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邊三巨頭移駕到國王的書房，落座之後，喝著從大明購買的茶葉泡出來的好茶，當然，茶杯也是從大明進口的。
國王斯雷·拉嘉緩緩喝了一口，“兩位知道我為何要血戰麼？”
阿瓦·澤笑道：“因為大明沒殺蘇瓦那班朗了，而是將蘇瓦那班朗及其王妃等幾個妃子，押送回京畿去了。”
道理很簡單。
很明顯，金邊現在打不贏大明，也守不住了，強大的延續了這麼多年的金邊國祚，註定要在今年走向覆滅。
和交趾、占城、南掌一樣，成為大明的一個承宣布政使司。
而大明再對交趾、占城的戰事中，幾乎殺光了這兩個邦國的王族，斬草除根的那種，這看起來是個壞消息。
讓中南半島的其他王族為了活命，不得不血戰到底。
反正都是死。
但反過來看，這也是個訊號：
其他邦國的王族，如果投降，也許有一條活路。
可誰願意投降啊。
但是最近大明全線佔領南掌，尤其是打下南掌王子蘇瓦那班朗佔據的最後一塊地皮後，大明沒殺蘇瓦那班朗了。
為什麼不殺？
斯雷·拉嘉分析，大明有可能是要啟用蘇瓦那班朗作為永珍承宣布政使司的一個文官，以加強對永珍轄境的掌控。
那麼同理，金邊血戰到底戰敗後，他這個國王也有可能不會死，而他不死的前提，就是和大明血戰到底，把金邊大軍的有生力量耗盡，這樣不會對大明的後續統治構成威脅。
但阿瓦·澤很快打破了斯雷·拉嘉的幻想，“但蘇瓦那班朗只是王子，所以他可以不死。”
你是國王，戰敗的話，非死不可。
斯雷·拉嘉無奈的笑了笑，“我知道。”
阿瓦·澤懂了，“陛下的王子今年五歲了。”
感情是為了給王子留一條後路，而且斯雷·拉嘉因為年輕，目前也只有這麼一個王子，屬於他這個脈系最後的傳承了。
又道：“這其實未嘗不是一條出路，戰敗亡國是不可避免的了，出亡海外，也沒什麼值得期待的，與其這樣，還不如保全後人，好歹也能在大明的治下當個權貴富賈。”
頓了下，“微臣贊同此舉。”
斯雷·拉嘉和阿瓦·澤看向索塔·波尼，“大將軍以為何？”
索塔·波尼雖然軍事能力卓著，但在政治鬥爭上也非一個白痴，立即明白了這對君臣的想法，略一思索，“可能保住微臣及全族人性命？”
阿瓦·澤，“大明在打下咱們和大城後，必定會休養生息幾年，之後會進攻滿剌加和孟加拉灣區域，所以只要咱們操作得當，我甚至以為，咱們不僅能活命，還能成為大明繼續南擴的力量，尤其是大將軍你，很可能在沐琮麾下，被重用為征討孟加拉灣的先鋒大將。”
索塔·波尼想了一會兒，“把握有多大？”
阿瓦·澤笑道：“咱們的誠意有多大，把握就有多大！”
索塔·波尼，“確定？”
斯雷·拉嘉緩緩的道：“我的命就是最大的誠意，只要大明同意，我願意‘暴斃’，這個誠意大明不會不領情，大將軍，如此你可放心了？”
為了兒子，為了血脈的延續，斯雷·拉嘉不得不作為一個父親站出來。
索塔·波尼愕然。
沒想到……
沒想到陛下在王殿之上態度如此堅決，私下裡竟然已經想到了如此絕境的操作，只是索塔·波尼一想，好像也確實只有這樣了。
斯雷·拉嘉又緩緩道：“當然，這是最壞的打算，能否為我也博出一條生機來，就看阿瓦·澤去大明面聖時，能否說動大明廣安帝了。”
阿瓦·澤立即行禮，“微臣哪怕肝腦塗地，也要為陛下創造一線生機！”
索塔·波尼，“和大明商定之後，需要我做什麼？”
斯雷·拉嘉和阿瓦·澤默不作聲的看著他。
你是金邊的軍事最高統帥。
你能做什麼？
你最好什麼都不做，畢竟咱們雖然在謀劃後路，可也要有做人的底線，哪可能用自己的操作去讓金邊大軍去送死。
大明能否打掉你麾下的兵力，看大明自己有沒有這個能力。
當然，這母庸置疑。
大明沒這個能力，能把咱們逼迫到如此地步？
索塔·波尼嘆了口氣，“這樣最好，如果讓我故意去把麾下的兒郎送到大明的屠刀下，我確實做不到，畢竟我是統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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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不作為，甚至還必須全力以赴，這樣才能用能力博得大明對自己的尊重！
若是這樣打不過大明，那誰也怨不了誰。
阿瓦·澤畢竟是文官集團第一人，嘆道：“王上儘管放心，微臣這一次去，必定為王子爭取一個錦繡前程，也願意豁出性命，為王上爭取一個富貴餘生，波尼大將軍也請放心，我去了大明面聖後，會和廣安帝說清楚，你只管在軍事上放開手腳，反而能證明你的能力，但不論怎麼樣，哪怕我們亡國了，大將軍也不會像槃羅茶遂那般，成為流亡犬。”
索塔·波尼深呼吸一口氣，“你這一去，任重道遠，務必小心。”
斯雷·拉嘉道：“此事務必保密。”
兩人領旨。
阿瓦·澤又道：“微臣還有個請求。”
斯雷·拉嘉道：“但說便是。”
阿瓦·澤道：“微臣此去大明面聖，第一選擇，是金邊以藩屬國的形式歸附於大明，當然，這可能性不大，不過萬一成了呢，但那時候微臣便是賣國之人，還請陛下和大將軍護全我家人性命。”
斯雷·拉嘉看向索塔·波尼。
自從中南半島起戰事後，金邊的軍事大權就在他手上，這事得索塔·波尼說了算。
索塔·波尼凝重的點頭，“除非我先死！”
這是一個承諾。
阿瓦·澤放心了，又看向斯雷·拉嘉，“大明有一個很明顯的意圖，那就是財富和礦產資源，所以肯定王上做好準備，把咱們國內的礦山開採圖準備好，另外，國內的黃金白銀等也要準備好，到時候和大明那邊也可以談判，用礦山和金銀換大明寶鈔作為籌碼，看能否換一個藩屬國的位置，這樣的話，是最好的結局。當然，這個可能性也不大，因為咱們亡國，這些東西始終是大明的，所以做這個舉動，僅僅是表達咱們最後那個最壞打算的誠意。”
用礦山和金銀，換斯雷·拉嘉父子、阿瓦·澤一家和索塔·波尼一家的未來。
斯雷·拉嘉點頭，“好！”
阿瓦·澤深呼吸一口氣，“那我明日出發去大明！”
三人互視一眼，都沉默了。
看起來，三個人都有可能在這一場亡國禍中保住底線，但三人心裡明白，千百年後的金邊史書中，三人是賣國之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