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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4回 同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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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恩丟了刀匆匆離開,到了墳場角落的一座大屋裡。

這大屋很奇怪,從外面看,像是鬼屋,拆遷辦路過都忍不住手癢;但從裡面看,卻像是公務員的辦公處,每一處都整理的井井有條,規規矩矩。

真是故弄玄虛。

左慈先進去檢視,然後才帶著傲邪情往裡走。

吉恩正等在後門,等兩人進去之後就轉身繼續往裡面走,左慈看傲邪情沒有反對,於是依舊跟上。

此時旭日東昇,天方黎明,最暗的一刻過去,陽光從山巒間照亮這裡:是一座演武場。

“我吉恩是聾了,聽不到你說話,腿也斷了,沒辦法跟你去見識緣由。但我身手還在,遙光先生敗我五次,可每一次都不是憑本領。”

左慈怒道:“贏就是贏,你輸不起卻說我不是憑本事贏你,就你那三腳貓的手段,我空手也打得你滿地找牙。”

他聽不見左慈的聲音,蹦跳著轉身,指了指四處武器架上的兵器:“1段史詩中的人是作弊者,業內把你們吹得神乎其神,只是因為你們收集裝備的本事厲害,四階武器居然取之不盡。我不服,你能用這上面的武器跟我打一場我就認了。”

收集裝備的能力是測試員的本事之一,但要看真本事,還是要從公平出發。吉恩想看他身手,但左慈一身的四階紫色武器,根本沒得比,所以才限定了武器範圍。

左慈抄起武器架上的傢伙看過視窗資訊,才發現,這上面都是一階的白字武器,不附帶任何加成和額外技能。

“哼。”左慈看完之後就放了回去。

“你不拿武器?”

“老子空手也打死你。”左慈想起他聾的,也就不再作聲。

“那就出招吧!”

吉恩拿出一柄單背重刀,刀勢如風,出手引起陣陣裂空之聲。

左慈閃過頭頸一刀,那刀鋒從身體一滑又砍向腰腹,是一氣呵成、可虛可實的妙招,如果是旗鼓相當的對手,必然要在這一招上手忙腳亂。

左慈看準了這招在變招時有一滯的緩衝,閃過一刀後,居然動手直接鉗住了刀背,登時把這招破地乾乾淨淨。

“啊!”

吉恩這招勝過不少人,可說是他的殺招,居然被人單手就破,難以置信。撤手,再拿起兩把短斧,兩手一交,衝上來使出一片虛招,他整個上身都籠罩在一片寒光之中。

陡然間,一記飛斧從中飛來,繼而居然是一杆短槍突刺。

左慈接住飛斧,正準備閃躲突刺,但從風聲中卻聽得到另一把飛斧正在頭頂盤旋,一旦閃躲,必定中斧。

“嗯……”

左慈暗暗點頭,他這幅身手,就算放在特萊雅那邊,也是大公會的頂尖角色。別看他讓了一條腿,光他這虛虛實實的幾招,得有兩個鎮武才有可能跟他對敵,否則以那位【武極】公會長的本領,難在吉恩手裡過上三招。

左慈隨手向前丟出剛剛接到的斧頭,將短槍的準頭砸開。左手一抓,按住槍頭,右手向上一探,看也不看便把那偷襲的飛斧接住,下一刻,那斧頭已經插在吉恩腳邊。

左慈是手下留情,不願欺負他這獨腳大仙。

“心服口服。”

兩人交手時彼此就明白了,這兩人的條件相同——

一個隊伍中有前、後兩個區域,各有最前、偏前,最後、偏後幾個位置,戰鬥型測試員的流派需要根據自己的位置來修煉和發展。

吉恩和左慈在一個隊伍中都屬於前位區,而且是最具攻擊性的【前鋒】位,前鋒有大、小兩個型別,流派也各有分別,

大前鋒位只有兩個流派:極刃、反擊。

吉恩之所以立即認輸,就是因為,兩人屬於同位置(前位)、同型別(大前鋒)、同流派(極刃)的測試員,而左慈拿武器能吊打他,空手也能吊打他。心服口服,無話可說。

“我招招都下了殺手,但你卻手下留情,唉……”吉恩伸出右手:“失禮了,遙光先生。”

看對方態度好轉,左慈撇了撇嘴也就算了,伸手道:“嗯……”

右手相握,左手覆在對方右手之上,兩人以測試員的禮儀拉過手,就不用再彼此顧忌。

“既然你一開始就知道我的身份,可你為什麼要跟我交手,還是拼命的打法。”左慈心裡疑惑就說出了口,又忘了這人是聾的。

吉恩道:“遙光先生,你是我們這一行的大前輩。現在的局面,就算是你出手,恐怕也挽回不了。”

左慈:“為什麼?”

“如果說我能回到兩個月前,說不定還有希望——”

左慈:“有什麼希望?你要穿越時空幹嘛?”

“可惜我的這點本事,恐怕也難以挽回局勢……”

左慈回頭對傲邪情道:“我跟這個人沒法講……”

傲邪情坐在旁邊石凳上晃著腿:“那先找個地方歇會兒吧,慢慢講——”

…………

大約三個月前,特萊雅服務區開服,遙光在開服第一天陣亡,然後左慈魂穿來到這個世界,在南港冒險後被抓入牢中,一個月後特萊雅伺服器出現了“地牢失蹤案”。

就在左慈水下歷險的這個時間段,武陵服務區開服。

對測試員來說,武陵伺服器是一個非常特殊的大區。因為這個大區擁有“官府”、“江湖”兩大規則,使用普通的攻略方法不可能行得通。

武陵開服第一天,《序章·前奏:黎明前的降誕》,武陵服務區是以一場江湖仇殺的主線任務開局,其中門派棄徒暗殺官府高官,門派大受牽連被官軍包圍殲滅。

測試員是測試前期遊戲難度平衡的探險家,任何的線索在他們眼中都有意義,所以這一點被很多人觀察並分析,並有很多人認定武陵大區不能盲目攻略。

吉恩是最早發現這一點異常的測試員,他是隸屬【ZION】的“攻略組”測試員。

公會型別分為三種:武力型、生產型、協理型,【ZION】是歷經三個“遊戲”4個版本的武鬥型公會,成員56人,清一色為攻略型測試員,雖然人少,但實力卻在【武極】這等公會之上,屬於大區主力公會。

吉恩在其中擔任一組8人隊的隊長,屬前位、大前鋒位置,前鋒型測試員在武鬥型公會中頗有話語權,加之攻略組隊長的身份,他的情報讓【ZION】沒有在前期輕舉妄動。

但遊戲前期是一個競爭期,沉寂是甘於人後。所以在第一次更新之後,《第一章:百花繚亂——降世神通》大部分成員都得到了天職屬性。【ZION】公會長【狼蘭】認定攻略地圖不成問題,並做出了七支小隊強襲【通山派副本】的決定。

通山派是盤踞在通山上的一處拳法門派,在眾多副本中,算是比較好打的(因為不拿武器),【ZION】是大區主力公會,單獨攻略一個區域不成問題,他們56人正面衝入通山派駐地,逢人便殺,將副本內怪物全部殲滅僅用了不到三十分鍾。

於是,在【ZION】的帶領下,測試員大部隊在武陵國南端開拓了一大片區域。

直到此時,局勢都沒有出現惡化,但謹慎的吉恩依然以保守想法攻略地圖。狼蘭親自去問過他“你消極攻略,會連累組員”,吉恩依然保持自己的態度。

當時攻略局面大好,狼蘭決然安排新人加入公會,並將吉恩調離攻略組。

然後,就到了第二次更新,《第二章:破浪——迷鱗進軍》,就是從這一個版本開始,局面出現了變化。

其時左慈的朱雀在南海三藩展開攻略,而北海五藩區也在往海岸投入兵力,其交戰物件就是武陵大區測試員。(朱也是在此時,趁仁千代領兵出擊時搭上了智千代這條線)

武陵大區將主力放在海岸線一帶,給了武陵國江湖人等喘息的機會,江湖中的【四大名門】其中之三:武尊派、真武劍閣、文淵宮,集合江湖中大部分門派首腦釋出了追殺令。

於是才出現了【火螢教】的詞彙,而江湖中所有門派暫時結盟抵抗測試員入侵。

左慈只偷聽過幾個外林派弟子的道聽途說,沒想到內情居然如此複雜,只聽得渾身熱血沸騰。

“武陵伺服器前期攻略進度奇快,而且強敵如雲,在腹背受敵的情況下還能殺退一次【攻城事件】,真了不起……”

整個地圖的整體動盪,並有大批怪物朝已攻略區展開反擊,專家模式內就叫做【攻城事件】,是最令人頭疼的主線事件。南三藩迷鱗進軍,就是一起【攻城事件】,朱雀旅團力挽狂瀾。但比之武陵大區的局面之複雜,只能說是小巫見大巫。

左慈想象到,該大區攻略者投入兩線戰場,在腹背受敵的狀況下,分兵壓制住迷鱗族大軍,並擊退江湖勢力進攻。

東南沿海的滔天巨浪中,捲起血一般猩紅的殘陽,數萬武人和上千名奮不顧身的測試員殺在一起,斷肢如林、濺血如雨,滿身累累傷痕的測試員悍然苦戰。朔風激烈,錯金如雷,二月的寒風吹乾了鎧甲上的鮮血,在刀劈斧砍的痕跡中發出咻咻迴響。

測試員的靈魂在身體中與之共鳴,左慈聽得渾身顫抖,難以平靜。

“當時江湖勢力的第一波進攻中我們沒有防備,但很快穩定住局勢,在大後方的後勤、協理型公會湊夠了上千人,憑二線的測試員穩定了局勢,前線測試員放棄防守水下的已攻略區域,立即回身去抵擋對方,並擊退了他們,大獲全勝。”

左慈皺眉道:“可是對方第二波進攻……”

從外林派那對師兄弟的口中聽來,就是在第二波進攻中,測試員方才開始出現敗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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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恩聽不到他的話,但話題也到了這一處:“第二波進攻來臨,對方派出了很多領主級的強者,而我們早有防備,這次戰鬥依然是我們佔據優勢,嚴密防守,對方毫無還擊之力。”

測試員組織性非常嚴謹,江湖門派的武者雖然個人戰力優秀,但聚在一起反而是烏合之眾。測試員八人一組,劃定防守區域,相互協力,沒有門派之分,猶如軍隊一般紀律嚴明。而且測試員的應變能力是從無數版本中磨練出的,他們的技巧、默契、戰鬥力,可以各自為戰,也可以互為依憑,江湖中人怎麼也無法攻破這樣的防禦。

“那麼,最後為什麼會是覆沒的結局……”左慈是回頭問的傲邪情。

傲邪情卻像是在心不在焉,想著其他事情。

吉恩繼續道:“第二次防守一共打了七天,每日每夜都是血戰,雖然損失慘重,但前六天之中,一直是我們佔據優勢。對方比我們更慘,他們六天以來最好的戰績,也不過是戰損相抵。然後最後一天裡,我記憶猶新……”吉恩目光渙散,顯然回憶著那難忘的一幕。

左慈已經隱隱猜到結果……

“我們防線的右翼突然崩潰……敵人避過了火力交叉點,如潮水般湧進無法防守的地區。”

左慈:“有人……背叛?”

“那些傢伙背叛了!他們擅自撤離防守區域,匿地無影無蹤。這些人是真正的恥辱!捨棄職責,讓所有人感到羞恥。大部分人在那些混賬的背叛下感到絕望,但也感到無比的榮幸,因為我們能為這份職業戰死,而那些人只能在羞恥之中活著。”

“我也本該是戰死者中的一員,但狼蘭會長在最後一刻集合了【ZION】剩餘的7個人,他們打算突圍。”他自己聽不見,他已經泣不成聲:“我質問會長為什麼不惜這樣也要苟活,他在剩餘的成員中向我跪下向我道歉,最後拜託我一件事。我從沒恨過他,狼蘭會長是我見過最值得跟隨的領袖。”

他拿出了一枚徽章,上面狼囚於籠,高傲而不凡,邊框的燙金還閃耀著光輝。傲邪情拿出的第二幅圖,原來是他的公會圖示。左慈才想到,原來公會圖案還有這樣重要的意義,不知道老舞他們有沒有想到旅團的圖案。

“最後,狼蘭會長對我說:【ZION】是大區的標誌,我們是主力公會,卻帶領所有測試員走了錯誤的攻略方式。他不願讓【ZION】背負著這種罪責死在這裡,讓我帶著我們的名義,將最後的攻略訊息傳出去,洗清公會的錯誤。”

“他讓你……帶出了什麼訊息……”

左慈知道,測試員是不怕死的,所以,活下去只能是為了完成任務,而在那種情況下,吉恩活下來一定是為了傳遞攻略情報。

“叛亂者的領袖,ID名為:【D·K】,屬於‘1’之一。”

“嘶……”

他為什麼見到遙光的名號還敢出手,為什麼一直對自己小心翼翼、裝瘋賣傻,為什麼斷了腿還守在這片墓地裡,為什麼只剩他一個人。為什麼前代遙光掠影要讓自己去見【D·K】,為什麼其他的史詩測試員也託朱雀尋找這個人。

一切都清楚了。

“遙光前輩。”吉恩頹然道:“幫我點事。”

“儘管……”左慈知道他聾了,卻依然鄭重地回道:“你儘管說。”(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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