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歷來叫楚青醒的時候, 化妝師已經抵達民宿給選手化妝了。
“起床了, 要準備上臺了。”楚青從被窩裡心不甘情不願地起身, 頭髮紊亂, 臉上一片茫然。
霍歷哭笑不得道：“你還記得待會兒上臺要唱什麼吧？”
楚青頓了頓，疑道：“什麼上臺？”
霍歷：“……”
霍歷：“你先去洗把臉清醒清醒。”
“哦……”
楚青洗了臉換衣服出來，霍歷便帶著他去化妝間了。
“你……還好吧？”安以澤湊了過來，蹙眉問道：“昨晚的事大家都知道了，你被迫困在外頭一天, 待會兒如果真的不能上臺也沒關係的。”
“我可以。”楚青道：“我已經準備好了, 沒關係的。”
安以澤蹙眉道：“好吧。”
這次的舞臺和上次一樣, 依舊是在一片綠林之中, 舞臺也留著滿地的落葉故意不掃乾淨。
而這次焦長旭就沒有特意來纏著楚青的, 甚至有意避開。
畢竟焦長旭可以說是因為楚青而名譽嚴重受損了, 網上關於舔狗的傳言太多, 楚青還公開diss了焦長旭說自己不想和他炒cp，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接著焦長旭也因為刷票的事和楚青徹底槓上。
楚青也不知道鏡頭什麼時候開，這下是不敢亂說話了，乖乖地坐在一邊等待開始。
也不是他不要練習, 而是從山上回來後實在太累了，休息不夠導致精神錯亂對楚青而言可比沒有練習來得可怕多了, 楚青可不想在鏡頭面前因為精神問題而出什麼岔子。
等了片刻，比賽便開始了。
這次焦長旭抽到一個挺前的順序，創作的是一首和上次風格差不多的歌。畢竟焦長旭是愛豆, 能寫歌已經被粉絲吹得天上絕無地上僅有了，非專業歌手的風格都會比較設限，因此這次的歌依舊是比較抒情的情歌。
無功無過，粉絲依舊無腦吹。
安以澤和王時威這次不敢麻煩楚青了，而且楚青也一直不在，不過表現得也不錯。
“接著，讓我們有請我們的小天才——楚青楚老師上臺為我們帶來他的表演！”
司儀看了眼幾分鐘前楚青才剛給自己的曲目，念道：“他要為我們帶來的歌，就叫——《空山》。”
在臺下的霍歷一愣。
霍歷笑了笑，大約猜到楚青要唱什麼了，眼裡不禁染上了幾分笑意。
而輪到楚青，彈幕隨即多了起來。
xxx：好期待，楚老師這次不知道是什麼樣的歌，太讓人期待也太讓人害怕了！！據說這次楚老師完全沒有準備，什麼稿都沒有！
xxx：對啊，這次楚老師真的是在腦海中雲準備雲寫詞的，真的好擔心，但是我相信楚老師
xxx：真的沒辦法理解楚青，他真的有病吧？三天時間什麼都不做，就到處摸魚？然後寫得好了粉絲各種彩虹屁說他逆天，寫不好了還有藉口？有他這麼參加比賽的嗎？
xxx：嘖，不就是為自己的狂妄和驕傲找藉口，或者是想故意顯得自己特別博鏡頭吧，反正就是不老實唄
彈幕一片吵鬧，現場卻是闃然無聲。
舞臺上，楚青在所有人好奇、期待與看戲的目光中在鋼琴面前坐下了。
燈光暗了下來。
楚青深吸一口氣，手指彈出了第一串音符。
接著，行雲流水，流暢得彷彿經過無數次排練的伴奏。
音樂風格和當初的《願》一樣，溫暖、乾淨、純粹，是一首既簡單又平緩的抒情曲。
空山新雨後，你踏月色來
小舟載走寒意，晚風帶來你的柔情
石頭上是流水，月光下是你……
你說你會撥開夜的覆蓋
和我等待一次日出
底下觀眾都愣了。
這首歌和《願》一樣空靈，但是……卻比《願》多了幾分煙火味。
如果說《願》是一個不懂情愛的人盲目地，不帶任何雜念地想要一個人好，那這首《空山》便是多了幾分參與感。
而楚青確實是想要學習讓自己的音樂脫離漂浮，更為貼近生活的。
雖然這首依舊像一件完美無瑕的藝術品，但是至少已經比之前的好太多了。
楚青閉上眼睛，神色柔和，手指在黑白的琴鍵上舞動。
如果黑夜後沒有日出，我依然會期待
因為你說你會撥開夜，讓太陽升起……
這首歌就在那把溫柔的嗓音中緩緩結束，而就在快要結束之時，楚青卻是忽然變了奏，只留下單調的e調重複。
然後，楚青開口唸白。
“你是我無法用鋼筆書寫的浪漫，更是我無法以信紙坦白的秘密。”
然後最後一個音符落下，這首歌完美結束。
……
xxx：不知道該怎麼說了，我感覺……我感覺靈魂昇華了，被楚老師再次洗滌了一次
xxx：啊啊啊啊和願是一系列的啊！我一直以為願這歌一輩子就只能聽到這麼一首，楚老師這輩子也只能有一首了，沒想到55555 而且這首，怎麼說，比願感覺更多了幾分感情，但是我也說不出是什麼感情
xxx：原本非常難過，不知道為什麼聽了這首歌忽然覺得活著還有希望，哭出來了，謝謝楚老師，楚老師真的很溫暖
xxx：這樣的歌……居然是在毫無準備下即興唱出來的……erm，感覺我被重新整理了認知？
xxx：正是因為這歌神在意境和感覺，而不是歌詞和創曲，所以能即興不稀奇啊！因為這種意境的把控和呈現是與生俱來的，沒有就是沒有，有就是有，和練習多少次也沒有關係，隨意楚老師當然不需要去特意準備
楚青收穫了一大堆讚賞，還有許多慕名來聽他唱歌的，一個個都成功當場入坑了。
當然，文無第一，依舊是有人不喜歡的，黑粉和焦長旭粉絲也在潑冷水，但是瑕不掩瑜。
xxx：erm……不是我說，這不就是在炒冷飯嗎？又吸《願》的血？他沒別的了嗎？
xxx：他就是沒別的了啊，我看得出來，楚青是努力想要在自己的歌裡融入生活，想要接地氣、多一點煙火氣息，但是他做不到，這唱出來還是一個毫無瑕疵的藝術品啊？像他這種在象牙塔裡不肯出來，性格有缺陷，為人古怪的人這輩子就別想寫什麼貼近生活了好吧，呵呵
xxx：炒你媽，你沒有心的嗎？你真的聽不出這歌裡的感情嗎？我見證了一個少年的成長啊qaq 楚老師真的長大了，和以前會在節目發脾氣，還有更早之前那個什麼都不懂的，唱《願》的少年不一樣了
xxx：黑子有病吧？那就是一個藝術品，有什麼問題嗎？？我們家青青就是小仙男有什麼問題？
xxx：世上無完人，楚老師正在學習新的曲風，他沒有一學就會，馬上就能從藝術品變成一個口水歌，讓我覺得他很真實，他是真的熱愛音樂，所以才會願意去接觸和嘗試不一樣的曲風，試圖和音樂成為一體
唱完後，楚青松了口氣，慶幸自己第一次表演這首歌沒有什麼意外和大錯誤。
“太棒了！太完美了！”主持人笑眯眯地上臺，詢問了楚青準備的問題，問他怎麼在毫無準備的情況下即興的。
而彈幕已經開始討論新的話題了。
xxx：只有我一個人在意那句對白嗎？你們就不覺得奇怪？《空山》是寫景曲，如果往深剖析是萬物復甦，人也要跟著脫胎換骨充滿希望，所以……和那句對白有什麼關係？？牛頭不接馬嘴啊
xxx：呵呵，可能是增加逼格吧，xjb念的唄
xxx：楚老師不會無緣無故地加上額外元素的，這一定是有什麼玄機只是我們不懂
xxx：那句唸白是羅蘭先生寫給妻子的，所以……？嗯？信息量有點大？
xxx：我覺得……我們不懂很正常啊，畢竟楚老師這首唸白的物件不是我們，懂了麼【狗頭】
xxx：明白了，我們當然不懂啊，就不知道誰能夠讀懂了【狗頭】
而那個能夠讀懂的人此刻就和工作人員一起，愣愣地看著走下臺的楚青。
霍歷心臟跳得非常、非常快。
他覺得，他錯了。
以往他說他搞不懂藝術家的浪漫，覺得藝術家的點常人難以理解。但是現在霍歷覺得，藝術家的浪漫真是該死的……
致命。
那一句唸白，想來就是楚青送給他的回禮。
用這種他自己不曉得，但在霍歷眼中卻無比浪漫的方式。
霍歷雙手微微握拳。
楚青為什麼會這麼做？
是單純地答謝所以挑了僅有的這麼一句放了上去，還是楚青真的和羅蘭先生想的一樣？
到底是什麼目的？
霍歷只覺得抓心撓肝的。
他想要知道，迫切地想要知道楚青是怎麼想的。
楚青到底，對他有沒有那種想法……
……
—— xxxx ——
晚上，選手依舊聚在天使之家等待成績。
“今天的第五名……”主持臺站在桌前，笑眯眯道：“恭喜安以澤安老師！”
安以澤有些意外。
這比他預期的好，畢竟他自認實力一般。
“恭喜安老師！”
“安老師太厲害了，成績越來越好了。”
“謝謝啊謝謝……”安以澤雙手合十對著鏡頭笑道：“謝謝觀眾姥爺，我會繼續努力的。”
“那麼接著……還差一名我們就要到本期的前三名了！究竟是誰能進入前三呢？我們先公佈第四……”目前除了楚青和焦長旭，只剩下兩個平時發揮也不錯的選手還未公佈每次。
大家都在猜測第二是焦長旭，第一楚青。
主持人頓了頓，笑道：“恭喜焦長旭，焦老師。”
……
？？
焦長旭今天也許沒有那麼好，但不至於第四吧？
楚青他定然是比不過的，但那兩位選手……也不至於輸給他們？
焦長旭面色也有些不好。
不過大家想了想就知道了，焦長旭原本就是今年剛爆火的頂流，根基不穩還站在風口浪尖處，粉絲天天和人撕。
而參加這個節目後就雪上加霜了，先是倒貼炒cp風波，之後又是刷票。
刷票這個暗箱操作激怒了大家，如今大家是在努力和焦長旭的粉絲掰頭，故意不投焦長旭想要把他名次拉低的。
可以說是，自食其果了。
之後焦長旭除非能奇蹟般逆天改名，否則這次至少能包住第四名，但之後名次只會越來越低，真正詮釋了一把孽力回饋，天道有輪迴。
“那接著是……第三。”
主持人看了眼大家的反應，道：“恭喜楚老師，楚青！”
……
？？？？？？？
這下大家是更驚訝了。
你說啥？
第三？
楚青起身接過主持人的胸章道：“進步了。”
上次第五，這次第三。
“嗯，進步了進步了，這是好事！”主持人笑道：“楚老師還是非常棒的！”
楚青回到席位後，大家都在懷疑人生。
這名次怎麼那麼魔幻？
當晚某乎某豆好多大佬都出來分析了，其中也有為楚青憤憤不平的音樂專業者。
楚青唱得好，歌聲清越，歌曲空靈不假，但是……大家膩了。
從以前到現在，《願》爆紅，隨後陸續出了三首鋼琴曲，再之後參加比賽的願2.0，紅紗影……等等，楚青的風格一向是不食人間煙火的。即便這首《空山》多了幾分情緒，但依舊是經典的楚式風格。
並不是每一首歌都能像《守候》那樣被轉發然後聲名大噪，《願》火了後大家已經知道楚青的風格了，基本上很難再給他們驚喜。
除非靜下心來慢慢評析，或者是剛好心情吻合，但如今大家處於快餐世界，楚青能守住第三名，也是因為實力過硬碾壓的，否則換個人來不停展現藝術曲風，早不知道在哪兒無聲無息地糊掉了。
而這一期的前兩名選手都是因為發揮超常，和他們平時的風格不一樣，拿出了新的衝擊性的東西出來了。
也許是因為楚青是“音樂家”，所以大家對他期待反而更高，願的系列曲又哪能滿足大家。
很遺憾，但也是必然。
而這些，楚青都看到了。
……
“青寶？你在想什麼？”
聚餐結束後，楚青一個人坐在練習室裡發呆，霍歷帶著宵夜和藥推門而入，坐在了楚青身邊。
“在想……我是不是太狹隘了。”楚青拖著下巴道：“他們說我活在自己的象牙塔裡。”
霍歷笑道：“你是音樂家，何必在意別人說的話。這首歌總歸依舊很好聽，還是即興的。你已經很棒了。”
如今楚青的微博依舊如同坐了過山車般瘋狂漲粉，越來越多人為他說話，他也越來越多擁護者。
“他們說我的歌是楚式風格，但是音樂哪有這麼說的，那都是我的音樂。”楚青執拗道：“因為我是音樂家，我才要什麼都會，沒有音樂能難得倒我。”
只要是他寫的都是他的歌，他寫的是音樂，不是要去寫什麼什麼風格迎合什麼什麼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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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
楚青接著道：“下次……下次我要拿不一樣的東西出來。”
“好。”霍歷滿眼的寵溺和讚許。
反正楚青怎麼樣都是好的。
霍歷頓了頓，垂眸道：“青寶……”
“？”
“那個對白，你為什麼會想加進去？”
楚青一愣。
楚青低下頭，小聲道：“就，就想加啊……”
“為什麼？”
“就，沒有原因……”楚青紅著臉道：“沒有什麼意思。”
“青寶。”霍歷手撐著臉看楚青，問道：“你喜歡我嗎？”
“……”
楚青像一條被烤熟的蝦，拼命想掩藏自己發紅的部分，坐立不安道：“我，我沒有……”
“那你討厭我嗎？”
“我不討厭霍先生！”這個答案倒是很堅定。
“嗯。”霍歷垂眸。
小小的練習室裡，兩人的心跳都有些快。
楚青待不下去了，起身道：“晚，晚安！明天要睡覺的，我早起了。”
霍歷：“……”
霍歷提醒道：“傻青寶，是明天要早起，我要睡覺了。”
“……”楚青臉更加紅了，手腳都不知道該怎麼擺，趕緊說了一聲晚安就轉身跑走了。
“……傻青寶。”
霍歷看著空蕩蕩的練習室，腦子裡感覺還漂浮著。
這個小朋友，明明放了小彩蛋，之後要他承認卻不好意思成這樣……
霍歷笑了笑，鬼使神差地拿出了手機，搜尋“如何給喜歡的人告白”。
……
隔天，選手確實要早起做最後一項公益捐款，隨後中午和村民吃了飯就要啟程下山了。
接著就是半決賽和決賽，選手們自然不可能在山裡進行。
這兩場賽事很關鍵也很盛大，節目組給選手們包了兩層在電視臺邊的五星級酒店。而接著為了保持神秘感也不會採取直播方式錄製，準備過程將在節目播出表演後才一起播。
“半決賽是幫唱環節，請問楚老師請了誰來幫唱呢？”
“楚老師，網上都在流傳您請了餘未晞來給您幫唱，請問是真的嗎？”
“楚老師……”
選手前往酒店之時，楚青就在門口被娛記給攔住了。
楚青頓了頓，搖頭道：“我還不確定……之後確定了再和大家說。”
楚青確實除了餘未晞也沒有什麼朋友了，除非讓繁星去給他請。
但是楚青雖然將情況給餘未晞發了，但是也沒有要求他一定要來幫忙，畢竟餘未晞是頂流，有他自己的考量。
餘未晞所謂的頂流可和焦長旭那種頂流不一樣，是完完全全的兩個概念，前者是已經霸屏多年屹立不倒，叱吒風雲的大明星了，後者只是剛出頭，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被新流量所取代的小鮮肉。
這樣的人一出場，節目組就得燒金。
也因此網上都在唱衰，說餘未晞是不可能會來幫楚青的，畢竟楚青滿身黑點。
“他真的不會來麼？”
回到房間後，霍歷好奇問道：“我記得你倆關係不錯。”
“我不知道……因為晞晞現在有一個廣告，很忙，應該是抽不出時間的。”楚青倒是不介意，道：“總歸節目組和繁星到時候也會給我請合適的歌手。”
霍歷摸了摸下巴，心道焦長旭這會兒可得意了，他請到了一個非常著名的老牌歌手，如今粉絲都在嘚瑟並嘲笑楚青是娛樂圈孤兒。
那如果餘未晞來不來，霍歷覺得他得讓邵繁星請個更厲害的來撐場子。
“那接著你有什麼想法麼？”
這個節目畢竟從公益出發，因此半決賽的主題是——殘疾人士。
也就是說，參賽者必須為這個群體發生和送上關懷，創作必須以他們為主題。
“我暫時還沒有想到……”楚青頓了頓，道：“我也不清楚殘疾人士是什麼感覺……”
楚青一直以來都在封閉自己，原本共情能力也沒很好。
“你可以想象一下，看不見、聽不見、或者少了一隻手是什麼感覺。”霍歷笑了笑，上前伸手蓋住楚青的眼睛道：“如果你一整天都持續這樣的狀況，你是什麼感覺？”
“嗯……很不方便。”
楚青頓了頓，拿過一條布把眼睛矇住道：“那我今天就這樣，感受一下……”
霍歷：“……”
楚青還真的是一個樂此不疲為藝術獻身的人啊。
看來這次是真的很想做好。
霍歷笑了笑，捉弄道：“那不然我把你手腳也綁起來？”
“好。”
“……”
真的麼。
霍歷心跳有些快。
這，車速似乎越來越快了？
但是對面楚青根本沒想那麼多，認認真真道：“你試一試吧……”
霍歷乾咳了聲，取過衣服把楚青手反折到身後去綁了起來，再把楚青腳腕也束縛在一起。
此刻，楚青就這麼被綁著乖乖地坐在沙發上，霍歷面上波瀾不驚，腦裡瘋狂馬賽克。
“嗯……感覺……”楚青微微蹙眉。
這種被綁在一起什麼都不能做的感覺，和他發病的時候很像。
很無力的感覺。
“我……”楚青正想說什麼，房門就被開啟了。
安以澤樂顛顛地推開沒有鎖，並且還半掩住的門道：“青青他們在這……誒？”
站在安以澤身邊的大頂流——餘未晞也愣住了。
……
最怕，空氣突然安靜。
半分鐘後。
餘未晞扔下行李，擼袖子吼道：“你這個蹬鼻子上臉的金絲雀，老子鯊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