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所有的馬車都用來裝載食物、備用武器還有衛隊騎士們的重型馬鎧，著實是沒有多餘空間的緣故。
凱撒直接和亞基他們四人並行，在最外圍的亞基和亞力克修斯之間架了一塊板子，再將依舊是從戈爾菲特先生那裡繳獲的，關於雅西地區的地圖放置其上。
而這也是艾麗和希爾薇必須學騎馬的緣故，馬車這種東西凱撒基本都靠收繳的，還沒有空閒去搞自己生產。
因此就連古典式弩炮的運輸馬車上，都擠得滿滿當當。
不過雖然有雅西堡地區的地圖，但這份地圖也十分的粗略。
因為已經死去的戈爾菲特先生，並沒有收藏雅西堡地區詳細地圖的目的，和動機。
......
索恩戰線
凱撒那邊是藍天白雲的話，這裡就是陰暗的天空，加上帶著腐爛和濃郁鐵鏽之味的泥土了。
兩方軍隊焚燒屍體，所產生的大量沖天而起的煙霧，就算是天色本就昏暗，但遠在幾里地之外依舊可以看見。
一隊又一隊的士兵趕赴這裡，一車又一車的屍體不停的往外拉。
而伴隨這些一同走出的，則是數量稀少，但卻精悍到沒有一絲人氣的老兵。
是的，速成老兵。
在這裡，普通士兵的平均生命時間沒有超過十天，如果羅斯人發起猛攻的話，一段時間內，這個資料將降低到五天，乃至三天。
而在這片戰場上活過十天，那麼一名戰力強悍的老兵，就誕生了。
老兵將被會定期向外輸送，在後方修養並進行新的編制。
海因裡希很明白，帝國軍部已經將這裡當成了一個大型的練兵場。
新兵以二十比三的機率昇華成老兵，如果在過去，這是一個對帝國來講根本無法忍受的資料。
但是現在，帝國必須為後續的反攻積累力量，或是用在其他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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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羅行省內的貴族基本都已經榨乾了，因為在這套方案成型之前，軍部沒有無智到去動用底層階級的儲備人力。
總得有先行者來進行試驗。
在皇帝亨利的預謀下，大量預先就被架空的貴族們，毫無抵抗的奉獻了他們所有的力量，還有資產。
海因裡希不知道他們自己的怎麼想的，但以他自己來看的話，那些正牌的先古貴族們，會很開心吧。
如果說，過去貴族們的陣亡比例，是一比一千。
但是在的話，這個資料已經已經更新到了一比一百，乃至一比十。
他們身先士卒，為了活著。
他們勇猛殺敵，為了活著。
他們絕不後退，為了......那些不該上戰場的人。
神羅行省內的貴族體系，已經空缺到了一個非常可怕的地步。
而在帝國目前這空前大難的情況下，貴族們反抗皇帝的物理資本，已經盡數死於諾夫哥羅德的寒冬了。
而精神資本，在皇帝陛下那空前正義的，拯救帝國的口號下，貴族沒有選擇。
先不說他們有沒有反抗的力量，連反抗的口號都沒有，拿什麼站起來？
不過這些國內的權利鬥爭，海因裡希都毫無興趣了。
戰爭的苦難和悲慘，在他這裡清晰的展現。
戰爭應該是什麼樣子的？
以前海因裡希知道答案。
那是激動人心的、熱血沸騰的、充滿榮耀的、讓人歡呼的......
而現在海因裡希也有答案。
這是死氣沉沉的、這是絕望的、這是充滿血腥味的、這是充斥著離別和恐懼的，這也是......黑暗的。
他很清楚，這兩種都是戰爭的體現。
不過它們往往只會在勝者和敗者之間輪換，或者說，佔據主導地位和被動者之間輪換。
而海因裡希，很清楚的知道，他現在就是被動的那個。
“大人，這份檔案您該籤了。”
一名士兵踩著粘稠且泛著暗紅的泥地走了過來，他手上拿著的，是新一批老兵的外調命令。
也許是因為索恩地區靠近羅斯公國的緣故吧，才只是十月份的天氣，這裡就已經有了一絲冬季的溼稠味道。
雖然沒有下雨，但是這片土地有著更為直接的水分進行滋養......
且飽含養分，想來等和平之後，會是一片十分肥沃的土地吧。
海因裡希沒有太意外，隨便的用戒指在自己的盔甲上蘸了點血漿，就直接按在了檔案上。
他的臉現在就像是這片天空一般，灰暗無比。
隨意的將劍刃上的血液擦乾在一旁的屍體上，海因裡希有些無趣、也毫無形象的打了一個哈欠。
整個索恩戰線的防禦帶，不可能只依靠索恩堡來進行，相反最易守難攻的索恩堡，才是作為最後的防禦。
而真正作為防禦地帶的，還是整個索恩地區的邊境線。
索恩地區內的所有平民都都已經被帶進了堡壘。
堡壘之外對士兵來講都是一個地獄，對於那些手無寸鐵的平民們來講，自然不必多言。
“傷亡統計出來了嗎。”
海因裡希的話語出奇的平淡，平淡到讓他自己都覺得陌生。
曾經的他，對於傷亡報告是滿懷期待的。
每一次，只要傷亡比上一次少，都足以讓他雀躍大叫。
但是現在，那些東西對他來講就只是一串又一串的數字。
這讓他感覺到......真的很無聊啊......
彷彿就像是將一生的勤勉值都用完了一般，海因裡希現在只想好好的睡上一天，什麼都不用想。
但......看著眼前充斥著死亡和悲傷的戰場，身為皇子的責任讓他第一次感覺到喘不過氣。
明明以前都是很榮耀的......
“這一次有兩千一百二十一人死亡，五百三十七人得到轉移資格，下一批預備部隊，黑森第七軍團已經到達。”
士兵的話語同樣透著一絲淡漠，全然沒有對海因裡希皇長子的身份有任何尊敬。
因為士兵自己都不知道能活到什麼時候，自然在某方面也就會，“肆無忌憚”一點。
甚至可以毫不客氣的說，這裡是一片充斥著生者的，死者之地。
所有的一切都是灰暗的，不見任何一絲光彩。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遵命。”
而海因裡希，則是直接回自己帳篷睡覺去了。
他不能離開這裡，那麼用睡眠來暫時忘卻，也是一個不錯的選擇。
而且，他第一次覺得，他可能並不適合當一個皇長子，亦或是將來的帝國皇帝......
他已經不知道在他的手底下，到底有多少人被送上前線死戰和消耗，而這一目的......則是為了讓他穩坐皇位。
他沒有責怪他人的想法，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目的和立場，他的父親也沒有做錯什麼，羅斯人也沒有做錯什麼。
而最大的問題，似乎在自己這啊，
如果......如果......沒有如果......
但事已至此，個人想法早已不再重要。
海因裡希不能讓這一切就此白費，哪怕他早已厭煩。
帝國和公國雙方都已經在準備桌面上的戰爭了，這一點雙方甚至都知道對方的想法，兩方在某些時候還是很有默契的。
而且雙方都知道，對面有貓膩......
帝國的問題大家都心知肚明，被人圍著打誰也不舒服。但更深層的情報，羅斯公國的情報體系還沒有厲害到這種程度。
而羅斯公國，則是完全不得而知。
但在這種情況下，雙方反而更加賣力的向前線輸送士兵，秒錶已經開始轉動，在叫停之前，桌面上的戰爭是就此拉開還是棄之不顧，就看這點時間了。
......
諾夫哥羅德
曾經這一公國的經濟核心地區，在帝國的兵鋒鐵蹄下慘遭焚燬，又在頓河衛隊的衝鋒下再度奪回的城市，依舊是一副荒涼的樣子。
在戰爭沒有結束之前，恢復和重建完全就是空談。
一名老人在一對男女的攙扶下，走進了這座在顏色上是一片灰地，但在國家意義上卻是一片白地的城市。
如果凱撒在這裡就會發現，某個他為之恐懼的存在，現在也在這裡。
有些艱難的半跪在地上，身體的極度不便讓老人的每一個動作都堪稱是煎熬，但他依然這麼做了，並且顫巍巍的從地上抓起一把泥土。
放在手裡細細的摩挲著，泰勒蒼老的臉龐上浮現一絲笑意。
因為這土很好啊，富有肥力，在對於諾夫哥羅德在未來的重建工作中，會起到十分關鍵的作用。
但他的眼裡也泛起了一絲悲哀，這泥土的肥力從何而來，還是不要深究的好啊......
“父親，起來吧。”
米哈伊爾用力的拉了拉搭在他手上的那只蒼老手臂，試圖將老人從地上拉起來。
亞麻色的頭髮十分幹練的在腦後雜了一個小辮子，讓米哈伊爾看上去頗為精悍。
但正值青年的米哈伊爾，卻完全拉不動那位垂垂老矣，半隻腳踏進棺材的老人。
這讓他只能看向自己的姐姐，也就是另一邊的克裡斯蒂娜。
但這下還沒等克裡斯蒂娜表態，老人自己就從地上站了起來，並且撐著米哈伊爾的手格外用力。
透過這些條件，也能得出老人的身份了。
泰勒·大伊萬，羅斯公國大公爵閣下，凜冽之風的呼嘯者，於帝國亨利被共同譽為絕世英主的人。
站了起來，感受著微風吹拂而過，那帶來的，似乎不是這個時節該有的問題，泰勒的眼神更加暗淡了。
他所做的一切，似乎在其他人眼中看來是絕對正確的。
但是作為這個絕對正確的存在，泰勒自己都想問一問，他做的到底對還是錯。
“今年......不，以後的冬天都會來的格外的早啊。”
帶著十分確定的語氣，泰勒說出了會讓許多國民們感到疑惑的話語。
但是瞭解要更多內情的克裡斯蒂娜，還有米哈伊爾，則是緘口不言。
“雖然比不上去年，但就寒冷而言，也足以是十分嚴酷了。”
看著老人在哪喃喃自語，克裡斯蒂娜和米哈伊爾都沒有接過話頭，他們沉默的站在泰勒的身側。
他們無權表示泰勒，也就是這位一國之君的對錯。
因為很多時候，對與錯之間的交界都是十分模糊，且隨意轉換的。
而且在有需求的時候，它就會轉變成人們所需要的合適度量，這一點克裡斯蒂娜和米哈伊爾都十分清楚。
因為，他們都是眼前這位老人，其離開這個世界後的有力繼承人。
以克裡斯蒂娜的角度來看，這場寒冬將帝國所有進入公國境內的敵人全部吃掉，扭轉整個戰場局勢，這是沒有錯的。
因為誰也不確定，帝國繼續前進下去到底會造成什麼影響。
但這在泰勒自己看來，似乎就是錯的了。
也許再拼一把，也不是不可以換來另外一個結果。
只是......真的沒辦法拼啊......
“果然，人老了，心也就軟了，也容易多愁善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