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刻，姬司若只覺自己宛如被強行推上絞刑架的罪徒。
她的心，從未如此慌過。
即使她是聖女，但再見到眼前顯靈的神像時，靈魂都忍不住地戰慄了起來。一股油然而生的罪孽和愧疚感在心中迸發。她不知自己為何會產生此種情緒，卻也曾聽聞在審判神面前，世間的一切罪惡都會無處遁形。
“汝所立何誓？”
聽到這聲沉吟，姬司若起了退縮的心思，“我，我…”
見她猶疑不定，審判神渾身的威壓又重了幾分。
姬流玉繼續笑道，“這麼猶豫，不會是心虛吧？”
息寧有些難耐，忍著威壓提醒道，“司若，說啊！”
聽著這聲催促，周圍人都忍不住偷偷抬頭。
“為什麼她還不說啊，在猶豫什麼？”
“難道是被神明嚇傻了？”
“不至於吧，她不是聖女嗎？怎麼可能這麼沒見過世面？”
要傻也是他們這些看熱鬧的人傻啊！
眼見言論對她愈發不利，姬司若豁出去了，她決定賭一把。
若是現在退縮，那不就證明了自己心虛，不需要佐證她立刻就會被金無名帶回去弄死。但，她現在還有搏一把的機會。
思及於此，姬司若垂眸，刻意報上了自己的名號，“聖宮聖女仙門後裔姬司若，在此立誓…”
聽著她立下的言誓，歡歡不滿，“至於嘛，還要專門報自己的頭銜。聖宮又是什麼犄角旮旯的地方，聽都沒聽說過。”
昭衍的想法與歡歡差不多，他的神識透過神像冷漠地掃了一眼底下的姬司若。
明明罪孽滿身，卻還敢堂而皇之地在他面前立誓。
故意報著聖宮的名號，以為自己和姬無霜那群人是一路貨色麼。
他的眸光驟斂，本來這次顯身是為了還楚流觴的人情。如今，姬司若的做法卻令他大為不悅！
“你可有悔？”
聽到這聲質問，姬司若一呆。
她幾乎是下意識道，“為何要悔？”
昭衍聞言，越發厭惡。
還惡而不自知。
“放肆！”伴隨著這聲沉喝，姬司若身前的雕像突然爆發出璀璨金光，而在這等金光湧動下，一種極端可怕的力量，如同火山一般，噴發而出。
姬司若眼瞳陡然一縮，她的靈力在觸及到神力時頓時銷聲匿跡，與此同時，她直接被這股駭然之力碾壓地，轟了出去！
砰！
當姬司若的身體重重落地時，聲響之大令得圍觀者的心都跟著重重一震。
他們無聲地看向倒地的姬司若，發現她背後的地上竟出現了幾道恐怖的蜘蛛絲般的裂紋，而她整個人都在不停地顫抖，狼狽地吐了好幾口淤血。
姬司若只覺自己的五臟六腑與渾身骨架都在這一刻被震碎，息寧見狀，不由失聲，“司若！”
然而還不待他上前，昭衍威嚴地聲音便從上響起，“滿口謊話！你欺騙白敏妍習噬魂巫術，唆使她毀壞他人命數，致使婆娑城上百人永不能入輪迴。犯下此等滔天罪行，你早該與她一同償命！”
此話一出，圍觀者紛紛失聲。
“真的是她做的？！”
“她可是聖女啊，怎能與巫族勾結做出這種事？姬族的嫡女怎能私自習得巫術，他們不是自稱仙門後裔嗎？！”
“什麼仙門，什麼聖女，她根本不配被稱作人！這將我大姜的顏面放在哪裡？！”
“難怪之前猶豫，擺明就是心虛，怕是根本就沒想到會有神蹟發生，準備肆無忌憚呢！此事我定要稟報朝廷，稟報聖宮！要一個公道！”
息寧聞言，眼中也是說不出的震驚，“司若，這些…真的都是你做的？你怎麼能，你怎麼敢…他們永不能入輪迴，是都被煉魂了對嗎？”
姬司若陷入絕望，她無助地看著周圍那一張張或失望或憤恨的面容，拼了命的搖頭，“不，不是的，我沒有，我沒…”
“還敢狡辯？”姬流玉走上前去，居高臨下，“你不僅滿嘴謊話，殺人如麻，連身體裡流的血，都不是自己的。不是嗎？”
聽到她提起鳳凰血，姬司若的幾欲崩潰，“不是的，它是我的，它本來就是我的！”
姬流玉，“什麼本來就是你的，你敢對著我的眼睛說清楚嗎？”
姬司若抬眸，猝不及防地對上了姬流玉的眼睛。
然而，就在下一刻，她感受到了一陣莫名的暈眩。隱隱約約間，有個低沉的鈴聲在她耳畔響起。
姬流玉循循善誘，“來，告訴我們，你體內的鳳凰血是誰的？”
姬司若的眼睛失去了光芒，“是你的。”
姬流玉眯了眯眼，“大聲點兒。”
“是你的！”
這道聲音落下，可謂是振聾發聵，圍觀者只覺自己的臉都要裂開了！
姬流玉微笑，“我是誰？”
“姬流玉。鳳凰血…是你的。”
“我的血，當年是怎麼換到你體內的？”
姬司若茫然，“風雲臺試劍，我技不如你，懷恨在心。得知你身擁鳳凰血，所以想搶過來。只要我也有了神血，你就不會是我的對手。你只是一個出自鄉野蠻地的女人，憑什麼和我爭？這鳳凰血，理應屬於我。”
“只是，它不小心託生在了你的身上，我只是拿回屬於我自己的東西。我沒錯…沒人覺得我有錯，你要怪，只能怪自己不配擁有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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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流玉冷笑，“所以你們就聯合了宮內的大祭司，編排我是災星會影響大姜氣運，抽了我的血，廢了我的丹田，搗毀我的劍心，將我驅逐白境甚至找人來暗殺？”
姬司若愣愣道，“你擋了我的路，怎麼不是災星了？”
此話一出，瞬間引起集體圍觀者的憤怒。
“不要臉！你才是災星！有你這種聖女，是我們整個大姜的不幸！你他媽才是災星！”
“鄉野蠻地怎麼了？我們不是人嗎？我們就不配擁有好東西嗎？就因為我們沒有權力，所以連血脈，都要被你們搶奪嗎？！”
“吸著別人的血來自吹自擂自己是什麼天才，狗屁，都是狗屁！堂堂聖宮，堂堂姬族，竟都是如此齷齪風氣！”
姬司若是被滔天的謾罵罵醒的。
當她恢復過神智，耳邊不斷地響徹著民眾的謾罵與怒火，受到他們投擲的臭雞蛋爛葉子時，她徹底傻了。
姬流玉做了什麼？！
她剛剛又說了什麼？！
“不，不…”姬司若想要起身，被迎面一個雞蛋砸中臉，蛋黃蛋清順著她的額頭滑下，模糊了她的雙眼。
“不是的，我，我…老師，老師你救救我！”姬司若想要求救，息寧卻把臉偏到了一邊。
這時，一個紅衣導師趕來，在息寧身邊脆聲道，“師叔，您不必為難。”
“學院和皇宮剛收到姬族傳來的訊息，他們說，姬司若並非姬族真正的嫡女。”
“這個人，是個冒牌貨。姬族家主覺得此女心術不正，行為不端，心狠手辣，自愧幾十年來的教導，已經向皇上請罪了。而真正的嫡女，據說姬族已經找到。再過幾月，便能順利歸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