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曉禾都有時候分不清，她所經歷的究竟是一場戲還是一個夢境。
這一場拍攝結束，李昊舟喊了暫停。
“咔。半個小時之後換場。”
“謝謝導演。”
李昊舟剛喊了收工，賀屹峰就把張曉禾推進了保姆車裡。
賀屹峰給她搓著手。張曉禾手冷的，像剛剛被冰箱冰過一樣。
“冷不冷啊？”
“我沒這麼脆弱，你別這麼緊張。”
“我能不緊張嗎？”
賀屹峰生怕張曉禾磕著碰著，簡直把她當成了一個瓷娃娃去對待。
“演員在工作時發生點小狀況不是常有的事而嗎？我沒事不就行了，你就別神經這麼敏感了。”
“道理我懂，可是我是你男朋友，所以我有私心。”
賀屹峰做了這些年演員，什麼大傷小傷沒受過。有一次他排古裝戲吊威亞，兩個拉他的師傅打滑了，賀屹峰整個人呈失重狀態飛速往下墜落。就在他即將墜地的時候，在場的工作人員眼疾手快，拉住了失控的繩索，賀屹峰才得以撿回一條命。
正所謂輕傷不下火線，賀屹峰休息了五分鐘又繼續拍戲了，當作什麼事都沒發生過。除此以外，什麼發燒發到40度，人暈乎得路都走不穩在鏡頭前還是一副活力四射的模樣。或者就是，自己坐在椅子上和演對手戲的演員談笑風生，在鏡頭拍不到的地方，他的腿上打著厚厚的石膏。
人人都說賀屹峰是天之驕子，也有很多人說他是“資源咖”“抱大腿”，可是賀屹峰知道這些都是他贏得的。
不過苦這件事，自己吃就算了，而發生在自己愛人身上，賀屹峰心疼地不得了。
正因為自己經歷過，他才知道有些事情多麼難熬。他不是神，也會疼，也會難受，也會在下了戲以後，回到房間裡抱著枕頭哭。他一旦把這種情緒想象成張曉禾，他自然就會成倍緊張。
張曉禾抱了抱他，緩解著賀屹峰的壓力。她也很想跟賀屹峰傾訴，但是現在是工作，如果她說了，她很擔心賀屹峰互粉新。而且就算了，她又該怎麼說呢？她現在自己腦子都亂成了一鍋粥。張曉禾索性不許想這件事，她只能先把注意力轉移開。
“你的羽絨服我帶過來了。”
這是那條當初被張曉禾弄到了地上的價值七萬多的高價羽絨服，也是他們緣分的開始。
“一會兒拿這個拍戲吧。”
“那如果又弄髒了呢？你還幫我洗？”
賀屹峰根本就不介意張曉禾把衣服弄在地上這件事。也不知道她為什麼這麼緊張，還非要去幫他洗好保養好再還給他。
“不洗了。現在我有錢了，給你買新的。”
“多謝我家小富婆。”
大夜戲在凌晨殺青。
拍了一天一夜的戲，總是賀屹峰是鐵打的身子也很累了。張曉禾輕輕地揉著他的太陽穴，幫他一點點放鬆。
“不抓緊時間補一會兒覺？下午還有好幾場戲要拍。”
“我睡了一天了，不困了，該好好休息的是你啊。”
賀屹峰閉著眼睛靠在張曉禾身上。張曉禾像哄嬰兒睡覺似的，右手有規律地在賀屹峰背上拍著。
過了許久，張曉禾本以為賀屹峰睡著了，可是他卻開口了。
“現在想來，我好像就是在那天確定我喜歡上你的。”
“哦～原來你對我居心叵測這麼久了。”
在他們因為排練話劇而有了更深的接觸以前，賀屹峰和張曉禾不過是萍水相逢。更何況，賀屹峰那時候還不知道她是張曉禾，她還是那個賀屹峰的老同學“蕭伊寒”。
在那天深夜，張曉禾太困了，毫無防備地睡著了。賀屹峰攥著早已涼透的咖啡看著張曉禾的睡顏。
平靜的夜裡，他心跳如擂。
這是賀屹峰第一次感受到心動。他幾乎就在一瞬間確定了自己喜歡張曉禾這件事，不帶一絲遲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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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自己的演員生涯裡，再算上他在藝校和大學。他演過好多感情戲。他可以再一瞬間把感情沉浸其中，再一瞬間把感情抽離出來。這點，是他作為一個演員的職業素養。
賀屹峰很喜歡一本中二熱血小說，叫《龍x》。他很喜歡小說裡的男二，楚x航，一個面癱、除了媽媽對什麼事都漠不關心的冷血殺胚。可偏偏這麼一個殺胚，對一個世界上並不存在的小龍女動了心，並用自己的一生銘記著她。
賀屹峰看這本小說的時候，他還小，他不懂楚x航對小龍女的感情。雖然他也為他們無疾而終的感情而可惜。可是在他眼裡，感情只是在水面上投入一顆石子，引起最大的動靜就是濺起幾十公分高的水花，片刻後，了無痕跡。
有老師跟他說：“等你有了真正的感情以後，你的演員生涯就會更上一層樓。”
就在那天起，賀屹峰終於懂了。他懂了楚x航，也懂了他的老師。動心是一瞬間的事情，確實就像水面上投入一顆石子，甚至比這個過程還要短暫。可是這顆石子會沉入水底，永遠地留在那裡。無論以後水面上刮多大的風，下多大的雨，那顆沉入水底的石子依舊在水底好好地呆著，不受任何影響。
少年一瞬心動，便是永遠。
後來的賀屹峰再拍感情戲時，他念著劇裡的臺詞，看著眼前美麗動人的女演員，腦海裡卻浮現出張曉禾的身影。那些原本只留在劇本上，單薄的文字，都在他的世界裡一一具象化。
導演們都說他有了進步，突破了在感情戲上為了演而演，總是不得要領的瓶頸。
有個導演問過他：“屹峰，你是談戀愛了嗎？現在拍戲都這麼自然了？”
賀屹峰又想到了張曉禾，那個月光下熟睡的小家夥。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追到她。
他對導演說：“借您吉言，希望我早日脫單。”
後來，賀屹峰又抽空看了一遍《龍x》，看到一遍楚x航和小龍女的感情。賀屹峰雖然感同身受，但是他的張曉禾不是楚x航的小龍女，他們不會走上那個結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