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臨川雙手推開房門,想著如何將身後那位拒之門外,誰知花繁的一隻腳已經別過門檻踏了進來。
趙臨川沒有思考,轉身就要走。哪知身後的花繁直接撞上身來,趙臨川腳下不穩,身子後仰。轉身撞見鬼也不過如此。
花繁趁虛而入,只拉過趙臨川的手臂,一手攬過他的肩膀,半蹲著身子,摟過趙臨川的雙膝,將趙臨川整個身子抱在了懷中。
花繁手上力道不大,疼惜得抱著懷中的趙臨川。房中的燈燭尚未點燃,透過窗臺進來的月光,灑在花繁的身上,像是都了一層輕薄的銀紗。
趙臨川看不清花繁的神情,但是能感到他的視線並不在自己身上。
花繁抱著懷中人,緩緩走向床邊。俯下身子,將趙臨川輕輕放在床上,只是雙手鎖上了趙臨川的手臂,將他兩隻手扣在了床頭。
趙臨川身上的槍和花繁手中的骨扇,此刻,正安安穩穩的躺在趙臨川的枕邊。
花繁半跪在床上,這個姿勢維持了好一會,像是審視著趙臨川,又像是在等待著什麼。就像是一道美味佳餚,在特定的的時刻入口,才能體味到它最好的味道。
趙臨川用了掙著被扣在耳邊的雙手,花繁太過清瘦,有點骨瘦形銷。趙臨川被花繁的雙手扣著,硌得趙臨川生疼。與其說雙手,更像是只附著人皮的手骨。
花繁見他掙扎,仿若來了興致,隨即俯衝至趙臨川的耳畔,鼻尖在他的耳垂上輕輕的蹭著。趙臨川腦袋移向旁邊一寸,花繁便緊湊一寸。
花繁閱人無數,身下人的所有反應都一併視為這良宵時刻的調味。越是掙扎的厲害,越是不願,花繁越覺得興致盎然。在床上的時候,是花繁最有耐心的時候。如果可以,他有足夠的耐心陪身下人玩一整夜。
只是,當身下人是趙臨川時,花繁卻沒有了對許許多多個身下人的耐心。花繁等不到美味佳餚的最佳時刻,他沒有耐心再陪他玩。
他想立刻吃了他。骨頭渣都不捨得吐的吃掉。
花繁在趙臨川的頸間小啄一口,咬住趙臨川的耳垂,柔聲慢語:“你難道不想知道,我和他之間,究竟發生了什麼?”
趙臨川突然安靜了下來,掙扎的雙手變成了握緊的拳頭,一直躲避的腦袋也緩緩的側向一邊。
他想知道。
趙臨川瘋狂的想,想知道那個他和他口中從未提及過的花繁,到底發生了什麼。
哪怕,像現在這個樣子。
花繁將趙臨川的耳垂含在口中,身下人乖乖躺著,像一隻離了羊群的小綿羊。未經世事,溫和順從。
“花某現在就來告訴你,他不願提及的魚水之歡。”
趙臨川閉上雙眼,輕輕含著下唇,周身閉塞的感官一點點被花繁開啟。
花繁不再束縛他的雙手,一隻手搭在趙臨川的手上,另一只手撫摸過他的胸前。漆黑的房間,花繁熟練的解開趙臨川的衣釦,褪去他的上衣,手指輕輕滑著趙臨川蠶絲般柔嫩絲滑的肌膚。
花繁吻著他的脖頸,吻過他的胸膛。吻在他的胸前,直到那胸膛中心臟的跳動,達到他滿意的頻率。一根根吻過他的蝴蝶骨,順著肚臍一路吻到小腹。
趙臨川的肌膚太過舒服,花繁手指撫摸著趙臨川的腰線,捨不得從這完美的肌膚上移開。也捨不得下移。
在撫摸至小腹之時,趙臨川小心的吸了口冷氣,起伏的小腹有那麼一瞬間離開了花繁的雙唇和指尖。
就這麼一瞬間,讓洶湧澎湃的海面,靜止了下來。
趙臨川不知怎麼了,只閉著眼安靜的等著。像是備好的美味,斟酌的等著客人來品嚐。
花繁俯身向前輕探,那只本來點在小腹的手劃過他的腰際,輕輕在他身下摟著。花繁像是累極了,側過臉貼在趙臨川的胸前,聽著那隔著骨肉跳動著心臟的聲音。
這頻率,他很喜歡。
“臨川……”花繁不知為何會念出這句,這句他曾心心念念過無數次的名字。
趙臨川睜開眼,茫然的看著漆黑一片的空氣。腦中空無一物。
已是深夜,軍法處的燈依舊燃著。軍法處後廳備有供歇息的房間。這是歷代軍法處長官專屬的休息之所。
井沢未成婚之時,也常在此留宿。但是這些年來,這裡便成了迷無的專屬之地。迷無不願與人來往,懂事之後也鮮于在井宅住下,大多時間便在軍法處歇息。
這裡,這個算不上房間的隔間,是他迷無的私人場所。
這點,和林戈很像。
晃盪成家常便飯的戴月,這幾日的奔波也是受得了的。大半夜也沒有絲毫睏意的戴月坐在軍法處的門檻上,仰著腦袋望著漫天的星星。
大堂裡小憩了片刻的迷無醒來,看到門前安靜坐著的戴月,心中暗暗念了句:麻煩。
一手掀開不知何時蓋在身上的薄毯,又念了句:確實麻煩。
迷無靠在戴月身旁的門上,順著他的視線望向天空。
戴月察覺到迷無的到來,回過頭不好意思的問:“是我吵到你了麼?”
迷無沒有看他,只淡淡道:“睡不著了。”
做了個噩夢,夢見煙花變成了炮火,夢見師父倒在自己懷裡,夢見那雙附在自己耳畔的雙手滴血,睡不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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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月轉過頭盯著地面,喃喃道:“師兄,今夜是不是沒有回來?”
迷無看了看那條通往軍醫處的必經之路,問道:“你是在等他?”
戴月點點頭。
“十年前,戴月和老師師兄三個人,住在那個人的府上。記得那時,老師經常被那個人叫去卜卦。在那個人府上的那些日子,師兄很不開心,還經常頂撞老師。
那時我還小,不明白發生了什麼事。不明白為何不懼所有的老師會聽命於那個人,也不明白為何老師會命令向來孤傲的師兄,對那個人屈膝下跪。
那段日子,我很不喜歡。
我們不用風餐露宿,不用擔心下一頓會在幾天之後,更不用擔心會被人追打。可是,師父和師兄經常吵架,吵得非常厲害。
有一次,我實在受不了了,在師兄一個人喝悶酒的時候,在師父被叫去卜卦的時候,偷偷逃了出來。我至今還記得,自己在一片死屍中被師兄找到的時候,他臉上的表情。
師兄笑著,又哭了,他跪在地上將我抱在懷中,不住的喊著我的名字。”
迷無看著自言自語一般的戴月,看著星光掠過他的睫毛,看著眼眶中閃爍的珠光。
“後來,師兄和老師一起來了嶽陵城。
來之前,師兄對我說,要我乖乖聽老師的話,要我好好照顧自己。然後,只有老師一個人回來。
老師說,師兄回家了。老師說這話的時候,卻像是自己離家出走了一樣。
再後來,那個人就派老師到處走訪城池。我就隨老師到處流浪。
只是沒有了師兄,老師總是做什麼都沒什麼興致。自嶽陵城回來之後,也很少能有入他眼的美人。我想,師兄對老師而言,總是不同的。
老師從未提及過嶽陵城內發生的事,只是,對嶽陵城的傳言小心的留意著。”
戴月斷斷續續的念著,像是說給自己聽,也像是在講給迷無聽。
戴月抬了一下頭,看向注視著自己的迷無,淺笑道:“你說,師兄會想念老師和戴月麼?”
說完,又覺得有些唐突了,低下頭不好意思道:“對不起,是戴月唐突了。”
迷無將視線移向星空,像是回味一段埋藏在深處的往事。
“我是個孤兒,從小隨著師父四處雲遊。從有記憶起,就只有師父一個人。
師父對我很好,我們很少能有吃飽的時候,化緣得來的食物,師父也都給我吃。可是總是食不果腹,我的身子要比同齡人瘦小了許多,還經常生病。那次生了場大病,師父帶著我到處尋醫。可是沒有大夫願意為我醫治。
那時我問師父,佛祖會來救我麼?師父說,佛祖在普度惡人,渡完惡人就會來救我。
我不明白,為什麼佛祖要先普度惡人。
師父帶著我到嶽陵城的時候,正遇上城外的交戰,師父就在我旁邊死去。
我喊著佛祖,可是佛祖根本聽不到。”
迷無一顆顆轉動著手中的佛珠,這個動作再也改不掉了。
“後來,三爺在死人堆裡將我帶了回來。替我安葬了師父,替我醫好了病。教我讀書認字,教我行軍打仗,教我軍法軍規。
這個世界上根本沒有佛祖,但卻有願意救你的人。”
迷無看向那條通往軍醫處的路,看來林戈今晚是不會回來了。
林戈是不會回來,此刻的林戈,正和江一舟一起,醉在顧府的酒窖裡。
“四爺是想還林戈人情?”
江一舟不語。
“救你性命的人情,飲漓苑的人情,棲墓園的人情,還是……中秋之夜的人情?”
江一舟眯眼,不語。
“你四爺欠我的人情,還還得完麼?”
林戈灌了一口酒,才花大價錢買了你,竟然要將我支開。
“林戈,我希望你走,離開嶽陵城。”
江一舟從來沒這般認真過。
林戈閉著眼靠在身後的酒桶上,緩緩道:“你想要我留我便留,想要我走我便走。江一舟,你到底把我林戈當什麼人了!別忘了,你現在是我林戈的人,我走或留,還輪不到你來做決定!”
林戈胸中的火氣越來越旺。看到戴月時就來了火氣,看到花繁時更甚。嶽陵城什麼地方,他們去哪晃盪不成,偏偏來這裡湊熱鬧。瞎湊熱鬧。
江一舟沉默下來,也灌了一口。
早知如此,當初斷然不會將你留下。當初留你的時候,從未想過會舍不得你走。(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