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一次情絲纏的發作, 趙菡萏熬了過來。
儘管她看起來,比以往還要虛弱, 眼睛卻亮得彷彿要發光。
世界的排斥之力突然消失了, 趙菡萏心裡頭長松了一口氣。
她問晉江系統:“我感受不到世界的排斥之力了,是不是我就不會被主動排出這個世界了?”
晉江系統一個萌新, 它知道的東西都是世界主動給它的,面對這種情況, 它也一臉茫然,只能不確定地道:“……也, 也許?”
知道晉江系統也不知道答案, 趙菡萏嘆一口氣, 帶著笑意的眼睛, 看向了躺在她身邊的人。
沈雲舒同樣出了一身汗,皮膚上泛著水珠的晶瑩, 頭髮溼漉漉地貼在臉上, 她低下頭,眼睛一眨不眨地注視著趙菡萏。
就在剛才, 有那麼一瞬間,她以為自己要永遠失去趙菡萏了。
可是她挺過來了。
心裡頭被人挖走的一塊, 又填補進了她的心裡。
“沈雲舒。”
“嗯?”
趙菡萏輕輕地笑起來,儘管疲憊地一根指頭都不想動,她還是抬起身體,捧住沈雲舒的頭,輕輕地吻了下去。
她們兩人都太累了。
趙菡萏消耗的是體力, 沈雲舒消耗的是心力。
於是這個吻便顯得格外的疲憊,格外的輕柔,彼此像是在親吻著一片柔軟的雲朵,隨時都有可能在雲朵中沉沉睡去。
“別怕,我在。”
趙菡萏伸出手,將人圈在自己的懷裡。
沈雲舒看著她,大顆大顆的淚水,突然毫無預兆地從眼睛裡面落了出來。
趙菡萏也不用手去擦她的淚水,只是不時的上前,輕輕地吻著,將鹹溼的眼淚吸入口腔。
“……你不要走。”沈雲舒抓住她的手,一開口,才發現自己的嗓音是如此的乾澀。
趙菡萏笑著,承諾道:“我不走。”
她說:“你別忘了,我還要見你在戰場上的英姿呢。”
“對了,之前留在林子裡的那只兔子,還在等著我回去練手呢。”
提到兔子,沈雲舒撲哧一聲笑了出來,眼淚也沒了。
趙菡萏卻收斂了笑容,將她臉上的溼發挽到耳朵後面,然後在她的眼睛上,落下輕輕地一吻。
“可別再哭了……”她嘆一口氣,“你一哭啊,我就覺得自己要被大海給淹沒了。”
眼皮上的冰涼一觸即離,沈雲舒嘴角情不自禁地勾起來,鼻尖卻又忍不住地發酸。
她眨眨眼,把到了眼眶的眼淚,重新給眨了回去。
她承諾道:“好,我不哭。”
她乖巧的模樣惹人憐愛極了,任誰想得到,面前這人,是陳國的戰神,沈家的大將軍。
趙菡萏將人圈在懷裡,覺得自己真是栽了。
晉江系統長嘆一口氣,覺得宿主真是栽了。
它可沒忘記自己的使命,它從誕生的時候就被告知,它要帶著宿主穿梭各個世界,即使這個世界的排斥之力消失了,但又會消失多久呢?
趙菡萏不可能永遠待在這個世界裡。
這件事難道趙菡萏想不到嗎?
她不是不知道,她只是不願意想。
時間是偷來的,所以她才要越發的好好珍惜。
幹嘛浪費那麼多的時間,去想這些有的沒有的事情呢。
一路南下,從頭到尾,他們都沒有見著追兵的影子。
看來趙相在其中出了不少的功勞。
在又一次進入城鎮時,沈雲舒等人,終於得到了追兵為何不至的根本原因。
當今天下幾分,陳國作為領土面積最大,國力最強的一個國家,面臨的困難也最多。
先不說它接壤的幾個國家都不是善茬,就說北方的狄人,每到天氣轉冷的時候,都總會率領鐵騎南下闖進陳國的城池搶奪物資,以前有著沈雲舒鎮守,打得狄人不敢靠近陳國邊關百里之內。
冬去春來,剛剛熬過了一個冬的狄人,正是食物匱乏的時候,狄人的首領一看,誒,以前打得我們嗷嗷直叫的沈雲舒沒了,當即拍拍屁股,又開始騷擾陳國,呼啦啦地搶起了東西。
陳國重文輕武,朝廷上下,就沒幾個人能打的,武將在朝廷裡根本沒什麼地位,這也是為何沈雲舒女人身份曝光突然消失之後,整個朝廷連個屁都不放。
一個打仗的女人,沒了就沒了,有什麼大不了的。
抱著這種想法,即使知道沈雲舒是被小心眼的皇帝給關起來,大家也都覺得無所謂嘛。
現在狄人又開始搶東西了,朝廷裡的武將紛紛表示,打仗我們可以,打狄人我們不行,以前那個地方都是沈雲舒在守著,我們的人根本打不贏,先不說專克敵人的沈家軍已經被打散了,就說真把沈家軍給咱們也玩不轉,說不去就不去。
這個時候,大家想起了沈雲舒,管她男人女人,能解決事情的就是好人。
大臣們紛紛給皇帝暗示,您有什麼恩怨情仇,擱一邊說,咱們先把沈大將軍放出來,先把狄人打回老家再談行不行?
永安帝憋屈啊,沈雲舒拍拍屁股跑了,還拐走了他的皇后,他現在到哪兒給他們變出一個大將軍來。
派出去的追兵,不是被弄死了,就是跑錯了方向,追了好幾天了,連個影子都沒見著。
皇后失蹤是件大事,但在趙相的要求下,永安帝並沒有將這件事鬧得沸沸揚揚天下皆知,畢竟要是讓別人知道皇后在皇宮裡都被歹人給綁走了,別人要怎麼看他這個皇帝?
那天宮裡知道這件事情的眾人,全部被下了禁言令,回去連自己的丈夫也不能說,至於說了的?
真當永安帝養在暗處的那一批人是死人?死了兩個心裡頭憋不住的,其他人也就憋住了。
永安帝愁啊。
趙相不愁。
狄人的確厲害,但他們習慣了在草原上牧馬放羊為生,騷擾陳國邊境主要是為了搶吃的用的,對於佔領城池這件事情,在他們沒有出一個足夠英明的領導者能夠一統草原之前,趙相一點都不擔心。
犧牲一點邊關的普通百姓和將士,能夠換來永安帝的焦頭爛額,他覺得很值得。
誰叫永安帝動到了他的心尖尖上呢?
情絲纏,竟然敢用情絲纏。
說來巧妙,趙相幼時,曾跟隨父親走南闖北,因此見識過不少事情,也曾機緣巧合下,見到過中了情絲纏多年的人發作時的模樣。
趙相都不覺得能用人字來形容自己見到的那個人。
形容枯槁,面色蒼白,眼窩深陷,據說年輕的時候也是一個出了名的美男子,不然不會被愛慕他的女子暗中下了情絲纏。
然而在服用情絲纏多年以後,他從一個風華無雙的翩翩公子,變成了一個披著人皮的骷髏。趙相看過對方年輕時寫的文章和詩詞,辭藻華麗,卻言之有物,本應有著大好的人生,卻因為一份私心,變成了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
藥性未發作時,對方模樣雖然醜陋,言談間還很是有些昔日風華絕代的樣子,然而當藥性發作,他倒在地上,渾身抽搐,涕淚俱下,痛哭不已的模樣,還是嚇壞了年輕的趙相。
他的女兒,從小就愛乾淨,愛漂亮,喝了藥都要換一身新衣裳,因為覺得舊衣服上面沾了藥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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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體不好,便苦讀經書,跟著他習文練字,乖巧得不像話。
他將她養得矜貴,又驕傲。
便是當初皇帝要求她入宮時,她在自己面前,也是下巴輕揚,滿臉驕傲地道:“父親不必擔心,女兒定會保護好自己。”
他只要想到,自己的女兒可能會變成自己曾經見到的中了情絲纏的模樣,便有熊熊的怒火在這個父親的心裡面燃燒起來。
他面上不顯,臉上仍舊帶著老好人的笑意,甚至在永安帝找他求助的時候溫言細語的出聲寬慰。
但心裡頭,卻已經想好了一百個弄死永安帝的方法。
只是他不能著急,也急不得,趙相的心裡還有陳國的江山,陳明哲登基的時候,他的兄弟叔伯,死的死殘的殘,趙相想要弄死陳明哲,還得先給陳國找一個皇帝。
只是每一日,對趙相來說,都是熬煎。
他不知道自己在外的女兒如何了,在收到她中了情絲纏的信件之後,他就再沒拿到她其他的訊息。
好在沒過幾天,又有一封信件送到了管家的手裡。
這一次,他將信件抽出來掃了一眼之後,便快步地進了趙相的書房。
趙相刷的一下就從桌案前站了起來,一把奪過他手中的信,埋怨道:“你怎麼不早點給我拿過來……”
趙管家哭笑不得,每日進出府邸的信件不少,要是封封都送到老爺的面前,估計他又要責怪自己辦事不利了。
不過他知道趙相也只是說說而已,信裡頭的內容他看過了,雖然不明白趙家父女在打什麼機鋒,但信裡講得內容是好的,總歸不會是什麼壞事。
果然,趙相在看過信之後,大笑起來。
“我就說我兒非同一般,區區小藥而已,如何奈何得了她哈哈哈……”
笑著笑著,他眼淚都笑了出來。
老管家抬頭,趙相斑白的兩鬢,不知何時已經變成了全白。
作者有話要說: 給大佬們跪下了。
陸奧的第三炮臺真是說來深水就來深水。
你們這幫小妖精,早晚榨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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