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鍋散場, 幾個人出來都已有些控制不住腿腳。
謝瀾半醉，手搭著竇晟的肩, 站在馬路邊上吹風。
手機在不斷地彈著訊息。
-鯡魚：位一路平安，落地來報啊
-拿鐵咖啡：明年英國交換見吧
-狗子旺旺：看好隨身物品啊
-頌：注意安全，一定注意安全
-車釐子：那個，英國容易彎，你倆小心點……哦不對，已經不用小心了
-陳小船：聖誕前後我和水晶找你們玩去，我還在攢錢
謝瀾醉眼朦朧地刷著群聊, 回了一個貓貓ok的表情包，退出來。
而後收趙文瑛發在家群裡的訊息, 足足屏叮嚀，謝瀾看著看著, 那些字就飛了來, 在螢幕上狂舞, 舞得幾乎要暈倒在竇晟肩上。
揉揉眼，撐清醒試圖回覆, 剛打幾個字，手機就被竇晟搶走了。
竇晟摁下語音, “行了啊媽, 我倆知道了。謝瀾喝醉了, 趴我身上睡覺呢。”
謝瀾眼睛一下子瞪圓了，更失焦了。
“你怎麼跟趙姨說我壞話？！”
竇晟的頭按自己肩膀上哄，“沒說沒說, 醉得都大舌頭了，歇著吧你。”
何修和葉斯叫了代駕走了，仲辰低頭打車, 簡子星在旁邊著。
簡子星也醉得不輕，黑眸氤氳，過了一會又朝謝瀾看過來。
謝瀾很心有靈犀地撒開竇晟，果然，簡子星走過來朝張開雙手，“瀾瀾，來抱一下。”
謝瀾和擁抱，簡子星下巴擱在肩上，帶著酒氣低聲道：“如果和你爸鬧得不開心就隨時回來，反正你和豆子賺錢死多，不在乎一個學位。”
謝瀾說好，搓搓好朋友的背，“有空來玩。”
簡子星嗯了聲，“be safe.”
看著朋友們都走了，馬路邊上就只剩謝瀾和竇晟。
每一場聚會都是這樣，熱鬧、人散，一切歸寂靜，只剩們彼此。
竇晟攬住謝瀾的肩，“我們也走吧，上樓拿上行李，送機的車快了。”
“嗯。”
謝瀾跟著竇晟往小區門走，走幾步又忍不住回過頭。
夜色恍惚，t大的鐘樓與遙遙相望，莊嚴的建築在夜空下不需太多燈火點綴，也依然是一道不滅的光。
“t大。”謝瀾下意識輕聲念道。
手機又震了一聲，是趙文瑛私戳的。
-瀾瀾，回倫敦後，替我浪靜帶好。
謝瀾眸光忽然有些朦朧，清了清嗓子，發了一條語音過去。
“好的，趙姨，我一定帶。”
和竇晟牽著手回家，不顧微博和b站上爆炸一般的私信。
-哈嘍？？？
-你倆人呢？
-今天幾號啦？？
-b站密碼又雙叒叕忘啦？
-今天半夜就飛了吧？直播呢？
-哈巴兒，子真就不一個千萬粉直播？
-說好的jk瀾呢？
-你，幣，沒，了
謝瀾和竇晟都默契地不去看手機，房子已經空了，地上立著四個尺寸驚人的託運箱，還有個雙肩包、謝瀾的琴盒。
“t大，再見。”
“拜拜了。”
鑰匙疊著放在鞋櫃上，們帶著沉甸甸的行李，與這個住了四年的小出租屋、與t大正式告別。
……
凌晨點半。
“女士們，先生們，由北京飛往倫敦的caxxxx航班已經開始登機了。”
謝瀾剛在飛機上坐下就點開了b站，“該過審了吧？我app要炸了。”
“差不多，吃飯前發的，現在也有七八個小時了。”竇晟替安全帶拉好，悶笑一聲，“過審後才真是要炸了。”
謝瀾一記眼刀飛過去，頓時笑著躲開視線，從兜裡摸出手機。
修長的手指戳開粉絲小電視，隨意往下一拽。
“誒，稽核放出來了，真巧。”
您關注的up 謝瀾_em剛剛投稿了一期影片。
《千萬粉絲福利|18小時限定jk瀾|落地倫敦就刪》
儘管早已自己關在房間裡強迫看影片十遍，達了某種意義上的精神麻木。謝瀾聽竇晟“嘶——”地吸氣時，還是瞬間掏出了降噪耳塞。
“我睡覺了，彈幕說什麼都不要戳我。”果斷塞住耳朵，拉下眼罩，抱胸頭一扭——腦門頂著機艙壁，鴕鳥得理直氣壯。
“明白。”
竇晟點著頭，戴好耳機，帶著神秘的微笑自己點開始了影片欣賞。
一分鐘的短片，是謝瀾最後的堅守。
謝絕直播，謝絕臨場reaction，即便知道會被錄屏傳播也堅定選擇“限時24小時播放”。
bgm是大寫的一首小提琴獨奏曲，曲風清新華麗，旋律定點頗多，而這些定點也就成了影片中的定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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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幕黑屏，一抹高亮打在深黑的幕布上，幕布前站著一個神情清冷的少年。
第一套，春末。
淺粉色翻領襯衫，粉紫色小格紋百褶裙，同色系斜條紋領帶。鏡頭膝蓋下，少年的腿白皙修長，纖腰不盈一握，毫無違和。領帶下襬的尖尖在裙子上搖晃來去，美妙難以言喻。
謝瀾衝鏡頭輕抬下巴，隨著音樂定點的一瞬，倏然身體一側盪開裙襬。
鏡頭忽然失焦，搖晃著縮近，直重新在高畫質特寫正臉上找焦點。
聚焦的一瞬，神色淡漠的少年忽地朝鏡頭營業性假笑，而後瞬間踩點音樂切換下一套。
彈幕已經滾滾而來，竇晟不得不限制了同屏彈幕數量。
-臥槽臥槽臥槽
-粉色jk，賺了賺了
-還有搖裙襬！
-媽的這波血賺！！
-靠，瀾崽真比豆子纖細好多啊
-不戴假發好評！
-我宣佈從此我愛短髮jk
第套，時光長廊。
一排釦子的白色短款襯衫，搭配藍青色百褶裙，裙襬腰身極高，更襯得少年腰細腿長。謝瀾從畫面一側走另一側，下一幀手上多了一臺單反相機，熟稔地調焦調光圈，而後舉相機，對準鏡頭。
咔嚓聲響，一陣白亮奪目的閃光，下一套。
第三套，塞納河。
白色波浪領襯衫，配落葉棕色混格紋百褶裙，領下打著一枚圓潤飽滿的領結。散發著蜜般光澤的小提琴搭在腿旁，謝瀾踩著音樂節奏拿琴架在頸下，搭弓開弦，音樂聲剛好和bgm合拍融洽。
的鎖骨上打了高光，和另一側的小提琴一，在鏡頭前波光粼粼地閃爍著。一陣風過，裙襬飛揚，少年蔥鬱的黑髮也耳畔輕拂。音樂和裙襬如是從容，只有被髮絲拂動著的耳尖泛著半寸潮紅。
-阿偉死了！！！！
-哪裡以娶這樣的婆！
-你自己沒有婆嗎？為什麼覬覦我婆？
-jk提琴，一時不知道該看哪，絕美同框！
-小提琴的邊緣在發光omg
-瀾崽的鎖骨也在發光omg
-暗示我們小提琴才是體啊！！！
這一套謝瀾穿得久，提琴讓自在許多，側身對著鏡頭優雅演奏，直影片最後十秒。
隨著音樂的一個空拍，畫面猛地一抖，下一幀，身後忽然出現了一個穿著黑西裝的挺拔俊朗的身影。
一顆釦子系，讓衣料順著腰線恰好處地收緊。臀部的布料包括妥帖，褲管低調垂墜，條筆直修長的腿極具男性.張。
竇晟衝鏡頭輕輕勾唇角，在謝瀾身後抱住，一手握住了執弓拉琴的手。
-啊啊啊啊啊啊啊！
-這是什麼好東西！
-雙人嗎，是雙人嗎！
-啊啊啊豆子正面a！
-公，允許我叫一秒公！
-公！婆！你們好！我瘋啦哈哈哈
滿屏的彈幕刷過，bgm的音樂再次迎來空拍。
高.潮前的個空拍。
耳機裡忽然響竇晟的聲音，那個低低的聲音彷彿就貼在耳畔。是經年後，從少年聲線中抽然而出的，年輕男人的磁性。
“一。”
“。”
而後著謝瀾的手瞬間開弓，現場演奏和bgm同時響，將華麗浪漫的音符推至巔峰。
而後，停頓。
竇晟鬆開了謝瀾的手，朝鏡頭伸過來，謝瀾的目光也追隨著手臂的指引，直鏡頭。
一聲清脆的響指後，竇晟的手指間捻了一片金色的梧桐落葉。
鏡頭變焦，和謝瀾人的眉眼、那身性感賁張的黑西裝、令人心心念念的jk制服皆模糊而去。
只有那枚小小的，金黃色的葉子，在鏡頭中愈發清晰。
葉脈密仄，鋸齒形的輪廓，薄而韌的質感，還有一根細細的、極有精神的葉柄。
“呼——”
竇晟葉子捧眼前呼地一吹，鏡頭裡，那片葉子打著旋飛來，直徹底遮住了鏡頭。
一分鐘，剛好。
螢幕黑。
深更半夜，這條影片出現得寂靜無聲，極度瘋狂地屠戮著榜單。播放量爆炸增長，哪怕是見慣了資料繁榮的竇晟人，看著那噴薄的數字仍頭皮發麻。
“看完了？”頭扭另一側還自己悶在眼罩裡的謝瀾沒好氣道：“資料怎麼樣啊？”
“我願稱之為宇宙天災。”竇晟伸手摘下一隻耳塞，“只能說，是比你預期更慘烈的一場浩劫。”
“嘁。”
謝瀾耳朵紅了，手空中一揮——帶著眼罩，直覺判斷失誤，撲了個空。
竇晟是主動手湊過去，讓謝瀾抓走了耳塞，重新戴好。
“我都說了不能限定24小時，最多10小時，我們轉機時就刪影片的。”謝瀾嘟囔著翻身又欲睡覺，“不許再跟我提這個影片了啊，了24小時你登我號刪，我眼不見為淨。”
“遵命，主人。”竇晟笑意盈盈，“您的ai男友豆子已經接受指令，預計在23小時55分鐘後自動刪除這個無比愛的影片。”
謝瀾哼了聲沒再理，空乘過來提醒飛行模式，竇晟立刻低聲道：“馬上。”
瞟了眼眼罩戴得紮紮實實的謝瀾，迅速給這條影片點贊收藏投幣一鍵三連，轉發動態，並後臺超清4k快取。
一分鐘的影片，快取很快，空姐走後排又回來，竇晟已經收了手機。
網路中就此中斷。
那些朝著百萬、千萬飆升的播放量、令人頭皮發麻的彈幕和硬幣、頁面分享次數……在下飛機之前，們統統都看不見了。
“ladies and gentlemen， the crew memberds airlines has the pleasurewelingwilltaking offayou enjoy a pleasant flight.”
飛機拖著潔白的巨翼在跑道上滑行，加速，渦輪卷著大量的空氣，引擎在客艙外帶一陣鄭重的轟鳴。
離開地面那一剎那，彷彿早已熟睡的謝瀾偷偷揭開了眼罩，瞟了眼拉著的手閤眼休憩的竇晟，又看小窗外。
九月末，帝都早秋的天空高而澄澈，即便是午夜，也有星海璀璨。
那年在一個明冽的春回祖國，現今又在這樣爽颯的秋夜暫時離開。
這一次，身邊有了喜歡的人。
喜歡的人，會讓倫敦那座霧濛濛的城市，也變得鮮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