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宣慶、曹明府著忐忑的心情，小心翼翼地將玻璃瓶子的木塞開啟，一股幽幽地芬芳撲鼻而來。老道士拿起一瓶藥，倒了出來，手掌上一顆翠綠色的像蠶豆那麼大的藥丸，在老道士手上滴溜溜的打轉。
老道士王砌看著藥丸，捋了捋三寸長鬚講到：“此藥名為清風散，專治瘴病瘧疾，煎法及服法：，染瘴病之初把一小粒清風散吞嚥可靜養休臥，然後把一粒清風散磨碎（共用十八粒），白花蛇草二兩，鐵樹一葉，半枝蓮一兩，四味藥共為一劑，可煎二次，第一次煎用，煎煮二小時，第二次煎煮二小時，然後將煎好的藥湯倒在一起，日夜當茶服用，不出十日患者當可痊癒。“
吳宣慶來到方丈室見到空印法師，懂得醫理的吳宣慶一進方丈室就發現，睡著榻上的空印法師身上得的疾病，吳宣慶一看就是瘴病。但是吳宣慶透過空印法師的談話和神色就發現，空印法師的瘴病好了七層，剩下的就只要靜修和調養了。所以吳宣慶才詢問。
吳宣慶、曹明府兩個面面相覷，著瘴病就這樣解決了？於是吳宣慶按下決心，一回到梧州就派人到光孝寺來請老道士去梧州製藥。
四月二十九日，，吳宣慶和曹明府回到梧州總督衙門後、第一時間背上厚禮讓人去請光孝寺的老道士。又一日，吳宣慶處理完文書摺子挨在榻上，曹明府捧著圍棋走了進來，往榻上一坐，笑眯眯的講：“還是舉棋不定嗎！這朝廷的官軍是腐爛不堪了！博仁（吳宣慶的字），你考慮的如何？“。吳宣慶在榻上接過黑子，把黑子放在一邊，看著曹明府猶豫再三。
現在吳宣慶最大顧慮是：吳宣慶的十萬剿匪大軍開到梧州大半個月了，其中朝廷的正規營兵，好生叫人失望，毫無戰鬥力可言。到是廣東巡撫沈猶龍今年搞得團練還有幾支拿得出手，在本地保境安民。所以提督兩廣軍務吳宣慶想把那幾支團練給個番號，成為吳宣慶的嫡系兵馬。只是將團練改為經制之師，這是沒有先例的事，不知朝廷能否同意。
曹明府昨晚上下圍棋的時候，就所謂“冷眼觀之“的話，畢竟只是廣東巡撫沈猶龍的看法，曹明府到是很積極，他還舉親不避嫌推薦他的女婿朱浩。吳宣慶想了不管怎樣，先上個摺子再說，萬一聖上如果同意了，吳宣慶想到了唐朝的藩鎮，難哪！。
吳宣慶思考良久，曹明府在棋盤上面棋盤角上四顆星的位置分別擺上4個子，黑白各兩個，類似的對角星佈局。曹明府持白色下出了第一步棋。
曹明府下完第一目棋之後抬起頭看著吳宣慶，吳宣慶皺著眉也說出他一套完整團練改制的設想來：“團練改為經制之師，沒有前例可援，我們先從水師改起，一步一步來，聖上知道兩廣剿匪的難度應該能獲得准許，就是內閣首輔周延儒我也可以，寫份信件。一則朝廷鑑於從萬曆開始，海疆屢受倭人，夷人侵凌，尤其是壕鏡夷人爭鬥，現如今廣東需要建一支海防水師。二則要迫在眉睫得組建珠江水師運送剿匪物質和兵員，三則這些年用水師的名聲畢竟比大陸營兵要好些，朝廷對它的猜忌少。“
”雪村，你不是說，你的女婿在上川島訓練了一支精銳水師嗎！保家護國，又是新寧縣的團練。他的父親朱遊擊是個幹才，我引他做心腹。“吳宣慶把黑子又捻了一顆去棋盤上。
曹明府斟了一杯茶在棋盤的左上角應了一步說：“博仁（吳宣慶的字），前兩條有道理，至於第三條，新寧縣團練改珠江水師，比新成立的廣東深井營、廣西玉林營的磨難也好不了多少，內閣同意了，披紅的那幫公公們不會同意得，廣東市舶司的喜樂少監在前幾天遇害了，那幫公公們還以為我們要動他的餡餅了！“。
吳宣慶便笑著說：“無妨，我內廷有人，那幫公公們不礙事，在我看來，團練改為經制之師是有八成把握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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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明府這才想起來，吳宣慶跟老師陳演是個鬆散的政治聯盟關係。內廷也有人，吳宣慶可能是說得龐天壽，內廷御馬太監。曹明府點了一下頭說：“要是這樣，團練改為經制之師八成把握說不上，五成可以打包票。“
吳宣慶說：“今天我就寫摺子，上報內閣，不再走別的途徑，便只有五成把握；若再走一條路，就有可能達到十成。“
“再走哪條路？“曹明府停住青花茶杯就問。
“有一個人，向來支援軍改，找他，一定行。“吳宣慶慢悠悠地說。
“哪一個？“曹明府脫口問道。
曹明府又說：“你是說找武英殿大學士陳演，我的老師？“
“找你的老師陳演。“吳宣慶自己回答了。“雖然林語（陳演的字）出京城奔應天，卻還要東山再起的機會，雖失去了內閣副相的頭銜，但仍是林語在朝見有一班大臣以他馬首是瞻。聖上對林語既有隔閡，但又不能缺少，聖上要制約周延儒，還得靠你老師，你看著不用一個月，聖上就下旨應天府。
你的老師陳演跟我談過，多次提出要建新軍，改革賦稅，徐圖自強。他一旦回到京城就一定會全力支持將團練改為經制之師。“
“博仁（吳宣慶的字），你剛才說聖上和老師仍有隔閡，何況又失去了我老師又進步了內閣。這樣一件大事，聖上會讓我老師一人作主嗎？“曹明府問。
“是的，我為此想了很久。“吳宣慶說，“你老師經前次挫折，處事的顧慮會多一些，很可能不會一人獨自決定，這不是還有你雪村嗎！，你到了應天你老師肯定視你為心腹，這事不就成了嗎！。
吳宣慶喝著茶看著曹明府說：“團練改為經制之師，是一件很大的事，可援朝廷處理大事的舊章，由內閣發文徵求各省總督巡撫的意見，然後再作決定。“
“假若各省總督巡撫意見不一怎麼辦，豈不反而誤了大事？“曹明府說。
吳宣慶笑著說：“雪村。你的顧慮得有道理，但沒有具體分析。
兩廣之外的其他總督巡撫，我都一一作了揣測。七省總督孫傳庭出於自身考慮，在內閣會議上孫傳庭曾說過：“首輔讀書中秘，不熟悉軍旅，我之所以要請兵，正是因為督撫手中無兵。”孫傳庭於是列舉了河南總督只有數十名隨員，河南巡撫也僅剩下標營千人，湖廣巡撫更是兩手空空等例子，來說明督撫已無兵可用。
有利於擴軍的事，孫傳庭決不會反對。兩廣的廣東巡撫沈猶龍是我的同年，他們都不會反對，稍有點麻煩的是江南的復社吳偉業、楊廷樞、吳昌時、陳子壯等復社名流，以祖制說事，哎！“
曹明府注意聽吳宣慶的分析：確實，復社而金榜題名而榮登仕途一時成為捷徑。如張溥、吳偉業、楊廷樞、吳昌時、陳子壯等復社名流都中了進士，並獲得官位。在朝的要人多方拉攏復社，培植自己的勢力，而使復社介入了士大夫門戶之爭的漩渦之中。吳宣慶的一番話說得這樣的一針見血。
“我來上摺子，輔仁你對於復社那些小人，目標太大，”曹明府想了一會說道。
吳宣慶皺著眉又放鬆下來拿起一顆棋子說道：“雪村你的想法很好，這個摺子還真得你上。我今年在朝會上提出裁撤衛所精練新軍，就給那幫小人罷黜京城了！如今我替聖上守著兩廣，好給大明多留一點希望。“吳宣慶望著曹明府說，“你看如何？“
“好，我直接寫奏摺奏請聖上。“曹明府答得很痛快。
曹明府親自為兩廣團練的改制寫了一份奏摺，尤其提到了，壕鏡之戰自己的親身感受。然後轉筆寫自大明中葉以來海疆不寧，屢遭侵襲的慘痛歷史，繼則寫新寧縣團練水師組織嚴密，將才眾多，裝備精良，戰鬥力強，已初具規模；最後講自己在新寧縣任上這麼舉賢不避親，現在決心為建設珠江水師不辭辛苦，再度出山，鞠躬盡瘁，死而後已。通篇奏摺立論光明磊落，無懈可擊，洋溢著為國遠慮、為君分憂的耿耿志士忠心，全無半點私心雜念。
吳宣慶看後擊節讚歎。他覺得這篇奏摺是如此地卓爾不群，簡直為自己所有的奏章所不可及。有這樣一份摺子奏上去，誰還能有理由阻止團練的改制呢？他對著奏章沉吟良久，始終不能從兩種推測中把握一種：究竟是曹明府聰明絕頂，善於以最冠冕堂皇的理由掩蓋自己的私人目的呢，還是他的確胸中充塞著憂國憂民的浩然正氣，至情所激而發為至文呢？
不過，有一點是吳宣慶最後所確認的，那就是無論是曹明府這一篇奏摺出於前者還是出於後者，他都自嘆不如！（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