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寰在柳裕那裡莫名其妙的挨了一頓訓斥後，滿臉鬱悶的低著頭，緩緩走出了勤政殿。
出了勤政殿，正對著就是漢白玉鋪成的寬闊廣場，高大的鐘樓就聳立在廣場的左邊角落。
如血的殘陽灑在紫宸鐘上，將紫宸鍾表面那些略顯猙獰的紋路照得格外清晰。
一道森白的刀痕從紫宸鍾的頂上蜿蜒而下，似乎在彰顯著紫宸鍾經歷過的那段戰火歲月。
“秦王殿下，皇后娘娘請您去勤政殿後一敘。”
環佩姑姑就站在紫宸鍾的鐘樓底下等待著，見到楚寰從勤政殿內出來，連忙迎了上去。
楚寰心裡也記掛著鳳瀟瀟。
生怕鳳瀟瀟會被乾元帝扣留在宮內。
於是楚寰連忙跟在環佩姑姑的身後，很快就進入了勤政殿的後殿。
如果說勤政殿的前殿，是屬於北涼的機關重地，是朝堂的臣子與乾元帝商議國家大事的地方。
那勤政殿的後殿，就是柳皇后的地盤了。
柳皇后身邊也有許多幫她分析國事的女官，而這些女官就在勤政殿後殿待著。
等到前殿的大朝議散去了以後，幫著柳皇后整理資料和分析各方面的訊息。
楚寰掃了眼那些正在忙碌著的女官，不由得微微皺起了眉頭來，因為他並沒有找到鳳瀟瀟的身影。
“母後，瀟瀟呢？”
“瀟瀟總是犯困，本宮讓她去偏殿歇著了。”
柳皇后擋住了楚寰的視線後，又端起了青花瓷茶盞，朝著身旁的座椅努了努嘴。
楚寰只能耐著性子坐在了柳皇后的身邊。
早知道乾元帝要用瀟瀟來逼迫他，那他說什麼也不會讓瀟瀟跟著你環佩姑姑進宮的……
“寰兒，你是在埋怨本宮將瀟瀟接進宮了嗎？”
柳皇后有些不悅的瞪了楚寰一眼。
“兒臣不敢，母後想要和瀟瀟說會兒話，那是瀟瀟和肚子裡兩個小崽崽的福氣。”
“算你識相。”
柳皇后抿了口茶盞中的西湖龍井，這是三四月間才炒出來的新茶，氣味幽遠清透。
“寰兒，你後邊有什麼打算啊？”
楚寰還在尋思如何偷奸耍滑，聽見柳皇后的詢問，連忙抬起頭來，佯裝認真的說道：
“母後放心，兒臣肯定會好好的留在家裡陪伴瀟瀟的，萬萬不會讓瀟瀟受到任何的損失！”
柳皇后眉尖微蹙，將手中的茶盞直接放在了矮桌上，漂亮的眼眸看著亮晶晶的，很是睿智。
“寰兒，你老實告訴母後。”
“你的心疾，到底還有沒有危險？”
楚寰頗為輕佻的吹了個口哨，故作輕鬆的說道：
“母後剛才不是聽見夏院判說過了嗎？”
“兒臣這心疾還是老樣子，要是能捱過今年的夏末秋初的坎，說不定就能挺過去了。”
柳皇后望著楚寰那張帶著笑容的俊朗面孔，心裡也有些微微的刺痛，她對楚寰還是虧欠良多啊……
“寰兒，那你多陪陪瀟瀟吧。”
“京兆尹府那邊有空就去溜達溜達，本宮會派遣女官來幫助你處理繁雜事務的。”
柳皇后用手帕擦了擦眼角的淚水，美目微微有些泛紅，她當然是希望楚寰能夠平安無事的。
但如果楚寰實在是抗不過去，她肯定會站出來照顧鳳瀟瀟和那兩個小孫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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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老毛病要是能挺過去最好，如果有什麼好歹，本宮也會幫你護著秦王府的。”
楚寰剛想點頭，卻猛然間察覺到，柳皇后這番話好像是再讓他交代後事啊！
難不成在柳皇后的心裡，已經都在盤算著……
等到他去世以後……
應該怎麼保全瀟瀟和兩個崽崽了嗎？
他感覺，他還可以稍微搶救一下的啊！
楚寰想著想著，不自覺的灌下了一大口茶水，上好的西湖龍井嗆進嗓子眼裡，咳得他撕心裂肺。
“咳咳……”
楚寰好不容易才止住了咳嗽，眼角都帶著淚花。
“母后啊，兒臣真的想好好的陪著瀟瀟，您就不能讓其他人兼著京兆尹的差事嗎？”
柳皇后摩挲著青花瓷茶盞，認真的說道：
“寰兒，京兆尹府你還是上點心。”
“陛下近來身體不適，想要冊立儲君了。”
乾元帝在前些年，就從來沒有想過要冊立儲君的事情，因為在乾元帝看來，他還處於春秋鼎盛之際。
朝廷中的那些臣子，總是在他的耳朵邊上唸叨，想要讓他早日冊立儲君，這不是在咒他嗎？
只有即將駕鶴西去的君王，才會急著冊立儲君！
楚寰微微有些發愣，他在進入勤政殿的時候，就已經用望氣之術觀察過乾元帝的命數了。
乾元帝這兩月雖然有些晦暗不明，但他卻是個實打實的長壽之相，只要不出意外準能活到八十歲。
但柳皇后為什麼會說，乾元帝身體不適呢？
因為乾元帝楚濟，也是在先帝重病即將駕崩的時候，才被冊立的儲君。
而後來先帝在病榻上苟延殘喘了五年，這才駕鶴西去，乾元帝硬生生的當了五年的監國太子。
所以在乾元帝的觀念中，冊立太子就意味著君主即將撒手人寰了……
乾元帝怎麼會突然想起，要冊立太子呢？
“母後，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柳皇后壓低了聲音，憂心忡忡的說道：
“寰兒，你別以為本宮在說笑。”
“昨晚明微殿傳來訊息，說陛下咳血了。”
“昨晚的事情沒有驚動夏院判，只有褚明玉、謝安和寧輕袂知曉！”
楚寰眉頭愈發緊蹙了。
“母後，如此機密的訊息怎麼傳到你的耳朵裡來了？這其中是不是有人故意透露的？”
楚寰不得不懷疑這訊息的真實性，畢竟乾元帝的命數就擺在那裡，是根本就篡改不得的。
“就算陛**體無恙，他也應當冊立太子。”
柳皇后很是篤定的敲了敲桌案，罥煙眉微微上揚，眉眼間竟然有種巾幗不讓須眉的風采。
“寰兒，本宮除了你之外，誰都不放心。”
“柳家樹大招風，子侄輩又過於優秀……”
“如若讓靖王搶佔了先機，那柳家肯定會被連根拔起的，到時候連秦王府都不能安然無恙！”
楚寰感覺腦瓜子都是嗡嗡的。
柳皇后這意思，是想要讓他去爭奪皇位啊！
“母後，我擔不得重任啊！”
“我這心疾要是沒法治癒……”
楚寰還沒將理由說完，就直接被柳皇后打斷了。
“寰兒，其實你現在並不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