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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5回 邪公子(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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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慈這邊正把老頭子唬住,拿到了他一生總結的鍛造書總集,更蒙他贈送一柄“單背劍”。這柄劍左慈沒打算佔為己有,而是交給阿朱,自己則是想按照八工的方法再打一把出來。

此時,門外“噠噠噠”的腳步聲,很急。

——咚咚咚

敲門聲響起,慕雲的聲音急道:“葉銘、小閣座!在裡面嗎?”

“來了。”冷無霜一皺眉,便去開門,低語幾句後對左慈道:“臨來瑣事,劍閣內部已無安全憂患,請兩位在劍閣內安歇,有疑問或不熟路徑,詢問慕雲即可。”

左慈微微點頭,冷無霜拉著葉銘快步而去。

等這兩人一走,左慈立即問道:“慕雲,發生了什麼事?”

慕雲道:“難怪邱閣座說今天天一亮就沒事了,哪是夜觀天象啊,他是今天打算親自領人出去殺邪公子。所以我問問,葉銘和小閣座要不要去——就這些啦。”

“以那個掌門閣座的本事,應該沒啥問題吧。”左慈心想沒事兒,就抱著阿朱返回了湖心莊園。

這次用不著趕時間,讓慕雲找了條小船,三人乘船慢悠悠往回飄。

回到那個熟悉的棧橋上,遠遠已經能看到一個人等在上面。

傲邪情聽見水聲,朝著那個方向揮了揮手。

左慈遠遠道:“你什麼時候到的?”

傲邪情並不搭話,等到左慈近了才緩緩道:“剛剛。”

等慕雲把船停穩了,傲邪情走上船來,蹲在睡著的帝子朱身邊,用手摸著朱的眉目、臉頰,嘖嘖稱讚:“嘿嘿,看來謠傳不假,你豔福真好,撿到這麼俊的姬妾。”

“是舊友。”左慈糾正一聲,跳上船頭一邊停船一邊道:“不過你可別傷害她,我跟她已經建立了某種聯絡,如果她受傷的話,傷口也會轉嫁在我身上。”

傲邪情手上微微一抖,嘴裡笑道:“是嗎?”

左慈用竹竿停好了船:“當然,要不然我身上就只有內傷,哪裡來這麼多傷口?”

左慈先把朱安置回寢室,再出來幫慕雲把小船拉上岸,以免船舶隨水溜走。

莊園內,單獨兩人。

傲邪情對著沉睡中的朱開口道:“你心裡很虛呀,好沉重的虧欠感,幾乎都要壓到我身上來了,看來你欠了他很大人情。”

朱睜眼起身,摸了摸頸中的血跡,視線中滿懷敵意:“左慈先生沒有說明緣由的話,恐怕你就順手把我殺了吧?”

傲邪情手裡把玩著兩根長針,微笑不語:“嘿嘿……你可差點連累他為你陪葬了,來歷不明的婊子……”

朱冷哼一聲,已經拿起單背劍,龍魂纏繞劍鋒,劍氣受到龍王的雍容氣度感染,劍勢犀利如虹,帝子朱風采更盛:“凡人,在我眼中你的靈魂無所遁形,你才是來路不明、意圖不軌的陰謀家。”

兩人互相拆臺,氣氛越來越僵。驟然,兩人同時收斂神情和武器。

左慈從外面進來:“嗯?朱醒了嗎?”

朱經過昨夜之後,再見左慈的臉,頓時滿臉通紅,又是歉然不安:“又……又麻煩左慈先生了。”

左慈佯怒不已:“你是弄丟了約定之物,當然麻煩我了!難道還幫我立功了嗎?”

“嗯,先生說的對,我會馬上找回鸞鐲的。”朱猶豫片刻,拿出手邊的單背劍:“那這柄劍,請左慈先生收下——”

左慈皺眉道:“這是武藏剛剛託我代你收下的,說給你就是給你的,我至於跟你搶?可憐我沒有東西用嗎?”

阿朱一陣語結後不敢再搭話,坐在床上戰戰兢兢。

“這賤人倒會扮可憐……”傲邪情一臉鄙視過後,對左慈笑道:“這位小姐姐要待到什麼時候?我看她傷口似乎也好得差不多了——”

龍鱗的被動回覆效果非常好用,外傷只要沒有即死,很快就能復原身體創傷,左慈身上大部分傷口也都癒合得七七八八,阿朱則也連帶治療了傷口。

左慈檢視了她的視窗訊息,瀕死狀態接觸,但許可權值依然很低:“貌似,只是看上去好了而已,她的生死決定我的存亡,得在我身邊留很長一段時間。”

“‘很長’一段時間,是多長時間?”

或許要等她恢復到90許可權,左慈也說不準:“就……很長就是了。你呢?消失這段時間去幹什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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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處理私事。”傲邪情輕描淡寫將這段時間的失蹤一帶而過:“這次回來,是來告誡你跑路的,再呆下去,或許就不妙了。”

傲邪情的預判一向奇準無比,左慈驚道:“怎麼回事?”

傲邪情笑道:“全都是因為你哦,興不興奮?”

傷病是忙人的假期,所以傷病痊癒,代表人又該忙碌起來,左慈怒道:“我興奮個鬼啊!快說!”

傲邪情道:“一切都是因為我們火螢教的身份。劍閣這次為了還武藏的人情而保下我們,導致這次飛來橫禍。”

左慈被追著打了這麼久,窩囊夠了,摸著劍柄道:“邪公子追來了?他居然有那麼厲害?我倒想跟他過過招了。”

“你或許根本與他交不上手。”

左慈:“為什麼?”

傲邪情笑道:“因為聰明人,不會跟你這種比莽夫還莽的傻子鬥蠻力。邪公子在我們進入劍閣之後,四處宣揚劍閣包庇火螢教,意圖私吞火螢教秘寶,你昏迷的這五天以來,已經有上千人次來訪劍閣,而其中八成都是粗人——粗人拿什麼解決問題?”

左慈卻道:“但劍閣內部一片安好,那位邱宏清,絕對是災難級的領主,有他坐鎮劍閣,憑外面那點兒雜兵,我看連反抗的機會都沒有。”

傲邪情笑道:“可你知道,那位大領主剛剛去哪了嗎?”

左慈道:“聽慕雲說過,貌似是去追殺邪公子了。”

傲邪情道:“邱宏清發覺對方已經能夠滲入劍閣內部,所以是想直接決戰。這一步,能立刻贏下來倒還好說,如果輸了或他在外面拖沓太久,我們在劍閣的處境恐怕就危險了。”

左慈道:“為什麼?”

傲邪情略一皺眉,冷笑道:“你睡女人睡傻了嗎?‘真武劍閣’在測試員眼裡,不過是一個副本。既然是副本……”

左慈猛然醒悟:“既然是副本,就必有地圖機制。”

傲邪情道:“因為我們進入劍閣,加上那位‘邪公子’在外面搗亂,導致真武劍閣內部發生了某種變化,這個地方已經不再安全。”

夜幕降臨——

空中瀰漫著略微的焦臭,左慈立即跳到房頂上,能望見遠處有陣陣火光。是劍閣的正殿方向傳來的。

左慈跳下來:“劍閣內部的某種變化到底是什麼?”

傲邪情道:“內亂。”

左慈驚道:“什麼可能?”

“你可知道,那位‘武老’為什麼會在劍閣裡備受尊敬嗎?”傲邪情欲言又止。

左慈知道她是偏要聽自己發問,只好道:“為什麼呀?”

“嘿嘿,六十年前,他來到劍閣,發現了以劍客的劍術修為汲養劍鋒的方法。”

“就這?”

“這只是簡述而已,其中還有許多內情——”

六十年前,被逐出龍國的武藏已經在那時的武陵國揚名,他揹著那把半成品的烏丸單背劍,四處尋找能夠完成“汲養鍛造”這一步的方法。

在他來到劍閣時,發現:“高強劍客以劍術影響寶劍品質。”

傲邪情說道:“高強劍客以劍術影響寶劍品質——這句話的因果關係,其實是相反的,真相是這樣:能夠影響寶劍品質的才是高強劍客。”

左慈:“有區別嗎?”

傲邪情點頭:“因為鎮武劍閣的劍客是武陵國最強的劍士,所以他們練劍時的專注,會逐漸讓自己痴迷、發狂。”

0許可權的葉銘,0許可權的冷無霜,能夠越級斬殺比自己強很多的敵人。左慈沒有跟這兩人交過手,但左慈測試員的直覺告訴自己:能險勝葉銘,卻會惜敗冷無霜。

左慈幾乎是一個大區中的最強前鋒,很長一段時間內他都可以穩穩佔據“測試員單人戰力第一”的位置,而劍閣這群人可以越級戰敗他。他們若不是練劍練到發狂,怎麼可能會有這樣強大的戰力。

傲邪情繼續道:“被劍意影響精神,從而發狂的劍客練到最後,結果無非是功力盡失、或者精神錯亂。唯有,能將自己劍意轉嫁到佩劍中去的人,才能夠維持住自己的精神不被劍法控制。所以——”

左慈點頭道:“所以,能夠影響寶劍品質的才是高強劍客。”

“這次腦筋轉的很快嘛……”傲邪情繼續道:“武藏來到這裡時,發現了這一點,所以他打造了專程可以吸收劍意、穩定修為的佩劍,並將一部分鍛造的心得教給了劍閣中人。”

於是,劍閣中的劍客不僅鍛鍊自身,更側重於佩劍的存在。這在修為中極大地減少了走火入魔的機率,從而保住了一大批高手的安全。避免了修煉時的損耗,很多劍閣功法的難處迎刃而解,真武劍閣從六十年前開始就進入了鼎盛期,一直持續了兩代,傳人越來越強,經久不衰。

“而這一切,都歸功於武藏,是他革新了劍閣的功法。可以說,他雖然不是劍閣中人,但卻對劍閣有著不亞於歷任閣座的影響力。”

“原來如此……”左慈終於明白,難怪他可以住在劍閣地勢最好的流盞亭,劍閣門人見了他都要跪下叩頭,話及此處,左慈回過神來:“那這和劍閣內部的‘內亂’有什麼聯絡嗎?”

“當然有。”傲邪情道:“革新,是一種具有危險性的行為。有人支援這種革新的方式,就會有人反對,所以,劍閣從那時候開始,就分為兩個宗系。一個是堅持以意識壓制劍氣的【意宗】;一個是以佩劍壓制劍氣的【劍宗】。”

“這尼瑪……”

左慈不是驚奇於這些事件的緣由淵源,而是驚訝於這個“遊戲”的體質未免過於真實:一般遊戲絕不可能做到這個份上,更不可能是在人性泯滅的現代能夠設定出的遊戲模式。

要推斷出這樣的副本歷史,然後發現地圖機制,利用條件開始攻略,除非具有非常健全的人性才有可能破解地圖。

傲邪情道:“現在,如果你是攻略地圖的測試員,你會怎麼做?”

左慈想了一下,只想了一下——

“分化兩宗,引起矛盾使其自相殘殺,劍閣不攻自破。”

傲邪情打了個響指:“沒錯,而導致這一結果的前提是,身為老大的閣座的邱宏清不在門派中,那麼兩宗就不會受制於任何人。”

所以,邱宏清一離開劍閣,傲邪情就回來通知撤離。

副本的故事背景很厲害,但更犀利的是傲邪情,她雙眼目不能視,但卻可以靠聽來的蛛絲馬跡立即分析出未來的情勢走向,並立即想到後果和解決方案。

左慈不禁摸著她腦袋:“厲害厲害,真不愧是我的神機軍師。”

傲邪情很得意:“嘿嘿,承讓承讓,你可以選擇誇我,以及重點誇我——畢竟,我可不是什麼花瓶角色。”

她聲音很高,說者有心,聽者有意,在帝子朱耳中,這就是辱罵。

帝子朱性格看似溫順,但其實是僅對左慈恭謹有禮。身為影龍,她天生一種海龍的孤高和驕傲,不容任何人對自己有所詆譭。

“左慈先生真是好運氣,能得到這麼厲害的同伴——”

左慈神色微妙:“是嗎……”

“是啊,時間緊迫,我們先動身吧——”眾人準備離開湖心莊園,帝子朱走過傲邪情身邊時,小聲道:“沒想到,瞎子也有這麼厲害。”

傲邪情最忌人說她眼盲,臉上笑容不減,卻一字一頓地回道:“是啊,跟廢物相比的話——”

兩人又開始暗自較勁,卻苦於無法對彼此動手。

帝子朱只聽左慈的話,在他不想傷害傲邪情的狀態下帝子朱不會動手。而傲邪情從不給人面子,卻也因為左慈和帝子朱生命關聯,投鼠忌器。

左慈發現兩人掉隊,回頭道:“還在幹嘛?上船了,準備走人。”

傲邪情冷冷道:“知道了。”

帝子朱點頭道:“明白,左慈先生。”(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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