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上皇北巡歸來，朱見濟又開始偷懶了，只要不是官道、鐵路、寶鈔、兩院，以及下沉的刑部、大理寺、都察院和官學的事情，甚至哪怕是農科院的問題，朱見濟都交給了上皇朱祁玉。
朱祁玉雖然是上皇。
嚴格意義上來說，當下治政的功績，和他關系不大了，但他自從北征大捷後，就又被打了一次豬血，總感覺跟著兒子還能再混點文治武功。
用朱祁玉的話來說，啃兒子，老子是專業的。
所以朱祁玉那個任勞任怨啊……
連教坊司的女伎都很少褻玩了。
忙的很！
把全國政事處理得妥投貼貼的。
廣安五年，上元節後，沐琮、朱永、柳景三路大軍經過短暫的修整，繼續和大城的殘軍進行血戰，百足之蟲死而不僵，大城確實是有實力的。
只要不面對張懋的坦克營，大城軍隊面對大明雄師，皆有一戰之力。
所以中南半島最後的戰事有點慘烈。
雙方都在不斷折損。
只不過如今大城已經沒了天時地利與人和——國內百姓的反戰情緒越來越高，不少百姓已經出逃金邊和永珍，尤其是看見金邊和永珍的本地百姓已經開始恢復生產享受正常生活的安穩後，大城的百姓更是怨念載天。
何況金邊和大明的體量完全不是一個量級的。
所以看起來戰事慘烈。
但其實是大城的垂死掙扎，要不了多久，就會被大明耗死，之後，大明雄師就可以長驅直入佔據大城的王都。
這期間張懋吃到了上一次孤軍直入炮轟大城王都的甜頭。
又來了兩次單刀直入殺到大城王都之下，給大城上演了個三進三出的帽子戲法，而且每一次都要炮轟大城王都一次。
關鍵還都全身而退。
進一步打擊了大城軍民的信心。
大明朝野一片振奮，如果按照這個趨勢發展下去，差不多再有一個月時間，大明就能全境掌控大城並滅掉大城王族。
嗯，朱見濟已經下旨，如果大城不投降，那就直接殺穿。
大城的王族留著沒用。
……
……
立春。
二十四節氣之首，立，是“開始”之意；春，代表著溫暖。
萬物生長的節氣。
乾清殿。
一個胖乎乎的六歲小孩腳下帶風，跑的飛快，身後跟著四五個太監宮女，急聲喊道：“殿下慢些，慢些，別摔著了。”
殿前的金瓜護衛嚇了一跳。
一時間不知道該行禮還是該攔住這位殿下。
就這一恍忽間，小男孩已經入殿。
衝到御書桌前，對坐在桌子後的中年男人拍桌子嚷道：“老老朱，你還行不行了，再不管管你家兔崽子，我的屁股都要被他打成八瓣了！”
小男孩六歲。
大明的燕王殿下、儲君，朱右楨！
朱祁玉原本坐在東暖閣裡正在犯春困，殿外忽然傳來內侍太監急切且小心的聲音，讓他瞬間清醒，尤其是朱右楨衝進來後拍桌子嚷的畫面，一瞬間把朱祁玉拉回到了二十年前。
二十年前的年末。
也是這樣一個午後，小兔崽子風風火火的跑過來，說他頭幾天落水是有人要害他，後來自己派了錦衣衛北鎮撫司鎮撫司朱驤一查，還真有那麼一回事。
嗯，不過當日的小兔崽子在乾清殿可是被自己脫鞋子狠狠揍了一頓。
朱祁玉想起兒子小時候那沒大沒小的輕佻態度，在自己面前都敢打呼名諱，更是自稱老子什麼的，搞得自己一度懷疑是不是抱錯了。
深宮裡長大的朱見濟，竟然喜歡四川人的自稱“老子”？
莫不是老子頭綠了？
當然，這都是不可能的！
反正小兔崽子從小就跳脫，好在他後面成長極快，做了幾件大事，要不然群臣就要用一個“端王輕佻不似人君”來要求換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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換個屁！
老子就這麼一個獨子，要換也只能換天子。
真那樣的話，搞不好當年石亨和徐有貞的造反就成功了。
不過誰能想到，當年那個沒大沒小沒理沒倫的小兔崽子，如今文治武功彪炳青史，越過唐宗漢武直追秦皇了。
而自己也沾他的光，成了一代明君。
果然啊，棍棒底下出孝子，沒有自己當初對兔崽子的多次鞭撻，他能取得如今的成就？
我朱祁玉對兒子的教育實在是太成功了！
大明有今天，全靠老子教育得當，教出了一代聖君！
但哪裡想得到……
大孫子朱右楨竟然又和那小兔崽子當年一模一樣！
活脫脫的一個混世魔王。
但形勢能一樣？
當年朱見濟敢如此肆無忌憚，那是因為他是獨子，是太子，不管他做的太過分，朱祁玉也沒得選，只能打落牙齒往肚子裡吞。
現在朱右楨後面還跟著個朱右榿，退一萬步，還有個朱右檳。
都是儲君的直接威脅人。
朱右楨要是做得過分了，真有可能被換儲。
但是——
往往有個但是！
這是大明朝，老朱家是天家皇室，而大明朝是歷朝天家皇室中最有人情味的，沒有之一——這也是太祖和懿文太子朱標帶的一手好頭！
所以朱祁玉不怒反喜。
好傢伙，大孫子和自家那小兔崽子不愧是兩父子，連小時候都這麼像。
也不惱怒被大孫子喊成“老老朱了”，樂呵呵的起身，一把將大孫子抱在懷裡，樂道，“兔崽子，怎麼說話呢，沒大沒小，陳獻章沒教你麼，要喊我皇祖父，喊你爹得喊父皇。”
此情此景，祖孫之間那個和睦啊……
殿外，當了一輩子金瓜護衛的護衛千戶李珉如今已經老朽了，他也是當年目睹廣安帝陛下和上皇鬥智鬥勇的老人，看見這一幕，忍不住笑出了一臉皺紋。
隔代親啊。
當年廣安帝陛下也是這麼給上皇說話的，結果呢？
結果是上皇脫了鞋子，把廣安帝陛下揍得嗷嗷叫。
但燕王殿下卻被上皇摟在懷裡慈眉笑臉的教導，這待遇真是個天差地壤之別，不知道廣安帝陛下看到這一幕，會不會再次說“他是被撿回來的”了。
哪裡知道，朱右楨被朱祁玉抱在懷裡後，很是彆扭的掙扎著，嘴裡嚷道：“老老朱，兩個大男人摟摟抱抱成何體統，趕緊把我放開。”
朱祁玉：“……”
真·父子！
當年兔崽子被自己抱，也是這般嚷的。
沒好氣的一巴掌拍在朱右楨屁股上，“我是你祖父，爺爺抱孫子，還不成體統了，我看你是欠揍，真應該讓你爹好好教導教導你。”
看來，還是要貫徹一下自己棍棒底下出孝子的基本教育法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