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說完，身影一掠，直直的朝著那抹殘魂襲去。
青玄沒有躲，看向她的目光無愛無恨，如果硬要說，剩下的便只有憐憫。
娜迦扼住他的喉嚨，即使是殘魂，即使她知道自己手握虛無，但是只要再用力一些，這縷殘魂就會灰飛煙滅。
她盯著眼前目露憐憫的青玄，面色猙獰，“看著我的眼睛，你愛過我嗎？”
聽到這個問題，姬流玉嘆息一聲。
這是多麼俗氣的一個問題？可是翻來覆去，她與他之間，連是否愛過，她都卑微的不敢確定。
青玄依舊沒有說話，之前口若懸河的黑袍屍骨似乎一刻之間就變成了一個啞巴。娜迦冷笑，“我知道你一心追求大道，不屑與妖族女子結為道侶，但如今你的一縷殘魂依舊在這，魂魄不全之人又有什麼資格追求圓滿的大道！”
“你說啊！只要你回答，我便成全你的大道，放過你！”娜迦加重了手中的力道，青玄殘魂的顏色開始逐漸變淡，可即使靈魂受到煎熬，他依舊一言不發，眼神不變。
他靜靜的看著眼前徹底狂化的蛇女，似乎是下定了什麼決心，緩緩閉上了眼睛。
青玄知道娜迦不會忍心殺他，先愛的人先輸，她就算要死也捨不得動他一根毫毛。這也是當初長老們製作傀儡欺騙蛇女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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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因為蛇女好騙。
娜迦狂暴的靈力越來越重，無疑是在將他逐漸凌遲，但即使到了這個地步，他卻依舊攥緊拳頭不願開口。
甚至再也不願隨口騙她說一個愛字。
見到這一幕，娜迦愕然，隨後狂笑，笑到血淚劃過潔白的臉頰，她已經猜到了答案，狂暴的靈力幻化成靈火，直接包裹了一人一魂。
金輪封印即將重重壓下，姬流玉拔出了星流劍，“如果這個封印壓下來，她會灰飛煙滅。娜迦蛇女不想死在那群老頭手上。”
娜迦蛇族是妖族的名門望族，曾經的聲望也不比出身於孔雀王族的紗芙玲差，可誰想如今子女卻被作踐至此，死也不得安生。
姬流玉提劍對著那團火影刺去，原本狂化的娜迦被一劍穿心，蛇女靈力外洩的同時，姬流玉看到了一些不屬於自己的回憶。
那些都是娜迦蛇女的走馬燈。
她看到他們相知相許，相依為命，青玄執著她的手，海誓山盟。
即使遙隔千山，相距萬水，他也會平山填海，來赴約。
可最後她等來的也不過是一劍，一句不配，還有隆冬的一場大雪。
“真是…沒意思。”娜迦回想起過往種種，倦怠的一笑，撤開了桎梏在青玄脖子上的手。
蛇心破碎的那一刻，原本即將降臨的金輪封印也隨之破碎。她死了，那麼封印也就沒有存在的必要了。
青玄瞳孔皺縮，他伸出手，似乎是想去撫摸她的臉，但是下一刻娜迦的身體就開始逐漸化灰，一道道血紅色的光芒圍繞在姬流玉的身邊，姬流玉突然頓悟了娜迦說的以身祭劍。
她在獻祭於她。
不求輪迴。
“這是…獻祭？！”青玄的殘魂在這一刻似乎是陷入了某種瘋狂，他眼睜睜的看著蛇女一點一滴的化為灰燼，拳頭握緊又鬆開，“值得嗎？”
他問，卻也無人再能回答。
君夜瀾打量了他兩眼，“所以，你到底是什麼東西？這個金輪封印有著同生共死的詛咒，既然蛇女已經死了，你為什麼還在這裡？”
那縷殘魂愣了一下，隨後淡笑，“因為我根本不是青玄。”
姬流玉抬眸，眼底起了波瀾，“你說什麼？”
這個峰迴路轉的答案令她措手不及。
“我不是他。”殘魂垂眸，“青玄是我的師兄，百年前我鑄下滔天大錯，被師父抓來代替他。”
“其實當初赴約的人是我，刺她那一劍的人是我，在這裡陪了她百年的人還是我。”
“那真正的青玄呢？”姬流玉沒想到居然還有這一出，“他也同意你來代替他？！”
殘魂冷笑，“他沒得選，我們的師尊乃是蓬壺老祖，如今的三大頂級宗師之一。師尊嫉惡如仇，怎麼可能同意他和妖女在一起？更別說師兄身負家仇，妖魔註定就是他一輩子的天敵。”
“但他還是被情愛矇蔽了雙眼。”
他還記得當年青玄和蛇女的事情暴露，蓬壺老祖彌天大怒，他坐下弟子皆為正道棟樑，可首席大弟子卻對一個妖女傾心。
老祖曾在庭院中給了青玄兩個選擇，是選擇大道，還是那個女人？
青玄回答，選她。
僅僅是一牆之隔，他的師兄在牆內跪地認罰，他卻在牆外不屑偷笑。
他認為師兄是被蛇女迷了心竅，世間上最能蠱惑人心的除了九尾狐，剩下的不就是美女蛇嗎？
蓬壺老祖為了震懾門下弟子，以正清規，將青玄鎖在了琉璃塔內，琉璃塔本身關押的就是流放罪孽深重之徒，刑法苛刻，到了這一步，他才明白師尊是真的動了大怒。
可他們師門也不是不近人情，師尊曾放話，只要他認錯，便能出來。
只要他認。
“誰想到我師兄竟然是個硬骨頭，蛇女在這裡被鎮壓了百年，他也在琉璃塔被關了百年。這麼一看，也是另類相守，倒也不算是違約啊。”
殘魂說到這兒，眼底又泛起些許淡淡的憐憫，“只可惜，蛇女既然已經獻祭，便再無來生和輪迴了。我師兄…可能還以為能等到她吧。”
姬流玉被氣的不輕，“你為什麼不把真相告訴她？看人痛苦，棒打鴛鴦很爽是嗎？”
殘魂沉默了一會兒，“我為什麼要告訴，師尊要的本來就是他們兩個痛苦，讓所有人都知道正邪不兩立，他們本來就不可能在一起。況且，師兄雖然在琉璃塔裡守了百年，但是在這座破廟陪她百年光陰的人明明是我。”
“都是百年，誰比誰高貴？”
姬流玉怒極反笑，一針見血，“我看你是嫉妒吧？”
所以才故意折磨蛇女，一方面愛慕憐惜她的單純痴心，一方面也假借青玄的身份不斷地傷害刺激她，直至瘋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