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著似笑非笑的聶晴空，戴崇華頓時有些坐不住了，他是看著這小子長大的，知道每當聶晴空流露出這幅表情，便是已經拿定了主意，這時候，就算是他老子聶浩然親臨，也休想讓他有絲毫妥協！
“木總！關於三生、千瑞兩個系列的營銷問題，我想我已經表述的非常清楚了！給你三天時間，三天之後，我要看到一份切實可行的方案！”就在戴崇華搜腸刮肚，想要找些理由說服對方之際，聶晴空已然將目標再次轉向木恩，卻見他不容置疑的說道：“記住，只是三生、千瑞兩個品牌的營銷企劃，我不想看到其它不相干的東西！”
“是！”木恩猶豫了片刻，最終還是點頭應允。
“好，接下來，我要說說如何解決資金周轉不暢的問題！”聶晴空環視了一下眾人，徐徐說道：“集團不想拘泥於珠寶這一行，想要跨界發展，這個思路沒有錯，但光想著從主幹上吸取養分而不思反哺，這絕對不行！所以，從即日起，集團各部門及所屬分公司，要重新釐定規章制度與績效考核標準，合理引入競爭機制，裁減冗員，汰弱留強！此外，集團將成立專門機構，對於現有的二十三個投資專案進行評估，那些資金佔用大的專案，或謀求多方合作，或尋找對此感興趣的下家，總之，明年六月底之前，我要至少精簡其中三分之一的專案！”
聶晴空話音剛落，元老們頓時炸了鍋，一時間，高聲抱怨的有之，三五成群嘀嘀咕咕的亦有之，直攪得會議室宛如菜市場一般。
“幹什麼呢！”戴崇華見狀猛地一拍桌子，斥責道：“都一把年紀了，還沒規沒矩的，想造反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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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為集團裡僅次於聶浩然的存在，戴崇華的威望著實要差上許多，一幹元老們見其發火，雖然迅速恢復安靜，但對聶晴空的不滿情緒，卻是擺明車馬、絲毫不做遮掩。
“希望各位清楚一件事！我以上所說的這些，不是在跟你們打商量！”聶晴空望著神情各異的元老們，斬釘截鐵的說道：“我會親自監管執行情況，但有陰奉陽違者絕不姑息！散會！”
聶晴空說罷長身而起，徑直離開了會議室，眾元老見狀，瞬時間將戴崇華團團圍住，再次七嘴八舌的議論開了。
對於元老們的舉動，木恩早已見怪不怪，卻見他若無其事的離開會議室，在返回自己辦公室的途中，但有員工與其打招呼，他都會微笑著加以回應。
“呯！”當辦公室的大門關閉的那一剎那，木恩的臉色陡然沉了下來。聶晴空這小子忒是邪性，行事做派宛若羚羊掛角無跡可尋，不僅李向榮那只老狐狸在他手裡吃了癟，自己也因為對方先前的種種表現而心生輕視，繼而被他在大庭廣眾之下數落。
就在木恩胡思亂想之際，手機鈴聲突然響起。
“喂～”木恩雖然臉色陰沉的有些駭人，但說話的語氣卻出奇的輕柔，只見他聆聽了一會後，說道：“我沒事，那小子今天是想敲山震虎，我只不過恰好做了由頭罷了！”
通話的一方似乎很關注木恩的感受，反反覆覆的說了好久。
“嗯，我會注意的！哦對了，你那邊的首尾也要處理乾淨！”木恩囑咐道：“透過這兩件事，我發現聶晴空這小子，慣會裝瘋賣傻，比他老子難纏多了！不過你放心，他終歸是年輕氣盛，這新官上任，頭三腳踢的有些用力過猛，幾乎將公司裡的老家夥得罪個遍，估計現在啊，這狀況肯定已經告到了聶浩然那邊了，若是一個安撫不好，我看那小子如何收場！哈哈哈……”
事實證明，木恩對事情的預測有些過於樂觀了。
在接下來的一段時日裡，聶晴空一手高舉著大棒，另一只手同樣高舉著大棒，宛若颱風過境一般，將總公司上上下下橫掃了一遍。在此期間，聶晴空雖然沒有觸碰公司的那些元老，但他們分管的部門卻遭了殃，運氣好點的，也許只是裁減個三、五人了事，運氣差的，整個部門除了只剩下主管外，其餘人等具被裁撤一空。這種霸道而又激進的做法，直讓一干元老們叫苦不迭。
於是乎，元老們不約而同的趕往醫院，準備向聶浩然撞天屈，卻不想，他們從主治醫生口中得知，聶浩然決意遵從醫囑，並在韓雅琴和方勇的陪同下，已經於多日前趕赴西南某地療養去了。見事已至此，元老中的聰明活絡之人，已然有所頓悟，並就此偃旗息鼓、躲避鋒芒。而不明就裡者，仍舊上躥下跳，不斷的給孟浩然去電話。
然而，讓這些人失望的是，不論他們什麼時間致電，接電話的人卻始終是韓雅琴。這個女人不僅資歷夠老，還極守原則，不論你問什麼，她都彷彿復讀機一般，不斷說著一句話：“聶總正在休息，有什麼事情，我可以代為轉達！”
……
山霧繚繞，竹海簌簌，在那潺潺溪水之畔，有一座精緻的涼亭。
置上一杯香茗，捧上一卷古籍，再伴以啾啾雀鳴、幽蘭之芳，躺在搖椅上的聶浩然，逍遙愜意之餘，總覺得還有些美中不足。
想到這裡，聶浩然忍不住朝亭外望去，卻見不遠處，一身素裝的韓雅琴，正在與人通電話。
“聶總正在休息，有什麼事情，我可以代為轉達！”韓雅琴聆聽了一會，說道：“好的，我知道了，拜拜！”
聶浩然聞言自失的一笑，這些天，電話打來的次數越來越頻繁，估計自家的皮猴子，已經將公司折騰得雞犬不寧了吧！
見韓雅琴走進涼亭，聶浩然懶懶的問道：“這次又是誰啊？”
“餐廳的劉貴才！”韓雅琴忍俊不禁的說道：“剛才，他反覆跟我解釋說，原本他真不想打這電話，就是被人求得次數多了，有些礙不住情面！”
“哈，這幫傢伙，真是越活越出息了！”聶浩然無奈道：“喊冤叫屈的事，都能託到一個廚子的身上！”
韓雅琴聞言沒有說話，只是拿起一個蘋果，細細的削起皮來。
“雅琴，我發現你倒挺沉得住氣啊！”聶浩然見狀，忍不住問道：“那臭小子鬧出這麼大亂子，你竟然都不幫他解釋解釋！”
“前幾天，倒是想替那皮猴子援緩幾句！”韓雅琴意味深長的笑了笑，說道：“現在嘛，看你們父子如此默契，我若再胡亂開口，反倒是畫蛇添足了！”
“跟他有默契？哼，那臭小子少氣我幾回，我就燒高香了！”聶浩然猶是嘴硬的說到。
“呵呵，這話就有些言不由衷了吧，依你的脾氣，就算是與晴空達成約定，將公司交予他管理，也不會如此不聞不問的。而且，你們父子若沒有默契，僅憑著我和醫生的勸說，可是沒信心將你勸到這數千裡之外的療養勝地來！”說到這裡，韓雅琴不禁有些好奇的問道：“有件事，我一直很奇怪，按理說，晴空的心思壓根就沒放在公司上，可他這次從國外回來，人還沒到公司呢，便如數家珍似的讓我為他準備各種資料，這也太妖孽了些吧！”
“這有什麼好奇怪的，每年，我都會把集團的財務報表和投資企劃發電子郵件給他，想必，這臭小子也是抽空看了的！”聶浩然聞言也不隱瞞，隨口揭開了謎底，卻見他端起茶杯呷了一口，繼續說道：“原本，我也不放心將公司交予他，是他那天對付李向榮時說的話，堅定了我的想法！”
“呵呵，晴空對付李向榮時，東一句、西一句的，根本不按常理出牌！”韓雅琴笑著問道：“也不知道你指的是哪一句？”
“只要三生千瑞根基不倒，即使轉型失敗，它依舊是珠寶行裡的龍頭霸主！依舊有東山再起的機會！”聶浩然頗為自得的說道：“年紀輕輕能有這般見地，倒也有我昔日的幾分風範！”
“你們父子倒是有默契了，公司裡的那幫老家夥怎麼辦？現在，光憑著崇華一個人，可是鎮不住場面的！”韓雅琴有些不放心的說道：“你看，我這邊用不用給幾個鬧騰最歡的去個電話，讓他們收斂一下？”
聶浩然沉思了良久，最終只是緩緩的搖了搖頭。
“雅琴，你也是公司的老人了，你說，當年我們創業的時候多簡單！”聶浩然沒由得嘆了口氣，說道：“十幾個人的草臺班子，雖然規模小了些，但目標明確、職責清晰，工作能力孰強孰弱，更是一目瞭然！可現在呢……家業大了，人也多了，老兄弟們的心態卻變了！唉，由他們折騰去吧，我護得了他們一時，護不了他們那一世，那臭小子正虎視眈眈的想立威，老家夥們看不清形勢，硬要往那槍口上撞，我也就不攔著了！”
“那萬一……”韓雅琴有些不放心。
“沒什麼萬一，大不了這些年的投資，全都賠個精光！”聶浩然高深莫測的一笑，說道：“那臭小子不是說了嘛，只要根基不失，就有翻本的機會，這點損失，我擔得起！”
“原來，你早就有這樣的打算！”韓雅琴恍然大悟。
“有些事啊，那臭小子做了也就做了，若是換成我去做，多年的情分可就徹底沒了！”說到這裡，聶浩然長身而起，憑欄遠眺，卻見不遠處的水潭邊，方勇正在那裡垂釣，聶浩然高聲喊道：“小勇，我的魚湯還有著落嗎？”
“別急啊！”方勇聞言，有些不滿的回道：“您這麼一喊，魚都嚇得不咬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