肚子咕咕叫的聲音，引得沈雲舒再一次，在趙菡萏耳邊笑得渾身顫抖。
“笑，笑屁勒。”
“別說髒話。”
“管家婆。”
這一次，沈雲舒沒再笑，而是伸出手臂，將趙菡萏全部抱在了懷裡。
她什麼都沒問，也什麼都沒再說，只是道：“我給你煮面？”
趙菡萏一臉懷疑，“你會嗎？”
“你猜？”
即使對沈大小姐的廚藝心存懷疑，趙菡萏還是把人從地上扶了起來，一邊扶一邊不忘吐槽，“都多大人了，還躺在地上。”好像先躺在地上的人不是她一樣。
沈雲舒笑眯眯地看著她，然後就見趙菡萏的麵皮僵了僵，將頭轉向一邊，耳根紅得滴血。
沈雲舒覺得自己找到了新的樂趣，在她耳邊輕輕地哈了一口氣，惹得趙菡萏下意識地推開她，不過很快又把她給摟了回來。
趙菡萏決定忽視她奇奇怪怪的舉動，皺著眉頭問道：“你這樣子，怎麼給我煮面？”
站都站不穩了，還想進廚房。
沈雲舒理所當然道：“你扶著我啊。”
說是扶，其實是半摟半抱的姿勢，沈雲舒整個人靠在她的懷裡，指揮者趙菡萏聽從自己的話，在廚房裡轉來轉去。
在兩人身後的晉江系統一臉迷茫：“……”總覺得哪裡好像不對勁。
廚房裡親親密密的煮了面，沈雲舒託著下巴，看著坐在桌子對面的人。
她灼熱的視線讓趙菡萏不得不抬頭看她，奇怪道：“看我幹嘛？”
“看你好看。”
趙菡萏沒說話，低下頭大口將面塞進嘴裡，她是真的餓了，早上喝了一碗沈雲舒做的粥之後，她在外面晃盪了一整天，滴水未進，哪怕她對飢餓的忍受度超乎常人，但不代表她在面對一碗色香味俱全的面的時候會毫不動心。
不過儘管餓得很了，她的儀態也絲毫不差，大口吃著面的時候，都像是在做什麼精緻優雅的事情。
沈雲舒看她紅了的臉，先是淺笑，看見她的動作，淺笑又變成了苦笑。
終究是有什麼變得不一樣了，八年的時間，實在是太長，而她錯過的，也太多。
肚子終於飽了，趙菡萏將碗一推，似是想到了什麼，看著麵碗的視線怔了怔，隨即說道：“我要走了。”
“你住哪兒？”
她抬頭狠狠瞪了沈雲舒一眼，還沒來得及開口，就聽沈雲舒熟門熟路地教訓道：“不準說髒話。”
趙菡萏閉了嘴，刷的一下站了起來。
“這麼晚了，就在我家住吧。”沈雲舒攔在趙菡萏面前，認真的看著她。
“不，我要回去。”
她的眼神認真，看得沈雲舒沒一會兒，便服了軟，就好像小時候每次沈雲舒說跟我回家，而趙菡萏寧願回到自己寄人籬下的小屋的時候，這樣的眼神――沈雲舒總是拿她沒辦法。
她乾脆拿了鑰匙，問道：“你住哪，我送你。”
“你的腳不疼了？”
“開車沒有問題。”
趙菡萏看了她一會兒，垂下眸子，答道：“好。”
上了車，對趙菡萏報出的地名，沈雲舒的心頭飛快地閃過一抹詫異。
不過她沒多問，只是開了車，按照導航提示的方向駛去。
“菡萏，你不是沒鑰匙嗎，咱們怎麼回去？”
“咱們不回去。”
“……”晉江系統覺得自己智商不太夠。
它很肯定趙菡萏報出來的地名就是男主金屋藏原主的地方，原主的身家財產也全在那兒，但是讓女主帶著她去那兒……
晉江系統表示猜不透自家宿主在想什麼。
等紅燈的時候，沈雲舒一轉頭，就能看得到副駕駛座上的少女。
她正側頭看著窗外，昏黃的路燈照亮了她的半邊臉，上面清晰可見細微的絨毛。
又來了。
沈雲舒心頭一跳，又是這個眼神。
錯過的八年，她不知道自己到底錯過了多少東西，才讓趙菡萏的眼裡，多出了這麼多曾經沒有的脆弱情緒。
沈雲舒的車很快在一片高檔小區外停了下來，這一片小區臨近a大，不管是房價還是租金都是出了名的高。
在一個小區門口，趙菡萏輕聲道：“到了。”
沈雲舒停車，將她放了下來，趙菡萏走下車，回頭，就見沈雲舒正靠在車門上。
見她回頭看她，沈雲舒彎了彎眼睛，顯得心情非常好的樣子。
趙菡萏眨眨眼，眼裡突然有了溼潤的感覺。
“沈雲舒。”
“嗯？”
下一秒，沈雲舒就被緊緊抱在了一個懷裡。
她一直都知道趙菡萏是怪力美少女，但從來沒有哪一次，那麼清晰的體會過趙菡萏的大力。
她緊緊摟著她的腰身，勒得她幾乎喘不過氣來，好似要把她揉進自己的骨血一般。
說實話，沈雲舒很喜歡趙菡萏抱著她，喜歡她依賴著她的感覺，可是這個擁抱，帶給她的感覺……卻不太好。
不過短短數秒，她便被放開，趙菡萏臉上又恢復了沒有什麼表情的模樣，好似她看見的脆弱，不過是一個錯覺。
“我走了。”
“早點睡覺。”
“沈雲舒。”
“嗯。”
“注意安全，路上小心。”
沈雲舒看著趙菡萏走進小區門口，和保安室的保安似乎說了幾句話，兩人看上去是熟識，保安開了小區的門，趙菡萏走了進去。
她仰頭，藉著昏暗的路燈，再次記住了小區的名字，準備有機會再來堵人。
重新上了車，腳上的疼痛隱隱傳來，雖然在醫院及時接受了治療，但扭傷哪有那麼快就能恢復。但想到今天晚上發生的事情……沈雲舒又忍不住彎了彎唇角。
從小霸王的反應看來，對她並不是全無感覺，而且看她的樣子，並不是非常排斥。
至於當年的事情，她寧願小霸王記得越清楚越好，怨她也罷，若是真的忘了，才是什麼機會都沒了。
趙菡萏進了小區，並沒有按照原主的記憶上樓，而是在小區裡漫無目的的走了起來。
高檔小區的好處大概就在於，即使是在寸土寸金的市中心，小區內也能夠綠樹成蔭，隨處可見供歇腳休息的亭臺樓閣。
趙菡萏抱著晉江系統，找了個藏在樹蔭裡面的小亭子，蜷縮著腿坐上了亭邊的欄杆邊，然後開始望著月亮，一眨不眨的掉眼淚。
晉江系統不知道她玩的是哪一出，今天它算是看出來了，論動腦子，十個它也比不上趙菡萏，乾脆閉了嘴，安安靜靜地欣賞對月流淚的美人。
現在雖然正值夏日，但到了晚上，空氣中還是有著幾分涼意，趙菡萏沒有鑰匙，連只手機都沒有，在這個地方待一晚上的話，怕是要著涼。
晉江系統想，不管是誰，來個人把它家小菡萏帶回去吧。
然後它就看見了沈雲舒。
“這就是你的回家？”
沈雲舒的聲音很壓抑，藏著說不出的情緒，趙菡萏回頭見到站在不遠處的她，飛快地擦掉臉上的眼淚，橫眉冷對道：“你來幹什麼？”
“我不來找你，你打算在這個地方待一晚上？”
“關你……”看到沈雲舒的眼神，趙菡萏到了嘴邊的話，悻悻地變成了，“……什麼事。”
她的反應讓沈雲舒眼中閃過一抹滿意，不過很快她又滿意不起來，她走到趙菡萏面前，問道：“給我個解釋。”
趙菡萏擰過頭，看向涼亭下的小溪流，“鑰匙掉了。”
“副鑰匙呢？”
“沒有副鑰匙。”
“趙菡萏！”
沈雲舒很少連名帶姓地喊趙菡萏，尤其是用這麼嚴肅的語氣，趙菡萏出於本能反應地抖了一下，但她卻不再說話。
她不開口，沈雲舒也不說話，氣氛就這麼僵持著，直到沈雲舒覺得不對勁，將她的頭掰過來，發現她已經將自己的嘴唇咬得流血。
“你在幹什麼？”
趙菡萏瞪著她不說話。
沈雲舒抬指輕柔地擦去她唇上的血跡，“給我個解釋。”
“說什麼？”趙菡萏突然一笑，聲音沙啞道：“說我被金主甩了，鑰匙和手機一起掉了，連身份證都拿不回來，還是……”
“金主？”沈雲舒敏銳地捕捉到了她話裡的關鍵詞。
趙菡萏哂然一笑，笑容裡帶了幾絲諷刺的意味，“對啊，金主，我被人包養了，你難道看不出來嗎？你覺得我像是住得起這種地方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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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菡萏。”沈雲舒只覺得心裡像是被人割裂了一塊一般，疼得厲害，她抬手將趙菡萏抱在懷裡，“……對不起。”
她的話不知為何觸怒了趙菡萏，後者猛地將她推開，滿眼含淚的看著她，“對不起，你哪用得著跟我說對不起，是我不自量力，是我自己想出國去，關你什麼事。”
“你……想出國來找我？”
“我找你幹什麼。”趙菡萏的話裡帶著刺，“我只是想找個有錢的男人，資助我出國留學而已，為了你？沈雲舒，你未免太看得起自己了。”
沈雲舒靠在一邊的石柱上，腳上本應緩解的疼痛再次劇烈襲來，然而身體上的疼痛卻比不上心靈上的一分，從昨天見到趙菡萏，到今天發生的一切事情，像是一顆顆的珠子，終於在沈雲舒心裡連成了一條線。
趙菡萏想要出國來找她，甚至不惜接受別人的包養。
她一向知道趙菡萏有一副好相貌，初中的時候她就不止一次見到過有高年級的學長用零花錢誘惑趙菡萏當自己的女朋友，但她是那麼驕傲，驕傲的不願意用這些東西來為自己換取一丁點的利益，在她看來這是對她的侮辱。
“你……為什麼……”不給她發郵件，不給她打電話，只要趙菡萏願意向她求助，她什麼都可以給。
她的話沒說完，趙菡萏已經懂了她的未盡之意。
她似笑非笑地看著她，“給一個初中生跨國電話，給一個連手機都沒有的人一個郵箱，等我想起給你發東西的時候，你寫給我的紙條，早就掉了。”
“菡萏。”沈雲舒朝著趙菡萏走過去，每一步她的腳落在地上，都有骨裂般的疼痛傳來，但她全然未覺，頂著趙菡萏嘲諷的笑容，她懷抱住了她。
沒想到她突然的動作，趙菡萏完全愣住了，溫暖從四面八方湧來，她的眼中又有淚水漸漸浮起，模糊了她的視線。
這是原主的感情，自趙菡萏在蒐羅記憶的時候找到了原主的這段記憶，這具身體很多時候就脫離了趙菡萏的控制。
比如說此時，她胸腔裡那顆，又酸又澀，卻又跳個不停的心。
“跟我回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