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伯母跟親媽在阿進二十二天的時候走的。大伯母是真心不想走，堂姐是真的想留。可有個歡喜的親媽夾在中間，她們只能各退一步。拖了幾天，終於還是走了。
歡喜送的她們上火車，火車票是季開明找人提前買好的，至於去的那天，是請得方紅巖開得軍隊的車，十點四十五的火車。直到上車，大伯母還拉著歡喜的手，不住的叮囑。一會兒叫她好好照顧她堂姐和外甥，一會兒叫她安安心心去上學，錢的事不必擔心，有他們在……
至於親媽，歡喜這會兒真沒心思答理她。
好吧，親媽也沒心思答理她。這才第二回坐火車，她緊張的不行，一手抓著行李，一手揪著大母的胳膊，生怕被人擠丟了。第一回是來的時候，估計那時候，她一路懵過來的，根本不能算作是經驗！又或者，即便是此時，她也沒有力度說出大伯母那樣的話。對此，歡喜多少是有些替原主傷心，只是她自己是毫不在意的。
送走兩人，歡喜繼續侍候月子，照顧娃。隨著離滿月越來越近，堂姐的身體也越來越好。雖然不能出門吹風，在屋裡也是可以自由的行走的，照顧自己的娃更是十分用心。除了手不能下水洗涮，阿進的事情，她基本全都接了過去。她在為歡喜的離開做準備，一旦開學，歡喜是必走的，到時這一切她都得適應。
而她是個能幹的女人，所有的一切，都接手的極快。
至於季開明，雖然還未脫拐，但也並不全都待在家裡，偶爾也要去軍區，做一些本該是他負責的工作。但大多數時間依舊在家裡，在家時，便總是將他能接的活全都接過來。包括給堂姐做月子飯，給他兒子洗尿布……
對於他們的行為，歡喜自然是百分百的配合。而他們的接手，也給她騰出了大量的時間。
她趁著這會兒，將之前領的繡品全都做完，趁著方紅巖要進城的時候，便順便跟著去了。
半路上，便聽著方紅巖給她說季開明上次受傷的事情。
這件事，她多多少少也是聽到過一些，但多是捕風捉影，並不詳實。方紅巖之前一直跟季開明一起行動，從他嘴裡說出來的話，還是挺可信的。
他說：“營長是營長，他親自帶隊，一直堅守在第一線。後來進災區救人，淌著沒頂的水，將人從倒踏的屋子裡把人救出來……你知道他那腿是怎麼傷的麼？是為了救一個老人家，老人家腿腳不方便，逃難時別人都逃了，剩他一人在家裡。水進了屋子，床都漂起來了。那屋子眼看要倒，是營長親自進去救人。結果剛把人背起來，那屋塌了，正好砸營長腿上。腿當時不行了，他拖著這樣腿，藉著張桌子的浮力，把人救出來的……”
歡喜知道，便是沒有這些細節，她也知道那是怎麼回事。不管哪個世界，哪個年代，這些奔赴在第一線的士兵們，都是最可的人。
“你們也很厲害。”歡喜十分認真誠懇道：“你們所有人都很厲害，了不起。”
“嘿嘿。”方紅巖難得的有些不好意思：“不過，咱們營這次受到上級表揚了。整個營，團體……嘿嘿。你不知道，這麼年，這可是頭一回。”
歡喜道：“恭喜你們。”
不只他們被表揚，事實上，這一次得到褒獎最高的是她姐夫。他受了傷，卻在搶除險救災時立了大功。具體細節不知道，但肯定不是方紅巖說的這些，怎麼怎麼救人的事兒。這一回的功績，估計能讓他再往上升一升。至於升多少，卻也不太清楚。她還不太瞭解，軍方在這種事情上的章程。
進了縣裡，歡喜跟方紅巖說好聚頭的時間，便跟他分開了。她先去交了繡品，又估摸著時間，領了些新的繡件，然後才回學校找郭晴晴。
她們兩放假之後並未斷了聯絡，但也並不經常見面。今天過來，是因為她猜著，郭晴晴也該收到通知書了。
果然，才見到郭晴晴，她迫不及待的跟她分享她的喜事：“我收到了，我收到了。”
“恭喜。”歡喜很為她高興：“是師範學院？”
“恩。”郭晴晴用力的挽著她的胳膊：“你的呢？我聽我爸說，你那個地址，填的是京都李老師那。害得我們這都收不到訊息。”
“我也收到了。”
“太好了。”郭晴晴大喜：“走，今天我請客，得好好請你這個大功臣一頓。我媽知道我要請你的客，可是大出血一回。平時我跟她要錢，可沒有這麼大方。”
歡喜知她故意，不由跟著笑了起來。嘴裡應得更是乾脆：“好啊，我要吃雪糕。”
兩個小姑娘手拉手的逛街，聊天，吃東西，簡單而快樂。
郭晴晴身處學校，父親又是副校長，對於跟學校有關的八卦，知道的總比別人更多些。於是很自然的，她又將這些八卦跟她分享： “陳允浩果然落榜了，成績很差，連大專都上不了。不過，我聽說，他是準備復讀的。”她頭四下張望了一下，才小聲道：“我聽說，他家裡給他相看了個姑娘。那姑娘家可有錢了，答應供他復讀，包括將來上大學的錢。只是要他們將來的孩子，跟女方姓。”
歡喜微愕，想起大嫂家的那個表弟，她發現，也許是她太大驚小怪了，說不定在別人眼裡，這種情況還是挺正常的：“他同意了？”
“同意了。”她點頭，甩了甩頭：“不說他了。話說回來，我到是沒想到，徐天亮居然考的不錯，而且，居然跟我報的同一所學校，通知書，跟我的一起下來的。”
“他是奔著你去的？”她還記得，徐天亮曾跟她表白過。
“誰知道呢。”郭晴晴很平靜，連羞澀都沒有。這讓歡喜嘖嘖稱奇，這成長的可夠快的：“我現在才知道，我現在想這些，還太早呢。大家都才剛上大學，誰知道以後會怎麼樣。”
這一點歡喜完全同意，“還是等畢業了再說。對了，我記得他們不經常三個人一起的嗎？另一個呢？”
“你說王擇優嗎？他我還真沒注意。不過，我知道咱們這一屆，不包括你的那份，一共收到十七份入學通知書，好像沒他的。”她託著下巴，想了想，到底是沒想到相關訊息，便直接丟到一邊：“對了，你還記得萬家和吧？”
歡喜想了一會兒，才想起來：“那縣長家的公子？”那個小胖子。
“是他，我聽人說，他出國了。”
“出國？”歡喜怔了半晌才反應過來，這年頭，想出國可不容易。
“是啊，聽說是解放前，他家的什麼人，去國外了。最近才剛聯絡上，替他在國外申請了個什麼大學，他過去直接是大學生了，等將來回來，那可了不得了呢！”
“還真是好運。”前些年若是這事被揭出來，萬縣長這個縣長別想做了。現在到是剛剛好，改革開放，正是需要這些的時候。
“可不是呢，所有人都覺得很驚奇呢。不過，最驚奇的是季樹榮了，是那個天天跟萬家和走一塊的那個瘦子，他居然考了個不錯的成績，比我還好呢……”說到這個，她便有些氣悶：“明明以前，他的成績跟萬家和差不多，一塌糊塗，怎麼後來居上了呢？不但如此，他居然還考到京都去了。雖說只是個不出名的學校，可好歹也是京都呢。”
歡喜輕笑：“他考的好或不好，跟你又沒什麼關係。”
“也對。”郭晴晴伸了個懶腰：“我現在愁，我從小到大都沒離開過家，這一次去這麼遠，不知道能不能適應呢！這兩天我媽在家裡教我怎麼洗衣服，我洗的衣服總是不太乾淨，我媽以前可嫌棄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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歡喜失笑，這卻也沒辦法安慰。而且，她媽媽這也是為了她好：“習慣好。”
“也對。時間一長，總能習慣的。”郭晴晴純然的樂天派，沒什麼能讓她掛懷許久。“唉，你說，大學生活是什麼樣的？我聽他們說，大學生可浪漫了，寫詩，聚會，彈吉它，還跳舞，林蔭小道，櫻花樹下……一個宿舍裡，大家來自天南地北，每個人說話的口音都不一樣。同吃同住，晚上可以一起躺著，聊著天……”
歡喜無語望天，她也不知道八十年代的大學生，都幹什麼呢。
上大學之前，她曾聽人說，上了大學等於解放了，自由了。高三的時候，老師也會對學生說：你們現在好好學，將來考上大學能好好玩了。
可她上大學那會兒，還是累得跟狗似的。學業要顧，不顧拿不到學分，拿不到學分要重修，差的太多了，連畢業都成問題。她不但要修，還要修的好，她想拿獎學金。可惜，她併力了，卻並未能拿到過。她還得自己賺學費，生活費。大學的花費比高中可要多多了，逼得她打兩分工還緊巴巴的。
大概也是因為之前太窮、太累，所以得到空間之後，便起了貪婪之心，走捷徑，賺大錢。明明知道不好，卻是想控也控制不住。果然，還是要吃過虧才長記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