策馬離去的葉紅蓼瞬間消失在茫茫大雨中,此刻的溪蘇像是解脫了一半,深深舒了一口氣。
方才就是這口氣頂著,他才有力氣支撐著攔下葉紅蓼。如今心願已了,溪蘇仿若沒了支撐,自覺的身體像是被抽乾了一般,天旋地轉,倒了下去。
直追而來的趙臨川托起地上奄奄一息的溪蘇,輕輕呼喊著。
“溪大夫……溪蘇。”
可如今溪蘇早已經不省人事。
趙臨川暗暗咬牙,你為何如此執迷不悟。
想他趙臨川來嶽陵城到底是為何?
幫他要殺的人照顧兄長嫂子。如今還要替那人守護溪蘇。
趙臨川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會變成這個樣子。想他趙臨川之前,除了趙蒙和,其他人對他來說如同草木。
如今,草木皆有情了。
將軍,你讓我來嶽陵城,究竟是圓你心願,還是…
你給了趙臨川一次重生的機會,又給趙臨川安排了另一段餘生麼?
顧府內,昏迷了五天的江一舟恍恍惚惚間睜開眼睛,一張桃靨笑臉映入眼來。
龍眉鳳眼,面如冠玉,這不是林戈麼。
江一舟用手掩著額頭,半嗔半怒道:“好不容易醒來,林大夫這是要把我再給嚇過去麼?”
林戈拇指和食指捏著一把精小光潔的手術刀,挑起江一舟左手繃帶的一角,嘖嘖道:“四爺看到自己這個樣子,若是覺得無顏活在世上,想一死了之的話,林戈倒是願意幫您。”
江一舟知道他為什麼這麼說,想來被繃帶纏繞下的手臂和手,已經面目全非了。林戈向來視手如命,若此刻躺在床上的是林戈,那他醒來若是見到自己手成這個樣子,必然用那把手術刀結束了自己的性命。
怪人。
江一舟嘴角泛起一絲輕笑,試著抬起綁滿繃帶的左手,疼的他不禁皺起了眉頭。
林戈見狀,用手術刀將江一舟想要抬起的手硬生生按在床上,道:“老實點,傷成這個樣子,當自己是鐵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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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一舟聽話的一動不動,只微笑著看著林戈道:“繃帶綁得很好看。”
林戈坐在床邊,翹起二郎腿,捏著手術刀休著自己的指甲,漫不經心道:“不看是誰綁的。”
林戈今天穿的是一身墨黑色衣服套裝,打了一個酒紅色羅紋領結。想來時今天心情不錯。
雖然看起來是精心梳洗過,但是江一舟知道,林戈一定是守了自己很久。
換藥,清洗傷口,換繃帶。這些,都是林戈親自做的。
江一舟望著一臉無所謂的林戈道:“林戈,謝謝你。"
林戈修指甲的手頓了一下,繼而換了根手指繼續修,邊修邊道:“不用謝我,給你治傷的時候手抖了一下,左手多劃了兩刀,現在怕是真的慘不忍睹了。嘖嘖。”
林戈咂著嘴,一臉不可理喻的模樣。
江一舟也不反駁,認真的看著林戈的一舉一動。只見他用手術刀認真打磨指甲的弧度,林戈的指甲顆顆圓潤光滑,像是天然形成的無瑕美玉,點綴在那雙纖纖如荑的手上。
林戈旁若無人的修完手之後,心滿意足的吐了口氣。這才瞥見一旁剛醒來的江一舟正全神貫注的盯著自己。
林戈收了手術刀,滿臉嫌棄的問:“差點把命都丟了,還笑得出來。”
江一舟靠了靠身子,道:“不是還有你麼。”
林戈道:“我是能救人,但是救不了死人!”
林戈滿眼責備,江一舟全收。當初冒死證他高明醫術,是為了千千萬萬個戰場浴血奮戰的顧家軍。
哪知林戈一提刀,就提了十幾年。
林戈護手如命,自己卻讓他雙手染血,撈起千萬人的性命。林戈本可以安安穩穩做個名醫大夫,一生無憂,受人尊敬,如今自己卻拉他入顧家軍帶他衝前線,奔赴戰場,將他性命交與未知,使他一生生死難卜。
而林戈,卻沒有一絲怨言。
江一舟突然有些傷感,輕輕對林戈道:“林戈,不如你走吧。離開嶽陵城。”
林戈走著詫異,他不明白江一舟為何會說出這種話。儘管林戈心中早就有了猜測,但他希望那不是真的。
林戈斜著眼瞪著江一舟道:“這話你為何當年不說。現在啊,晚了。”
晚了,現在,他林戈不想走了。
也不能走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