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皇后也被乾元帝這樣瘋狂的狀態嚇得不輕，連忙朝著明徽殿外退去，眼眸中還凝聚著失望的淚水。
她是真的徹底對乾元帝失望了。
“陛下，臣妾自認為沒有做過任何對不起您的事情，臣妾陪著您度過了最為艱難的歲月……”
“您曾經說過，咱們要相互扶持到白首，咱們要相互依偎到兒孫滿堂，現在看來那都是假的。”
“您若是覺得臣妾跟隨著您，就是處心積慮的想要奪取您的皇位，那您就將臣妾給廢掉算了！”
柳皇后的眼裡飽含著熱淚，她完全不能理解當年那英明睿智、仁慈祥和的乾元帝怎麼會變成現在的模樣。
乾元帝之前還口口聲聲的稱呼鳳瀟瀟為妖孽，但是在柳皇后看來，乾元帝或許才是被妖孽附體了才對！
要不然的話，怎麼解釋乾元帝的判若兩人呢？
“柳卿卿，你別以為朕不敢廢了你！”
“朕要將你打入冷宮！朕要讓你孤獨終老！”
“謝安給朕擬旨！朕要和柳卿卿死生不復相見！”
乾元帝顯然是被柳皇后氣急了，竟然病急亂投醫的，抓住了跪在龍榻邊上的謝安。
囑咐著謝安擬寫廢后詔書，沒想到謝安卻面容平靜的凝視著乾元帝，義正言辭的拒絕道：
“陛下，此事萬萬不可！”
“廢后乃是國之重事，臣不敢擅自做主！”
乾元帝聽見了謝安的拒絕之後，神情愈發的激動了，他掙扎著從龍榻上坐了起來。
“好啊，你們都想要背叛朕！”
“你們都想要幫助柳卿卿這個賤人！”
“柳家到底給了你們什麼好處？”
乾元帝狀若癲狂的叫喊了兩聲，還沒來得及站穩，鼻腔中忽然發出了沉悶的長嘯聲。
隨後乾元帝竟然直接倒在了龍榻之上。
褚明玉也沒料到會出現這種變故，他望著乾元帝那還在抽搐的身體，頓時間就被嚇得花容失色。
於是連忙撲了上去，朝著周圍的小太監喊道：
“快傳太醫，快傳太醫啊！”
“陛下昏迷不醒啦！”
柳皇后瞧見昏迷不醒的乾元帝，也氣得渾身發抖，淚水更是止不住的往下流淌。
“陛下如今真是越來越糊塗了啊！”
明徽殿內的小太監還在著急著救人，但是柳皇后卻感覺到了陣陣心如死灰般的寒涼。
“哎，凡是等陛下醒來之後再說吧。”
“反正如今的北涼貴族都在粉飾太平，就連北涼皇室的諸位王爺，都對陛下失去了信心和希望。”
“若是陛下真的要廢后，那便廢后吧。”
柳皇后本身就是個極為聰慧的女子，親眼見過乾元帝的癲狂舉動之後，她已經對乾元帝失去了信心。
就算乾元帝沒有表露出對她的不滿，為了秦王楚寰和秦王妃鳳瀟瀟，柳皇后也會站出來觸怒乾元帝的。
所以……帝后之間的矛盾根本就沒法調和。
柳皇后略微有些惆悵的嘆息了一聲，似乎在緬懷她和乾元帝那多年來的情感，隨後便轉身離開了。
環佩姑姑就站在紫宸宮外等候著，瞧見柳皇后從明徽殿內走了出來，連忙心急如焚的迎了上去。
“娘娘，陛下那邊是個什麼意思？”
“國舅爺剛剛傳訊息來說，讓娘娘不要在這時候去找陛下求情，若是觸怒了陛下會危及娘娘自身吶！”
柳皇后聽見了環佩姑姑的傳訊之後，不由得苦笑著搖了搖頭，拉著環佩姑姑就往紫宸宮外邊走去。
“環佩你這訊息來得不是時候。”
“本宮已經觸怒了陛下，按照陛下的意思似乎想要廢掉本宮，但卻因為情緒太過激動而陷入昏迷了。”
柳皇后在前往紫宸宮求情的時候，就率先詢問過安侯柳裕，想要讓安侯柳裕想想辦法幫忙出出主意。
秦王府的那對小皇孫，柳皇后可是很捨不得的。
要是鳳瀟瀟的那兩個小崽崽，真的被乾元帝當做妖孽來對待，那柳皇后可是會心疼死的。
環佩望著雙眼通紅的柳皇后，憂心忡忡的問道：
“娘娘，事情怎麼會鬧到如此嚴重的地步呢？”
“陛下若是心情不太好，您可以順著他點啊！”
柳皇后絞著手帕擦了擦眼角的淚水。
“環佩你別說了，有些事情本宮可以讓步，但有些事情本宮沒辦法退後，要不然良心上過意不去。”
“陛下如今的狀況看起來不怎麼好，本宮從前根本就沒有遇見過如此激動狂躁的陛下。”
柳皇后那雙漂亮的眼眸微微閃動了兩下，心裡揣度著，是不是應該詢問下專門負責乾元帝身體的夏院判。
乾元帝的身體狀況，應該不會突然之間就出問題，有很多細節性的東西，都是被柳皇后忽略掉了的。
“環佩，本宮聽說夏院判被陛下指派到了靖王府去，你明兒替本宮走一趟，將夏院判請回來吧。”
“陛下的龍體抱恙，宮裡是斷然缺不得像夏院判這樣的杏林國手，至於靖王府那邊就讓夏院判徒弟過去。”
靖王妃嚴婉柔的身體應該是沒有什麼大礙了，儘管遭受到了靖王楚宥發狂的驚嚇，但也溫養了這麼些時日，就算是將夏院判叫回宮也沒什麼大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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環佩姑姑輕輕的點了點頭，暗自記下了柳皇后的吩咐，準備等到明兒單獨去靖王府跑一趟。
柳皇后對環佩姑姑的穩妥還是很放心的，於是她略微有些惆悵的揉了揉眉心，轉身就往紫宸宮外走去。
就在柳皇后即將帶著環佩姑姑離開紫宸宮時，身後卻傳來了謝安那溫潤如玉的聲音。
“皇后娘娘！”
“謝安給皇后娘娘請安！”
柳皇后微微皺起了眉頭，心裡卻泛起了嘀咕。
她完全不知道謝安的葫蘆裡，到底是在賣什麼藥。
“謝總管不必多禮。”
謝安三兩步就竄到了柳皇后的身邊，抬起頭朝著跟隨在柳皇后身邊的環佩姑姑看了一眼。
“皇后娘娘，不知能否借一步說話？”
柳皇后沒想到謝安會跟過來，於是還頗為警惕的後退了兩步，與謝安拉開了距離。
而環佩姑姑也頗為警惕的擋在了柳皇后的身前，直接代替著柳皇后，回答道：
“謝總管若是有什麼事情，不妨就在這裡直說。”
柳皇后也輕輕的咳嗽了兩聲，語氣嚴肅的說道：
“本宮若是和謝總管借一步說話，只怕訊息傳到了陛下的耳朵裡，會造成許多不好的影響。”
謝安的眼眸微微一動，唇畔掛著如沐春風的笑容，就連說話的聲音都顯得柔和了許多。
“皇后娘娘不必擔憂，陛下的狀況您也看見了。”
“畢竟司禮監是掌握在臣的手裡，若是臣不想讓陛下知道的訊息，陛下就不會知道的。”
謝安的語氣中透露出的強烈自信。
謝安給柳皇后透露出來的暗示，不就意味著他能夠封鎖住乾元帝的資訊渠道嗎？
柳皇后的眼眸中略微有些驚訝，她正在思索謝安話語中的真實性，以及琢磨揣度謝安的真實態度。
“謝總管掌管司禮監，自然是能擔當陛下的耳目，今日在明徽殿中的事情，本宮還要多謝謝總管了。”
柳皇后客客氣氣的與謝安道了謝，但是並沒有對謝安的示好放鬆警惕，畢竟大家都不是什麼省油的燈。
柳皇后的心思通透活泛，能夠在周太後的威壓之下將後宮之事打理得極為妥帖。
不就是靠著謹小慎微的態度嗎？
所以現在面對著謝安的示好，柳皇后並沒有表現出過分親近的姿態，反而還有種拒人千裡之外的疏遠感。
“皇后娘娘對臣心存戒備，那也是極為正常的。”
“但是臣對皇后娘娘完全沒有半點惡意，甚至在必要的時候，還能幫皇后娘娘扶持秦王殿下……”
“夠了！”
柳皇后面容嚴肅的打斷了謝安的話。
“謝總管，此事休要再提！”
“寰兒根本就沒有爭奪皇位的心思，如今秦王府正處在風口浪尖，是萬萬不得招惹是非的！”
“若是謝總管真的沒有惡意，那就不要在說這種令人憤怒的話語，北涼的太子之位全憑陛下定奪！”
柳皇后並沒有再與謝安有過多的糾纏，再摔下了表明她姿態的話語之後，就直接快步離開了。
謝安可是乾元帝最為信任的忠僕之一，在這種乾元帝陷入昏迷的情況下，謝安為什麼會主動來找自己？
如果說謝安向她示好的這件事情背後，沒有乾元帝的手筆，那柳皇后是完全不會相信的！
謝安的主動投誠示好，多半是乾元帝那個疑心病甚重的帝王，派遣過來試探她的吧？
謝安沒想到柳皇后的戒心居然如此種，於是站在紫宸宮的門外凝視著柳皇后那逐漸遠去的單薄背影，眼眸中也透出了幾分意味深長的神色。
“柳皇后的心思有些搖擺不定，看來後邊可以多和柳皇后接觸接觸，這樣才能讓他相信我。”
謝安自言自語的嘀咕了一句，身後突然走出來了個穿著緋色衣袍的小太監，畢恭畢敬的說道：
“督主，忠親王殿下在司禮監等您。”
“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謝安面無表情的甩了甩衣袍，中正平和的眼眸中也浮現出了絲絲陰騭的神色。
他陰沉著臉朝著司禮監走去。
相對於脾氣暴躁的鳳瀟瀟，與看淡皇權的楚寰。
那個隱藏在諸多皇子王爺背後的忠親王楚渝，才是最為難纏、最為陰險狡詐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