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清晨第一道陽光照在地裡的時候，蘇瓊已經扛著一布兜子的小玩意，坐上了進城的小車子裡。
那是一輛腳踩三輪車，還是劉阿妹用一小盤子青椒炒肉找大隊長家借了一天。進城其實還有別人改造的舊拉貨車，只是班次固定，相比較之下，蘇瓊還是傾向於能自己決定什麼時候回來的三輪車。
雖然累了點，但能帶上這麼多東西還不累人，可比坐車好多了。
母女倆輪換著踩，等到蘇瓊大汗淋漓，渾身溼了個透徹時候，才終於到了城裡的集市上。
一把大鐵鏈把三輪車輪子牢牢鎖住，拿起木板橫放在三輪車上，緊接著就趕在人潮來臨時候迅速擺好東西。
蘇瓊這兩天一直斷斷續續製作這些小東西，今天一共帶來了一百多個破洞貼，五十多個舊衣服做成的顏色各異的花朵，樹葉，甚至雲朵之類的裝飾。
野雞毛做成不少胸針和發繩，都是些蘇瓊以現代審美製作的。
她看這逐漸多起來的人潮，內心其實也很忐忑不安。萬一不符合這個時候人的審美，廢了兩天功夫到頭來一毛不賺還白跑一趟，那她可就難受了。
內心焦灼之際，終於有一個衣著保守三十多歲的女人停在了攤子前。
指著一朵大紅色花詢問：“這個是幹嘛用的？”
蘇瓊卯足了勁兒，用盡自己所有的口才，將花朵用處好好描述一遍。
“大姐，這個布藝花的用途可多啦！既能遮掩衣服上的汙漬，又能當做一個裝飾，隨便別上別針，就能裝飾平淡的一件衣服。而且好拆卸，不容易壞。春天時候別一朵在胸口，別有味道。”
“不喜歡大紅色花朵的話，還有很多顏色，還有這樣平面的裝飾呢！”蘇瓊拿起一個兔子模樣的破洞貼給那人看。
女人盼著頭髮還戴著邊框眼鏡，像是知識分子，拿起攤子上那個兔子樣式的白色破洞貼仔細看著。
等摸清楚這只兔子是用碎布或者邊角料做出來的，面上那一點點笑容就沒了。
餘下的是不屑一顧，女人隨意扔開那只布兔子。
“只是一些沒人要的破布而已，隨便剪剪裁裁就想著賺錢？小姑娘，年輕人還是不要投機取巧的好。”女人譏諷看了一眼憨笑的蘇瓊，就差說一句朽木不可雕了。
誰知蘇瓊一點不生氣，甚臉上微笑也不曾消失。她只是理好被弄亂的攤子，將那只兔子放回原處。
“我說對了吧？想掙錢是可以，但你不能……”
“哎呀，這兔子可真好看！跟活的一樣。”體格稍胖的嬸子帶著女兒被吸引過來，正好拿起那只被嫌棄的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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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女孩興奮的拿起兔子，卻又被一邊的小老虎吸引，乾脆都抓在手上。
“媽媽，我可以要兔子和老虎嗎？還有這個貓咪我也想要！”女孩看花了眼，一隻手裡拿了好幾個布貼。
胖大嬸不僅沒生氣，自己反而也挑了起來。
為了簡潔明了，蘇瓊直接在一個木牌上寫上價格，十個破洞布貼三毛，五個立體布花七毛。
嬸子大大方方調了五朵布花，十個破洞貼，正準備付錢時候，第一個來的女人伸手攔住了她。
“這就是碎布做的，只要有針線不就行了？何必花錢買呢？這小姑娘明顯的在投機取巧，咱們可別慣著她。”女人是個老師，最看不慣這些花小聰明賺錢的年輕人。
踏踏實實去工廠為國家貢獻不好麼？
嬸子轉頭，看著女人道：“一看你就沒常識，就我十幾年在家裡縫縫補補的經驗，你就是給我再多碎布我也做不出來這東西。你瞅瞅這針腳，看看這圖樣，你以為這東西很簡單？”
嬸子一副了然於胸的樣子：“一看你就不常做家務，嘖嘖…小姑娘做的真好看。有了這個，衣裳要是破了大洞，我只要縫兩針把這縫到衣服上就行了。”
家裡以前破了大洞的衣服要麼丟掉，要麼就要找一塊顏色相近的布補一下，可現在有了這個，破衣裳還能變得更好看哩！嬸子很滿意，帶著同樣很滿意的女兒走遠了。
蘇瓊高興收了錢，雖然只是一塊，但也算是她來這個時代賺的第一筆。
女人被人道出不常做家務的實情，面露尷尬，轉頭看看身邊沒人聽見，快步離開了。這年代女人不做家務，也是很少見了。
人潮漸至，蘇瓊口齒伶俐，劉阿妹有樣學樣，母女倆嘴皮子說的都快冒煙了，終於在晌午之前，賣掉了幾乎半攤子的貨物。
餘下的大多是顏色不那麼鮮豔，或者樣式不受大部分人喜歡的。數了數進賬，足足有將近五塊錢的收入，這大大出乎了劉阿妹的預料。
想想丈夫一天到晚站著上課，一天也才將近一塊錢。怎麼到了女兒這裡，稍稍動了一點腦筋，做這些小玩意，小半天就能賺這麼多？
蘇瓊看路上人流減少，索性收了餘下的貨，花了五毛點了兩碗二兩的陽春麵。
坐在簡樸的面店裡，蘇瓊吸溜麵條，眼裡是遮不住的愜意。
果然美食才能讓吃貨一掃疲累啊！劉阿妹見女兒吃的高興，自己也不知不覺心情變得愉快了。
女兒懂事太多了，劉阿妹感慨。
下午零零碎碎又賣了不少，再被剩下的再賣也不好賣了。
傍晚時候蘇瓊一改擺攤地點，將三輪車騎到城鄉結合部那塊，也就是顧凌家裡紡織廠門口。
女工還有不到半個點就要下班，蘇瓊迅速在木牌上寫寫畫畫，改了價格。
布藝破洞貼十五個三毛，立體布藝花七個三毛。
整理好攤位，女工們頓時四散而出，有的丈夫騎著單槓腳踏車來接，有的靠雙腿走回去。
但大部分女工都不約而同都被那新奇的攤子吸引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