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進去?了。”謝宇青說。
“我出?來了。”謝宇青又說。
兩刻半鍾後, 精神奕奕的青年就從他背後那片，看起?來滿目瘡痍的戰場中鑽了出?來。
如裴玄和司空鶴離開火煞小陣後一般，那片戰場很快裂成碎片, 徹底消失在風中。
“好快！”易星馳驚呼出?聲。
“真的好快。”侯溫書計算著時?間，“兩刻半鍾……這是?裴道友擊殺火煞邪獸所需的時?間，即便武修動作更迅捷，謝道友和裴道友修為相差無幾?, 兩人所花的時?間也不會差太多。所以……”
侯溫書若有所思，只可能是?謝宇青花在透過火煞幻境的時?間極短，才會這麼快出?來。
這時?候, 顧然的本命劍正懸在半空。
在他身前，數十個大大小小不同的靈氣?球飄來飄去?, 追在他本命劍之?後，圍追堵截，想要將?他困在其中。
這些靈氣?球，都是?司空鶴凝聚而成，假裝是?火煞邪獸, 在讓顧然熟悉那些邪獸的速度。
見到謝宇青這麼迅速就破掉火煞小陣，顧然都怔了下。
數十顆靈氣?球中最大的三?個趁機追上，在他身上一碰即破。
“小然。”正好謝宇青揚了揚手中竹片，招呼他，“你和傅道友過來。”
他一離開那火煞小陣，就握著那記錄著火煞邪獸的書簡飛快地書寫。
“我增加了一些東西，先給你們講講。”
謝宇青衣服上也有幾?個被燒出?的破洞, 額前幾?縷頭髮的髮梢還?帶著淡淡的焦味。
“你……”姬雪臣當然也帶著大花湊了過來，“你沒?事……你怎麼這麼快就出?來了？”
“破陣快當然出?來就快。”謝宇青理所當然地說道。
“那你怎麼破陣這麼快？”
“當然是?我厲害啊！”謝宇青說。
“……”大概他語氣?一如既往，姬雪臣也下意?識不客氣?起?來, “怎麼厲害？”
“嗯，擊殺所有火煞邪獸，也只需要兩刻鐘。”謝宇青抬頭朝姬雪臣笑，“厲害吧？”
“那你識破幻境，就半刻鐘嗎？”跟著顧然湊過來的司空鶴，好奇地問道。
“其實本來半刻鐘都不需要。”
謝宇青大大方?方?說道：“我進去?，立刻就看出?破綻。”
“吹牛吧？”姬雪臣輕哼一聲，“既然立刻看出?破綻，你為何不立刻破陣？”
“因為我是?大師兄啊。”
謝宇青笑道：“我得為我的師弟師妹，還?有還?沒?入陣的同伴看看，維持那幻境，火煞陣是?否會消耗煞氣?。是?否幻境持續越久，後面的火煞邪獸出?現就越強。”
“所以我刻意?拖到了半刻鐘。裴玄識破幻境，是?一刻鍾。司空師弟識破幻境，是?兩刻鐘。所以他倆遇到的火煞邪獸，有一定差距。”
“裴玄的火煞小陣裡，洞真火煞邪獸，也有一隻是?洞真中期，一隻洞真後期，一隻洞真大圓滿。司空那裡的火煞邪獸，兩隻洞真後期，一隻洞真大圓滿。而我這次，三?只洞真火煞邪獸，兩隻洞真後期，一隻洞真中期。”
謝宇青解釋得很詳細，顧然他們一聽就明白了。
“所以我大膽猜測，那些火煞邪獸，是?吸收我們在幻境中耗損的靈氣?來成長。幻境破得越快，洞真火煞邪獸就越弱。”
“換句話說，進入火煞小陣後，越快識破幻境，後續越好打。”
“那怎麼才能一進去?就識破幻境呢？”易星馳連忙問道。
“破綻。”謝宇青說道：“找到破綻，就能識破幻境。”
“可是?……如果?萬一我們完全沉迷其中，怎麼辦？”
易星馳的問題，也是?大家都想問的。
“我建議大家，入陣之?前先好好想想，這世上最讓你感覺開心歡喜的事是?什麼。然後好好想想，想清楚，那件讓你心生歡喜的事的每一個細節，如果?是?在某個地方?，那麼連那個地方?的每個飾物，每件東西都想清楚了。”
謝宇青說道：“那樣進去?之?後，就能很快發現破綻。”
眾人面面相覷。
還?沒?入陣的幾?人忍不住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從彼此眼中看到一絲茫然。
姬雪臣更是?不知道想到什麼，臉突然就是?一紅。
最歡喜最開心的事情?……嗎？
顧然垂眸站在司空鶴身邊，最讓自己?歡喜的，那是?什麼時?候？
他腦海裡閃過無數的過往。
鏡空宗，修行，學劍，擁有了自己?的本命劍，學會第一式七大無上劍技的時?候，隕落卻沒?有死去?，碧雲軒溫暖善良的家人，遇到司空鶴，宗門大比，白虎大花，靈寵一步一劍，雪豹一殺，得到山河洞天……
無數畫面在他腦海中飛一般地閃過。
最開心，最歡喜……
顧然茫然地看著謝宇青，那會是?什麼樣的？
“謝道友。”易星馳愁眉苦臉地問：“你能說得具體一點嗎？”
他頓了頓，又問：“你是?怎麼做到，一進去?就看出?破綻的？或者說你看到了什麼幻境？又是?怎麼識破的？可以和我們說說嗎？”
“大家都想知道？”謝宇青環顧一圈。
所有還?沒?入陣的人，都在點頭。
就連顧然，也輕輕點了點頭。
“唉……”謝宇青說道：“既然大家對我如此好奇，如此關心，那我肯定得說啊。”
他左手用力錘了下自己?的右手掌心：“你說，明明這麼多關心我好奇我的道友，當初我就想要個能幫我種本命樹的道侶，怎麼就那麼難呢？！”
姬雪臣的臉，突然變得更紅了。
“其實告訴你們也無妨，我就是?一進去?，就有人跟我講，他喜歡我很久了，願意?和我結道侶，還?要親手幫我種本命樹。”
謝宇青手一攤：“我當然特別開心啊，真的滿心歡喜啊。可是?……”
他說：“我本命樹這不……花都開滿了啊，還?種什麼啊？！”
“噗……”傅英忍不住笑出?了聲。
他見謝宇青看向自己?，連忙握拳掩住嘴巴，咳嗽幾?聲：“謝、謝道友將?來成就不可……不可限量，區區道侶和本命樹之?事，不用耿耿於懷，放在心上。”
“那我現在也沒?道侶啊。”謝宇青不樂意?了，“我很在意?的。”
“嗯嗯。”傅英連連點頭，“你一定很快就會有道侶的。”
“多謝道友好心安慰。”謝宇青朝他拱手。
“倒也不是?安慰。”傅英說道：“謝道友此次一戰成名，現在修真界想做謝道友道侶的人，必定極多。”
“我做玄武閣大弟子也有些時?日了，玄武閣大弟子，那還?不夠赫赫有名嗎？”謝宇青攤手：“你看我。”
“那不一樣，不一樣。”傅英又咳了好幾?聲。
其實不只是?他，易星馳、侯溫書等人都在或咳嗽，或側身，不敢和謝宇青目光對上。
“玄武閣……畢竟玄武閣從前名聲……”傅英簡直想哭了，明明大家都在笑……咳嗽嘛，為何謝宇青就盯著他不放。
偏偏現在，最需要謝宇青的就是?他了。
“算了算了，不提此事。”謝宇青一擺手，大大方?方?說道：“簡而言之?，就和裴玄經歷一樣。”
他環視眾人。
玩笑開過了，大家明顯沒?有剛才那麼緊繃，謝宇青神色卻嚴肅起?來：“大家都已修行多年，只要守住本心，不沉溺外物，很容易就能看出?破綻。”
“明白。”眾人齊齊點頭。
顧然沉默地看著這一幕。
有的人，可能就是?容易讓人信服。
不知不覺間，易星馳他們已經完全以謝宇青馬首是?瞻。
當真只是?因為他指揮上的才能嗎？
顧然靜靜看著心悅誠服，顯然已經完全相信謝宇青的那幾?人。
短短兩天時?間裡，這些洞虛修者就已經被謝宇青收服。
這讓他想起?來，其實從前四大宗門聯手任務，絕大多數時?候也是?謝宇青帶隊指揮。
而且每一次，好像都沒?有刻意?商量，自然而然，大家都聽他的了。
“對了。”就在這時?，易星馳轉頭看向司空鶴，“司空道友，先前在那火煞小陣中……”
顧然不等易星馳說完，連忙轉頭去?看司空鶴。
青年的身體果?然立刻僵住。
而臉，又紅了。
他肯定不想，當著大家的面，提起?他的父母小妹。
“大師兄。”顧然突然開口叫道。
他知道自己?打斷了易星馳的話，這樣不對。
可是?……
“嗯？”謝宇青揚眉。
“對付火煞邪獸的時?候，我想這樣做，你看可以嗎？”
顧然說著一抬手，本命劍一晃，掠向半空。
易星馳作為劍修，果?然立刻就被顧然的劍吸引去?了全部注意?。
他立刻閉嘴，沒?有繼續問下去?，雙眼一眨不眨地盯著顧然的劍，生怕錯過了什麼。
“這樣可以。”
“咦？小然，你這是?怎麼做到的？”
“侯溫書你等等，明明是?我先問的！”
“我突然想到，小然的劍，速度其實不比我們慢，他是?不是?可以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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熱熱鬧鬧的討論聲中，大家齊齊朝下個火煞小陣走去?。
這一次，顧然走到了謝宇青身邊。
司空鶴反而和裴玄落在了最後。
“火煞之?氣?，雖是?火行之?氣?。”裴玄不急不緩地走在司空鶴身邊，語氣?從容一如往昔，“但煞氣?自帶十分兇猛。”
他看著前方?，也不知是?在自言自語，還?是?在對司空鶴說。
“火煞幻境中，會讓人心中最期待的，但在真實世界中終究無法成真的事，幻化成無比美好的幻境。沉溺在那樣的幻境中，有的人根本就不想醒過來。除非他知道……”
他微微一笑：“有更重要的在真實世界等著他。”
司空鶴頓了頓，突然問道：“你當真只想做天下第一國手嗎？”
“自然。”裴玄說道：“因為除了這一點，其他事，我都能自己?做到。”
他的語氣?依然輕鬆平淡，沒?有一點霸氣?。
“修行，境界，強大的本命法寶……”裴玄說道：“這也是?我的期待。”
他白衣飄飄，神色自若：“但這也是?我的道，都在我腳下，終能走到。”
司空鶴停下腳步，若有所思地看著裴玄。
五色蓮從他身邊飄過。
裴玄沒?有停步：“即便以煞氣?為名，也不全是?壞事。能明心見性，堅定道心，這何嘗不是?個極好的修行之?處。”
“道心堅定，每一步。”裴玄正好邁出?一步，“都是?修行。”
遠遠的，謝宇青的聲音傳了過來：“侯溫書，四大宗門的弟子，你進。易星馳，下一個是?你。”
一個半時?辰後，眉毛被燒掉一半，長袍袖子完全燒掉，露出?兩條胳膊的侯溫書從火煞小陣衝了出?來。
易星馳，一個時?辰多一刻鍾。
接下來是?顏洺，一個時?辰。
有些出?乎眾人意?料之?外的，大概是?俞修永。他進去?後，三?刻鐘就衝出?了火煞小陣，這速度，已經是?目前除了謝宇青外，最快的了。
尤其他還?是?陰陽谷的法修，陰陽流派的法修，在戰力上其實不如五靈流派，他修為也比裴玄低，擊殺火煞邪獸花的時?間會更多。
俞修永能這麼快出?來，只可能是?他識破幻境花的時?間最少?。
只是?和易星馳、顏洺他們衝出?火煞小陣不同的是?，除了傅英上前幫俞修永療傷，其他人都沒?說話。
俞修永好像也習慣了，自己?默默地跟上隊伍，朝下一個火煞小陣走去?。
“下一個……”謝宇青稍有些猶豫。
現在還?剩顧然、傅英和姬雪臣三?人沒?有入陣。
姬雪臣他想留到最後，帶著本命靈獸的青年，想來破這樣的火煞小陣，是?最容易的。
顧然和傅英，都是?戰力不足，所以留到現在。
經歷了火那麼多輪破陣，煞邪獸他們已經瞭解得差不多，再加上一路練習，謝宇青相信他們要全滅火煞邪獸也不是?難事。
最多也就慢一些。
此刻，他們已經站在一片青山之?外。
這一個火煞小陣，裡面就是?一座青山。
山並不高，山腳還?有一片草叢，草叢上野花盛開，時?不時?竟還?有蝴蝶蹁躚飛過。
風景秀麗至極。
“這次……”謝宇青難得沉吟。
“我去?吧。”站在他身邊的顧然說道。
“也好。”謝宇青點頭，拍拍顧然的肩，“小心些。”
“嗯。”顧然點了點頭。
“小然。”易星馳忙湊過來叮囑，“火煞邪獸剛出?來的時?候，三?只洞真分居三?個方?向。洞真術法燒灼到本命劍，會燒盡本命劍上靈氣?，很可能控不住劍，你得小心。”
“好。”顧然點頭，“多謝道友。”
“顧道友。”侯溫書也走過來，“你劍速度極快，一步不可停留，莫要讓它們的術法碰到你的劍。”
“嗯。”顧然看著侯溫書，彎腰作揖，“多謝道友。”
“我進去?了。”顧然說著一招手，本命劍回到他身畔。
他沒?有回頭，也沒?去?看司空鶴。
他會出?來的。
雖然不知道要面對的是?什麼。
也不知道最歡喜的事情?或者地方?是?什麼。
但他知道，他一定會活著出?來的。
顧然一腳，邁入了火煞小陣“小然。”就在這時?，他腦海中突然響起?系統的聲音。
那自然是?司空鶴在對他說話：“在裡面，我……我們真的成了道侶。我爹孃還?活著，他們主婚。”
系統學得惟妙惟肖，連青年的結結巴巴和緊張都學了個十足十：“洞、洞房……洞房花燭的時?候，你叫我……叫我‘相公’……我就知道假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