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霜霜在房裡聽著小美厲喊一聲，已經抱著孩子出來了，正好就聽見了劉國強的最後一句話。
氣得要命。
人之初性本善興許不會錯，但在什麼環境裡，就養出什麼樣的孩子，這種孩子這會兒和他講理也是講不通的。
林霜霜也不出聲，瞪了眼趴在一邊的黑狗，意識裡已經罵上了：“紅燒肉，你又吃幹飯，不幹活，快點把門口的孩子嚇走，沒見他把小美罵哭了嗎？”
又肥又遲鈍的紅燒肉這才對著劉國強衝去，裝腔作勢的大聲吠。
“丐幫幫主”劉國強到底還小，打狗棒法也還沒練成熟，紅燒肉一吠，他轉身就跑了。
但小美卻很不開心。
劉國強走了很久，小美還站在一邊流眼淚。
林霜霜問她：“小美，你怎麼了？”
小美：“劉國強說我是勞改犯的女兒，我……他還說，說等爸爸媽媽生了小弟弟就不要我了，我是拖油瓶。”
“劉國強這麼說你，你就當真了？”
小美抽抽嗒嗒的，先還不回話，過了一會兒才說：“舅媽，那你說，劉國強說的，是真的嗎？”
林霜霜認真的說：“那你先得告訴我，真的又怎麼樣？假的又怎麼樣呢？”
“這……”
小美犯難了，也愣住了。
她看著林霜霜，不知道怎麼回答。
林霜霜說：“首先，要說勞改犯的女兒，小美，我爹也在勞改呢，那我也是勞改犯的女兒，你會因為這個，就覺得舅媽很不好嗎？”
小美大力搖頭：“舅媽是最好的舅媽，我從來沒想到這個呢！”
林霜霜像和大人說話一樣的說話：
“可不是，所以你也別想這些，你莫家那個爹是你爹，你是你，兩回事，不要聽劉國強這種話。只有沒本事的人才總是盯著別人哪兒不如自己，有本事的人忙著讓自己變得更好還來不及呢，才顧不上這些。以後誰說你這個，你就別理他，這些都是沒本事的人，不值得你和他好，也不值得你給他糖。”
林霜霜認為，小美七歲半了，聰明著，也敏感著，不是哄幾句廢話就能過去的小孩子了，而且莫家的事她是有記憶的，實話實話會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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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美抽泣著，不出聲。
林霜霜也默了默，讓她消化一下，才又輕輕推推她，說：
“還有小弟弟的事。你可得先想想，你的衣服都是誰買的？書本都是誰買的？洋娃娃都是誰買的？”
小美：“我爸爸。”
“爸爸對你好不好？”
“好。”
“咱們村裡有這樣對女孩兒好的爸爸嗎？”
“沒有。”
“知道為什麼咱們村裡沒有這樣的爸爸嗎？”
“不知道。”
“因為咱們這兒大部分人靠種地，有個男孩子就覺得多個人種地了，但你爸爸不用種地，你爸爸就是喜歡女孩兒，就算將來你爸爸有了弟弟，還是最疼你。”
小美抬了眼，溼漉漉的眼睛裡光芒閃爍。
林霜霜又說：“但是，如果有了弟弟，就算你爸爸疼你弟弟，也是應該的，因為弟弟小，需要更多照顧，這和你是拖油瓶啥的無關，能分清楚嗎？”
小美抿住嘴好久，點了頭：“我分清楚了。”
“還傷心不？”
“有點。”
“傷心啥呀？”
小美低著頭：“……不知道，舅媽，就是傷心。”
唉，小美大了，情緒也確實不是說來就來說走就走的。
林霜霜摸摸她頭，說：“好吧，那你和弟弟玩一會兒了，興許過一會兒就不傷心了。”
等到何季成和葉靜貞回來以後，林霜霜還是和葉靜貞悄悄說了這個事，提醒葉靜貞留意一下小美的情緒。
誰知在晚上吃飯的時候，何季成就當著所有人的面宣佈：
“額，娘，我給大家說個事，我們家，有一個孩子就夠了，靜貞不用再生了。我們家小美的戶口早就辦好了，就叫何心美，是我心裡最美的女兒。這個名字好聽吧？”
鄭金娥不知道白天發生的事，看看何季成，說：“不生了？你們不再生個兒子？”
“不生了。”何季成堅決的說，還摸摸小美的頭：“女兒好。小美這麼乖的孩子，我有一個就很有福氣了。”
葉靜貞溫柔的看著他，一副心滿意足的樣子。
這頓飯吃完，小美就笑得輕鬆了，回去的路上一手拉住何季成，一手拉住葉靜貞：“爸爸，好爸爸，媽媽，好媽媽！”
一家子就這麼回去了。
鄭金娥送出去，抹著淚看著他們遠去，看了很久很久。
***
葉靜貞嫁了，葉銘陽就積極的籌備和林霜霜的婚事。
他先把康彩珍和鄭金娥叫到一起說了一下。
康彩珍很驚訝：“啥？還要結一次婚？你們錢多燒的慌啊？”
鄭金娥倒挺興奮：
“親家母，我覺得挺好的，你看我家靜貞，熱熱鬧鬧的辦個婚事多好！當初我們家窮，銘陽他爹身體又不好，我們出了彩禮錢，就實在沒本事辦婚事，況且銘陽當時也不在家，反正不管怎麼說，都是我家虧待了霜霜，現在他們小夫妻過的好了，要再辦幾桌酒熱鬧熱鬧算什麼啊，咱辦吧，啊？”
康彩珍撓撓頭，親家都這麼說了，她有什麼不可以呢？
她只說：“辦是沒什麼，但說實話，現在再讓我出一次嫁妝，我出不來了，我可還有一個阿喜呢！”
葉銘陽忙說：“不不，娘，不辦嫁妝，什麼都我出，都我出，就是好好的熱鬧一下，讓人知道霜霜是我老婆，嘿嘿嘿！”
康彩珍就笑了：“好！我們雙雙那麼漂亮，再當一回新娘子挺好的。”
“對，娘，我要讓她當咱們蘇城最美的新娘子！”
林霜霜是知道葉銘陽在忙婚禮的事的，但是現在葉不讓走路走得很快了，一天到晚看著葉不讓都忙得很，她顧不上；
再說了，既然葉銘陽那麼有興致，那就都讓他辦，誰辦誰珍惜嘛！
偶爾孩子給英疆帶著去練功，她有一點時間，也得教康彩珍和華大伯學豆腐乾作坊的那些事。
“娘，你好好的記著呀，帳本不會處理我能幫忙，但是怎麼做滷的技術，還得你抓在手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