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隻手交握在一起，“你好！”
黎燕珊只覺得高翔的手格外有力而溫厚，並且十分具有紳士風度……只半握了握她的指尖，立刻就鬆開了。
她心裡對這個男人的印象立刻又高了幾分：做事有分寸，老練，狠辣，不急色，不賣弄……是她對高翔的第一印象。
黎燕妮低著頭輕咳再抬起雙眸的時候，再抬起雙眸的時候，唇邊都是笑意，“謝謝你，剛才的仗義出手，高先生……”
“嗯，黎董事長！如果你不介意，叫我高翔就好！”高翔說的坦坦蕩蕩，“我不大習慣被稱呼先生！”
這話不錯！
這年月大家都稱呼同志。
黎燕妮挑了挑眉，“那好吧！”
禮尚往來，“那也請你別叫我董事長！你是果兒的好朋友，剛才又幫了我一個忙！乾脆和她一樣，就叫我小ant？這樣聽起來也親切些？”
“Auntie？我可叫不出口！”高翔爽朗而大方的半仰著頭笑了，“你這麼年輕……你和洪果兒之間有血緣關係？叫anti也就罷了！我憑什麼？看你的樣子，比我大不了幾歲吧？”
黎燕妮不是個矯情的人，又是從國外回來的，不大拘泥於這種稱呼輩分之間的區別……
她望著高翔的眼睛，見對方說的誠心實意，索性也就不再堅持了，“那好！你可以叫我的英文名字wenny！或者就叫我黎燕妮！”
稱呼問題解決了。
黎燕妮大方的向著旁邊的沙發一指，“高翔，你坐！”
轉頭吩咐錢維康，“泡兩杯咖啡吧？”
錢維康點頭答應著。
抬腿就要往外走。
黎燕妮在後面又叫住了他，“維康，孫廠長的事情，你必須馬上著手解決！按我說的做，如果他們不能如期交出質量合格的產品，我指的如期……是差一天都不行！晚了？我們就雙倍要求賠償！另外，你趕快聯絡其他紐扣廠家，咱們必須做第二手準備！不能耽誤服裝交貨的工期！影響咱們服裝廠的名譽。”
她處理事情非常有經驗。
而且堅決果斷，“如果本市的紐扣廠沒人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接單？那麼就找外省的！或者聯絡一下越南和泰國！務必儘快落實了！”
“是！”錢維康恭敬的答應了一聲，“我知道了，我馬上去辦！”
“還有！”黎燕妮絕對是個不饒人的性子，“你別忘了去警方報案！就說孫廠長因為生意上的問題，企圖危害到我的人身安全！請求警方予以解決！如果他們解決不了……那就別怪我不客氣了。姓孫的敢到我這來撒野，撒野完了，想拍拍屁股就走人？做夢！我這次非讓他吃不了兜著走！他敢跟我動手？你看我敢不敢訛死他？”
看我敢不敢訛死他？
高翔聽了這話，忍不住低著頭笑……心裡真是覺得這個黎燕妮快意恩仇，為人處事的原則倒是和自己很像：堅決不吃虧，吃虧了就要找回來。
黎燕妮察覺到了高翔的笑容。
側頭望著他，“笑什麼？你覺得我做的不對？”
“沒有！”高翔在沙發裡挺了挺肩，乾脆實話實說，“我覺得你處理得非常正確！如果我是你，我一樣會這麼做，不過，可能還要加一樣！”
“哦？加什麼？”黎燕妮有點好奇。
高翔痞壞的一笑，“我可能還會找一條麻袋，在一個月黑風高的晚上，兜頭照在孫廠長的臉上，胖揍他一頓解解氣。”
他說這話的時候，完全是開玩笑的口吻……
可不知道為什麼。
黎燕妮卻覺得畫面感十足。
她忍不住快意的一拍手，“哎，你還別說，真是個好主意啊！那個姓孫的一定是平時囂張慣了，真缺教育。”
兩個人不約而同的全笑了。
初見的陌生感一下子全消失了。
人和人之間的相處，有的時候真是講緣分：
有人相處一輩子也成不了朋友。
有人三言兩語就覺得相見恨晚的默契。
黎燕妮此刻就有這種感覺……她在大陸來來回回的待了也有一年多了，接觸的人也不少，好像還沒有一個人這麼對脾氣。
她是個爽朗的人，有什麼說什麼……
緩步走到辦公桌後，隨意的往皮椅裡一坐，抬眼看著對面的男人，“高翔，實話實說！洪果兒從來沒給我介紹過任何生意夥伴，你是唯一一個例外！我昨天還有點納悶呢？你到底有什麼過人之處，才讓我家果兒對你高看一眼？今天一見，我好像有點兒明白了……”
“哦？”高翔也沒謙虛矯情，“你明白什麼了？”
“你是個優秀的男人。”黎燕妮也沒掖著藏著，“你有自己明確的價值觀，對就是對！錯就是錯，你堅決不含糊！並且你為了自己的目標勇往直前！不膽小，不懦弱，什麼都敢做！物以類聚！人以群分。你和果兒是一類的人，所以你們才是好朋友！所以她才把你介紹給我！因為她知道，你絕對不會辜負她的信任和介紹！”
這幾句話說的……
絕對有水平！
一下子就點出了高翔的為人。
這從某種程度上來講，也深刻體現了黎燕妮為人的世故和看人的精準。
姜還是老的辣。
難怪人家一個單身女人，竟然能在商場上叱吒風雲這麼多年。
高翔對她的印象更深了。
第一次相見，兩個人都在心裡給對方打了高分。
高翔說話不卑不亢……
既不過分謙虛，也沒人傲嬌的招人煩感，“wenny？我不知道洪果兒怎麼看我！不過，有一點你說對了！也許我並不是什麼純粹的好人！可我絕對不會辜負朋友對我的信任！她把我介紹到這兒來！是做買賣的！買賣不成仁義在。我絕對不會給你們兩個人找麻煩，相反的，在我的心裡，我還要感謝你們對我高看一眼！她就不用說了，你能在百忙之中見我一面，這我也真領情。”
明白人！
黎燕妮滿意的往皮椅裡一靠，右手下意識地掃過桌面，正好碰到了剛才高翔握過的那把裁剪刀。
她的手頓了頓。
似有意若無意地把裁剪刀拿在手裡，輕輕的把玩著，“所以呢，高翔，你今天來找我。到底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地方。不妨直說吧。”
黎燕妮也是個傲氣的人……沒提“合作”兩個字，而只說“幫忙”。
意思已經很明顯了。
在她的角度來講，高翔此刻並不具備合作的條件。
高翔也不生氣。
並沒覺得對方是小看自己，反而，覺得對方並沒有假惺惺的恭維，而是給了自己一個正確的定位……
他輕輕的咳了一聲，“wenny，實話實說，我以前沒有做過服裝生意！這並不能說明我能力不行，而是歷史沒給我這個機會。前些年，我們國家比較封閉，也不允許個人做買賣！大家的觀念都是越窮越光榮！可現在不一樣了，改革開放了，時代變了，我必須要抓住這次的契機！”
“……”
“我個人的經歷很簡單！以前受局勢所限，都是做一些黑市的買賣，後來去了南方，主要也是倒騰東西，並沒有自己的實體，也沒有一個固有的領域！可現在，我覺得不能東一下，西一下的瞎幹了！要想把生意做大。就的在某方面精益求精。我看好服裝領域！可我沒有經驗，沒有資本，也沒有名氣！唯一有的就是一顆要學習的心。如果有可能……”
他深吸了一口氣，“我想留在你身邊學習一段。給你做助手。當然了，以我的資歷，最多只能在你的身邊算是一個實習生！我是不會要工資的！只要你肯教我東西！或者，讓我在你身邊偷師學藝……我就感激不盡了！別的要求我暫時不敢提！也沒有資格提！”
“哦？”黎燕妮驚訝於對方的腳踏實地，“你難道不想從我這兒弄一些殘次品？拿出去賣？立刻變現多快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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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你要是給我這個機會，當然好了。”高翔也沒假裝清高，幾乎立刻就回答了，“有錢賺？誰不高興啊？可我更想著咱於長遠，我總不能給你賣一輩子殘次品吧？如果將來有一天，你們公司沒有殘次品了，或者是你不願意給我了……那我不是又沒飯吃了？”
這話不錯！
靠誰？也不如靠自己！
指著別人吃飯？
不如自己會做來的更實在！
黎燕妮讚賞的點了點頭，“你是想跟我學一下整個服裝工廠運營的流程和管理？”
“不錯！”
“你將來也想開服裝廠？”
“誰知道呢？”高翔回答的傲氣，“萬事都在人為！我是沒你們家有背景，有人脈！你們是國際上的大公司，名字說出去就槓槓的！可外面的市場這麼大，全世界的人都要穿衣服。總不能只穿你一家的吧？你們吃肉？我們這些小人物喝口湯？這樣總行吧？”
“……”
“我想好了！中國的人工市場便宜，這是我們的優勢。洪果兒也跟我說過：以後的中國製造，一定能火遍全世界！我相信她的話，也相信自己的判斷和能力，反正這個服裝廠，我是開定了！無論遇上什麼困難，我都絕不放棄。”
黎燕妮隔著桌子望著男人意氣風發的樣子……竟然有了那麼一刻的心動。
她微微一笑，“高翔，你知道吧，你的口才很好。說話很有說服力。”
高翔也沒客氣，“還行吧。”
在外面混久了：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
這是必須的。
黎燕妮繼續往下說，“你也有一股衝勁，狠勁和自信。這是成功的生意人必須擁有的潛質。”
她可真夠火爆的。
乾脆就直說，“我很喜歡你。”
啊？
高翔愣了一下。
抬眼直視進對方的眼底。
黎燕妮的目光沒有絲毫的迴避，坦誠的凝視著他的視線，“……我也很欣賞你！這樣吧！如果你真打算到我這裡來學習！那你就來吧。歡迎你隨時報道，不過有一點我可要提醒你。”
“什麼？”高翔的眼底跳動的興奮。
黎燕妮並沒有直接回答。
而是拉開抽屜。
把手裡的裁剪刀小心翼翼地放了進去。
關上抽屜以後，她才又把目光定格在了高翔的臉上，“不過，咱們醜話說在前頭。我這個人非常嚴格！對身邊的人，從來不將就！既然你是來學習的，那就要有個學習的樣子！即便你不拿錢？也不是我的正式員工！可如果你做錯了什麼，或者有什麼讓我看不過去眼？那對不起！我只有一句話：請你走人。”
“成交！”高翔連奔都沒打，果斷的一拍大腿，“就這麼定了！幹不好？就滾蛋！沒毛病！我要是你也會這樣，憑什麼留一個人在身邊，整天看著礙眼呢？”
他緩緩地站起身。
大步地走到黎燕妮的辦公桌邊，低頭瞧著她，“那……如果你同意的話！我也不耽誤時間了。從今天開始，我就開始跟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