以在不同cd的副本裡來回穿梭。
啊等等……
“魂魄？”
容鶴：“嗯？”
喬滴滴陷入沉思：“npc也有這東西嗎？”
容鶴面無表情反駁：“我不是npc。”
站久了腿有些累，喬滴滴蹲在地上，單手託腮，仰頭看他。的確，他渾身上下就沒有一點兒npc的樣子。
“一睜開眼便被困在了這個地方，被困在了這個身體裡，我不知道自己是誰，但我清楚我和你說的那些npc不一樣。”
所以說，有一個失去記憶的魂魄，附身在了這個遊戲的npc身上？
這樣一來，似乎就能解釋他和其他npc不一樣的原因了，雖然聽起來荒誕不羈，可喬滴滴還是下意識相信了。
說這話話的時候，他的神色仍舊很淡漠，就像是在講述一件再平常普通不過的事情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