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窖外的十壇酒,完成了他們沉寂了二十五年的使命。
江一舟斜靠在其中一個空酒罈上,已然在醉酒中酣然;林戈環抱著一個空酒罈,枕著江一舟的雙腿。從那泛紅的臉頰上可以看出,林醫生已是如願以償的飲得盡興。
戴月的那酒罈,不知何時滾落到一邊,那酒罈中的酒,早已被酩酊著的迷無不小心澆了花花草草。
為已是不勝酒力的戴月擋了林戈遞上的一碗酒的迷無,此刻正蜷在睡熟的戴月旁,睡得安然。
兩人旁邊席地而臥的,正是平日裡不敢飲酒的井沢,那空酒罈就倒在他的腳邊。
幾人不遠處的醉意正濃的趙臨川,手臂隨意的搭在尚未見底的酒罈上,與花繁背靠而坐;花繁一手搭在半蜷著的腿上,最為背後依附著的那人的支撐,手中的骨扇百無聊賴的探進空空如也的酒罈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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飲了些許涎香沉的顧明山,此刻正朦朧著背靠著一隻空酒罈;直說飲一點的顧城正爛醉在自己身旁。葉紅蓼坐在爛醉的顧城旁,手中的那壇酒尚未見底。
不遠處,溪蘇正席地而坐。那口口聲聲喊著要和溪蘇共飲一壇的孟荷生,卻是將整壇酒一飲而盡。
手中抓著空酒罈的邊緣,藉著溪蘇的肩,混沌睡去。
此刻顧府酒窖外,清醒的,也只有溪蘇和葉紅蓼兩人了。
還是第一次,葉紅蓼在溪蘇面前,這般無所適從。
他看了一眼靠在溪蘇肩上的孟荷生,揚起手中的酒罈,涎香沉傾斜而下,灌入口中。
這酒太烈,嗆得葉紅蓼直咳。
葉紅蓼將酒罈放下,才發現右手的繃帶已然被酒浸溼。便揚手咬著撕開繃帶,繃帶被葉紅蓼咬著,隨著手的轉動一圈圈從手上剝落,最後散落在一旁。
燒傷的血泡周圍,已經被酒泡出白皮,葉紅蓼看著這燒傷,竟然冷笑了一聲。
十年前,葉紅蓼故意燙傷自己的手,前去溪宅的時候,看到衣衫不整的孟荷生,懷中抱著溪蘇。
逃。
葉紅蓼不知道自己當時腦子中為何會冒出這個字。他不明白自己為何要逃,明明什麼也沒有做,但是他還是逃開了。
葉紅蓼握緊手心,自己現在還不是一樣,還不是一樣的逃開了。
他拎起身旁那壇酒,將他們全部灌進胃裡,終於倒在了地上。
也許此生,再也不會像現在這般,放肆醉著。
葉紅蓼是在溪宅醒來的。在溪宅的那個已然是他葉紅蓼的房間裡。
他整理了軍服來到客廳,剛好遇見昨天來傳令的小兵。
那小兵倒也懂事,規規矩矩的站著,將洗乾淨的被毯雙手託著,道:“溪大夫,紅長官要我洗乾淨了還給您。”
溪蘇接過,緩緩道:“有勞了。”
小兵早就聽說溪大夫和善,如今一見果不其然。一時間撓著頭不好意思的笑笑。
葉紅蓼看他的模樣應該剛進顧家軍不久,新兵的日子大多不好過。
大概老兵們對他太過嚴苛,才被溪蘇驚這般不好意思。
“送完了還不快走!顧家軍的新兵,都這般清閒麼!”
葉紅蓼走進客廳,對那剛才還如沐春風的小兵訓斥道。葉紅蓼這一訓,嚇得那小兵即可敬了個軍禮,逃也似地離開了溪宅。
溪蘇輕輕嘆了口氣,道:“紅長官的起床氣,是否太大了點。”
被溪蘇這麼一說,葉紅蓼竟然不好意思的別過頭去。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何發那麼大的火氣。
明明是他葉紅蓼自己讓小兵洗乾淨後送回來的。剛才聽那小兵沒有如實轉告自己的話,竟還有一些高興。
溪蘇見他如此,也不再言語。只進了內院,將那被毯送回房間。
等溪蘇再次回到客廳的時候,葉紅蓼正坐在窗邊的椅子上。手中拿著一方紅紙,茫然抬起頭,問道:“溪蘇,這是什麼?”
溪蘇緩緩來到窗前,道:“婚書。”
葉紅蓼沉默。他知道那是婚書。結婚人下,寫著他的名字。
“將軍已選好良辰吉日,九月初九,尤念長長久久之意。依照禮節,這婚書需擬好,由孟將軍帶回。”
“九月初九……”
葉紅蓼重複著溪蘇的話,就是,還有不到一個月的時間。
看到剛起床的孟荷生正踏進大廳,葉紅蓼知道,這也許是他最後一次機會。
當著孟荷生的面,當著他葉紅蓼的面,讓溪蘇親自抉擇的最後一次機會。
葉紅蓼一把握住溪蘇拿著婚書的手,緊緊的握著。葉紅蓼目光灼灼,懇切問道:“溪蘇,只要你說不想我成親,我便不娶。你想去哪裡都可以,只要你願意,我可以立刻帶你離開。”
葉紅蓼能感到自己扣著溪蘇的雙手在發抖。葉紅蓼沒想到,現在的他,竟然無恥到連溪蘇也算計。
剛踏進大廳的孟荷生方才還朦朦朧朧,現在,卻被葉紅蓼徹底喚醒了。
他與葉紅蓼一樣,看著溪蘇,等著他的答案。
溪蘇抬眼,莞爾一笑,緩緩道:“紅長官說笑了。”
說笑?葉紅蓼想他是明白了。
一直以來,在溪蘇眼裡,葉紅蓼所做的一切,都只是個玩笑。
真心被看作玩笑,感情歸結於胡鬧。
葉紅蓼,你剛才孤注一擲的算計,終不過算計了自己。你果然愚蠢的可以。
葉紅蓼苦笑,強迫自己鬆開了扣緊溪蘇的雙手。
他誰也沒有看,一個字也沒有說,直接穿過客廳,離開了溪宅。
孟荷生繾綣著靠在門邊,望著遠去的葉紅蓼道:“你當年,可不是這樣回答我的。”
溪蘇沉默,將手中的婚書開啟。
誓詞題的是:喜今日桃花灼灼,宜室宜家。卜他年白頭永偕,桂馥蘭馨。此證。
結婚人:葉紅蓼……
葉紅蓼旁邊的名字被劃去,旁邊不算雋秀的筆跡寫下另一個名字:溪蘇。
趙臨川醒來的時候,不僅頭疼欲裂,全身都痠疼的厲害。
趙臨川自認為是有酒量的,只是沒想到,趙蒙和曾提及的涎香沉,竟如此厲害。
趙臨川正欲揚手,卻發現搭在自己胸膛的另一只手。不用循著手望去,便知道這枕邊人是誰。
花繁大概是被身旁的蠕動擾到了,未曾睜開眼,只沿著趙臨川的胸前摸索向上。
柔細的手指走過他的脖頸,摸過他的雙唇,滑過他的鼻峰,掠過他的眉梢,食指在趙臨川的眉心輕點,懶洋洋道:“別鬧。”
趙臨川暗歎,現在到底是誰在鬧。
只是頭疼的厲害,手又被花繁壓著,動彈不得又麻木的緊。趙臨川竟被禁錮到只得緊閉著眼來舒緩頭疼。
花繁搭在趙臨川眉心的手重新動了,趙臨川瞬間警覺起來。
花繁的手從趙臨川的額頭婆娑,道:“別皺眉。”這次,語氣淡了許多。
趙臨川無奈,只好舒展開用來緩解頭疼的眉頭。
趙臨川沒想到,趙蒙和不曾提及的花繁,更加厲害。
趙臨川終於一動也不動,卻換花繁動了起來。花繁翻身撐起,伏在趙臨川的身上。
趙臨川原以為自己已然習慣了花繁的狐媚魘道,可花繁這般猝不及防的伏與自己身上,還是讓他驚了一下。
花繁睡眼惺忪,襯得他那本就魅惑的雙瞳更加妖冶;最蠱惑人心的,是花繁嘴邊懶懶環起的那抹淺笑。
趙臨川仿若被施了法術一般,只得全身心的灌注在花繁的身上。
那一刻,趙臨川深信,若是這世上有妖,那一定是花繁這般模樣。
“你會忘了他麼?”
趙臨川不知自己為何會冒出這麼一句話。
這麼一句話,讓那妖魅的雙瞳蒙砂,讓那抹掠他身心的淺笑隱去,讓伏在自己身上的花繁軟了下來。
花繁貼在趙臨川的身上,淡淡道:“十幾年的相思加一壇涎香沉,才敢喚出他的名字。你說,我怎麼才能忘了他。”
十幾年的流浪加一壇涎香沉,才敢與你一夜同眠。你說,我又怎麼才能忘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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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宰的廢話連篇:
再幾章,太宰要殺人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