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若薰搜腸刮肚地想了半天,嘴裡呼喊著,“於……駕……不,停下停下!”
段雨澤緊緊注視著那一抹在馬背上掙扎的白影,一顆心倏地懸了起來。“車伕,跟上去!”他催促著趕馬的車伕,緊緊地跟著上去。
馬車快速地駛動,他時不時地探出身去,看著那棗紅馬駝著白色的身影越跑越遠。騎在黑色烏騅上面的慕容飛雪倒是一臉悠然,不聞不問,彷彿在欣賞一場有趣的表演。
段雨澤的一雙俊眉緊緊地絞在一起,他緊緊地握著醫箱的鎖釦,一言不發。
“啊,救命,救命啊!”
林若薰像倒條毛巾一樣橫趴在馬背上,被它顛得七葷八素,心裡一直詛咒著慕容飛宇這個混帳王八蛋,用這個法子來整她,這馬肯定被他下了藥。要不然怎麼會這麼瘋。就知道他沒安好心,明明知道她逃跑了還沒有一點懲罰,果然是想方設法來整她。
她死死地扣住馬鞍,以防自己掉落。嘴裡大聲的呼喊著,她明知道他不會來救她,但還是下意識地喊了起來,這也許是人在危險下的一種本能吧!
那馬看來真的是受了刺激,一路上瘋跑個不停,段雨澤擰眉看著遠遠的那道紅色的馬影,忽然覺得有一種不祥的預感。
他喝停了馬車,掀開車簾子跳出來,衝著站在前面的慕容飛宇喊道,“前面有危險!”
慕容飛宇掉過馬頭,“怎麼會有危險,這路我熟悉的很…”
“那匹馬,你不覺得不正常嗎?肯定是受了刺激,林姑娘初次學騎,你就拿一匹發瘋的病馬給她騎,不是要她的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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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馬有問題?慕容飛宇擰緊了漂亮的眉宇,遲疑了片刻。他雙腿夾緊馬肚,烏騅便是風一樣地賓士起來。
正常的馬雖然會有些排斥初學騎馬者,但越跑越撒瘋的情況似乎不多見。
難不成,這馬真的有問題?慕容飛宇那淡定而冷酷的臉上,頭一次出現隱隱的焦慮之色,幸好胯下的烏騅也是不是蓋的,那迅速,風擎電馳一般。
林若薰的身影出現在他的視線之中,她裙襬倒翻,在風中飛揚著,像一朵盛開的白花。
很快,慕容飛宇的臉沉了下來,那視線中出現了一道淺淺的起伏。
糟了,自己離京這幾年裡,居然忘了西草原這邊有挖了一條運河,這瘋馬如果不知停下的話,後果不堪設想。
林若薰一陣眼花,她費力地把頭抬高一點,往棗紅馬奔跑的方向看過去。
頓時,全身汗毛都豎起來了,前方不遠處,草原出了一處斷層。
難道是懸崖?糟了,這馬肯定是受驚了,這樣失蹄落下去,必然是粉身碎骨。
怎麼辦?怎麼辦?沒有時間了,她抱著僥倖的心理,用力往後一推。身子頓時倒仰下去,重重的摔落之後,她掉下了馬背,可惜,她還沒有來得及驚喜,就被馬兒倒拖著奔跑起來。瞬間,她明白了,是自己的裙襬還卡在馬鞍的某個地方。
要命,為什麼要穿長裙來,對,長裙,長裙,電光火石的境頭一閃而過。
是謀殺,是陰謀,這不是巧合,是有人想讓她死。
受驚的馬,長裙,包括這條路線都是有人精心安排好的。
全身被馬拖拽著,她拼命伸手想要抓住什麼,可是除了草根,什麼也沒有抓到。
陡然,視線裡突然出現在抹黑色的身影。
心中一激“救我,救我…”
她大聲呼喊被馬蹄聲淹沒,一陣眩暈之後,她突然停了下來,頓時,她覺得滿眼都是大朵的白雲在飄浮,耳畔裡是風鳴似的嗡叫聲。
“雪兒,雪兒……”那一聲緊似一聲的呼喚聲恍如隔世,又彷彿飄蕩在雲端天際,是那麼的不真實。
良久,她才清醒了一點,微蹙著眉頭,眯著眼瞅了半天,才認出來眼前這張面孔。往日充滿邪魅的眸子,深邃得看不到底,帶著激烈的焦慮,嘴裡反反覆覆呼喊著,那個陌生而又熟悉的名字。
她突然覺得好可笑,這個號稱是大燕國最有智慧最有謀略最英勇的嶺南王,擁有著禍國殃民的美貌和顛覆天下的才幹,卻自欺欺人地活在自己的幻想裡面,好笑,真真是好笑。
她突然勾唇大笑起來,彷彿看到世上最好笑的笑話一樣。
他一怔,臉上的表情也轉為疑惑和怔然。
“王爺,讓我來看看吧……”
段雨澤清逸的身影隨之而來,他臉上的焦急比慕容飛宇不顯少。
“王爺,林姑娘可能受傷了,救傷要緊……”
他這才回過神來,將她打橫抱起,然後快步走進隨後載著段雨澤而來的馬車上面。他放下她,沉聲說道,“你好好給她治傷,本王去檢視一下那匹馬……”
段雨澤守在她的身邊,給她把脈,檢視傷勢。
林若薰睜開眼睛,努力讓自己保持清醒,她伸出手,緊緊握住他的手,像是抓住救命的稻草一般,費勁地說道,“帶我走,帶我離開……”
那句話在他耳邊淡如遊絲,卻如同重鼓打擊在他的心上,帶她走,帶她走!
好半天,才發現她已經昏迷過去。
他顫抖的雙手輕輕撫過她帶著淚珠的嘴角,心臟劇烈地疼痛著。
他能給她什麼?他又能承諾什麼?他什麼也不是。
車窗外面,已經傳來了慕容飛宇大聲的呼喝,聽他的語氣。段雨澤便是知道他已經發怒了,那聲音帶著嗜血的狂暴。
“這匹馬被下了瘋藥,是誰幹的?”
慕容飛宇看著那跌落在坑底的馬匹,棗紅馬的雙眼通紅,馬脖子生生被摔斷了,鮮紅的血沫不時從嘴角溢位,馬腿不停地抽觸著。從岸邊到坑底不過二米的落差,就算是失足,也不至於摔成這樣,如果換成了烏騅,它完全可以一躍而過。顯然,這匹馬在摔倒之前已經完全瘋了,它不知道自己身處險境,所以拼命衝著坑底用盡了力氣……
是誰想要害雪兒,究竟是誰?
這匹體型嬌小的棗紅馬,是他送給雪的生日禮物,雖然她從來都沒有騎過。
但是,他一直就是派著專人飼養,今天就這樣死掉了。
好半天,這些屬下如同呆頭鵝一般,沒有一個人吭聲。
“說,不然的話,統統都給馬殉葬……”他狂吼道。
他的長劍已出鞘,帶著冷冷的殺氣直逼面前的數十人。
眼看著這些人就要血濺當場了,突然一絲微弱的聲音從後面傳來,“王爺,王爺……不要!”
慕容飛宇回過頭,臉色蒼白得如同她身上的紗裙,她斜斜地靠在段雨澤的懷裡,有氣無力地說道,“不要……”
他看到了她眼裡迷朦的水霧,還有虛弱的哀傷,那眸子,那神情,讓他心中一痛。
飼養棗紅馬的兩個小廝被血濺當場,當著王府數百僕從的面,慕容飛宇將他們的心臟戳出一個血洞。所有的人無不膽顫心驚,那些膽小的丫鬟們更是嚇得暈了過去。
冰顏在翠兒的扶持下,只覺得大汗淋漓,頭暈目眩,這不是她第一次見識王爺的嗜血顛狂本性,不管見多少次,她都沒有學會去適應,仍舊嚇得魂不附體。
“哐咣!”長劍入鞘的聲音在眾人的耳朵變成拉長的嗡鳴聲。
慕容飛宇沉悶的喝聲響起,“誰敢再敢自作主張,本王保證,下場比他們慘上百倍……”
眾人噤若寒蟬,他們深知,王爺歷來是說得出來做得到,他們從來沒有敢懷疑過王爺的話。
深夜,王府的某個地方,發出了悽慘的尖叫聲,是女人的聲音,一陣一陣將小心捂著耳朵睡覺的眾人驚得睜大眼睛,連氣也不敢多喘一口。
林若薰的傷不算很重,休養兩日,便恢復得差不多了。這也得益於段雨澤衣不解帶地看護著,他日日夜夜守候著她,從不敢倦怠半分。
一碗褐色的藥汁,冒著騰騰的熱氣,他舀起一勺,放在嘴邊輕輕將熱氣吹去,直到不燙嘴了,他便輕輕地送到她的嘴邊,她盈盈一笑,伸手就要來接,
“我自己來吧!”
他輕輕搖了搖頭,避開她的手,固執地持續著原來的動作。這簡單的動作,他一日便是要重複無數次,但是從來沒有覺得繁瑣過。直到藥汁喝完,他才緩身離開。
望著這身白衣勝雪的長衫,林若薰心中一暖,“謝謝你一直這麼關照我!”
他轉頭一笑,那笑容宛如清風明月,“不客氣,換作是別人,我也會這麼做的,醫者,父母心也……”
她垂下眼簾,心裡有一種莫名的感動。
“段公子……”
“嗯?”清澈的眸子帶著淺淺的微笑,依然是那副處世不驚的樣子。
她臉上一紅,聲如蚊嘶,“我在昏迷的時候,有沒有說一些不該說的話……”
他的眼裡是波瀾不驚,淡淡地搖了搖頭,“林姑娘昏迷之中,什麼也沒有說!”
林若薰這才眸子一亮,笑盈盈地朝他點了點頭,“那就好!”
五天之後,她徹底地好了起來,對於那日落馬的事情他閉口不提,而她自己也是心中有數。她不想去計較,只是暗自囑咐自己多長幾個心眼就好了。
慕容飛宇又恢復到忙碌之中,似乎將騎馬的事情給拋到九宵雲外了。
林若薰提著裙襬,看似悠閒地在王府裡面,轉頭四下觀望,眾僕各司其職,忙中有序,沒有人注意她。她走到慕容飛宇的院子門口,站了半天,兩個丫鬟守在院門口,
“林姑娘有事找王爺嗎?”
“呃,他在嗎?”
“沒有,王爺近日非常繁忙,要不等晚上王爺回來,奴婢幫你傳話……”
“不,不必了,我上次有件貼身的衣物…忽地想來找找……”
“哦,那要不,奴婢找你找找……”那大丫鬟非常熱情地說道,
林若薰擺了擺手,臉上一紅,故作左盼右顧的神情,嬌羞地說道,
“我自己進去找吧,就不麻煩你們了……”
那大丫鬟非常識趣地點了點頭,“林姑娘請進吧!”
林若薰點頭微笑,快步而入。(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