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雲舒他們到軍部的時候, 楚成青還沒有到。
浮空車的行駛路線有著嚴苛規定，從出發點到目的地必須按照星網規定的軌道來執行, 否則就會被強制停止下來, 只是根據不同人的等級，星網會安排出來的軌道長短不一而已。
而地面上的車則沒有這個煩惱了, 地面上的交通規則和以前一樣，甚至因為允許直接在地面上行駛的車輛很少, 反而一路暢通無阻十分方便。
在軍部門口值班的士兵，見到沈雲舒的臉時, 兩隻眼睛刷的一下就跟點了兩千瓦的電燈泡似的亮了起來。
“見過將軍。”
沈雲舒衝他們微微頷首, 拉著趙菡萏直接往裡走。
路過兩個值班的小士兵的時候, 趙菡萏露出了一個善意的笑容, 將兩個半大小夥子迷得兩人七葷八素。
沈雲舒看到這一幕，心中莫名的有些不舒服, 下意識的就抬手將趙菡萏拉了過來, 圈住她的肩膀，輕聲道：“小心腳下的路。”
趙菡萏懵懵懂懂地被她帶向了自己的方向, 不知道腳下光滑得能滑冰的路有什麼可小心的，小心滑到嗎？
晉江系統倒是知道沈雲舒奇怪舉動的原因, 不過這一次，它選擇了沉默。
哼，可勁兒吃你的醋去吧。
軍部為沈雲舒準備了專門的辦公室，但除了裝修的時候她來看過一眼以外，這還是她第二次進這間辦公室。
辦公室的裝修風格和她很像, 一本正經，除了擺在牆邊的書架，上面整整齊齊地放著一堆大部頭以外，整個房間裡找不出任何多餘的裝飾。
“到了嗎？”趙菡萏摸索著門邊問道。
沈雲舒：“到了。”她牽著趙菡萏，往書桌的方向走去，示意她坐下來。
趙菡萏沒估算好椅子的高度，一屁股坐了下去，兩隻眼睛倏地就瞪大了，嘴巴也情不自禁地微微張開，一副驚愕不已的樣子。
沈雲舒憋笑，沒忍住，最後還是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趙菡萏癟癟嘴，沒說什麼。
只是轉著身下的椅子，轉到另一個方向，甩了一個背影給她。
沈雲舒坐在書桌上，用腳將她的椅子勾了過來，問道：“想不想看一看我書房的模樣？”
趙菡萏立馬就忘了自己上一秒還在和她生氣的事情，精緻的小臉上寫滿了期待的表情。
沈雲舒道：“過來點。”
她勾著趙菡萏的椅子往自己靠近，然後彎下腰，和坐在椅子上的人，額頭貼住了額頭。
她突然的靠近，讓趙菡萏下意識地想躲開，不過被她按住了後腦勺。
沈雲舒：“別動，放輕鬆。”
趙菡萏果真不再動起來，反而微微湊上前，將自己的身體送上前去。
兩人貼得很近，彼此的呼吸互換，沈雲舒聞到了少女撥出的清香，趙菡萏也聞到了她身上凌冽如同冰泉消融後的味道。
清新，而又令人安心。
她突然就很想這麼吻下去，將眼前女人的味道含在嘴裡，細細咀嚼。
但現在不行。
她是沈雲舒名義上的妹妹，在沒有擺脫這個身份，或者說在沈雲舒沒有意識到兩人之間的感情之前，不行。
她忍住了衝動，卻感到一陣涼意，突然沿著額頭兩人肌膚相貼的地方，鑽入了她的腦海之中。
那是一種很奇怪的感覺……趙菡萏說不出來。
但很舒服，舒服的就像是在三伏天裡洗了一次爽快地涼水澡，渾身上下的毛孔都跟著開啟了。
“用心去感受。”沈雲舒的聲音在她的腦海裡響起，下一刻，趙菡萏發現，自己睜開了眼睛。
眼前的世界是黑白的，但即使是黑白兩色的世界，對少女來說也是清晰的。
高大的書櫃，寬闊的書桌，柔軟的絨毛地毯，還有從窗戶外透進來的陽光……
“別哭。”沈雲舒輕輕擦去少女頰邊的眼淚，“早晚有一天，你會自己看到的。”
趙菡萏：“這……這就是精神力嗎？”
“是的，這就是精神力外放的世界，剛剛我是將我的精神力注入到了你的識海之中，幫助你的精神力外展，從而看到了房間裡的一切，等你把自己精神力的潛力開發出來，以後不用我幫忙，你自己也能夠看到了。”
沈雲舒明顯感覺到，在聽了她的話之後，少女的呼吸變得急促起來，她咬著唇，似乎是在抑制著什麼，然而上下起伏個不停的胸脯，卻暴露了她此時的思緒。
沈雲舒：“別擔心，很快就會有那麼一天的。”
趙菡萏嘴唇翕動，喃喃了半響，才用略帶激動的語氣對沈雲舒道：“我……我可以再看一次嗎？我從來沒有看過那麼清晰的世界。”
“不行。”
趙菡萏本以為沈雲舒會毫不介意地答應下來，誰曾想到，對方竟然一點都不帶猶豫地拒絕了她。
期望落空，她的臉上，自然而然地就浮現出了失望和不理解。
沈雲舒知道她是誤會了，抬手揉上了她的頭，五指成梳，沿著髮根一路往下滑，最後將頭髮勾到了自己面前，“乖，不是不給你看，而是你的精神力尚未得到開發，如果被我引動太多次的話，容易出現暴丨亂，你也不想因為精神力受傷，以後再也沒法看見眼前的世界吧？”
趙菡萏急切地道：“當然不。”
沈雲舒深知，打了一巴掌要給個甜棗的道理，她捏了捏趙菡萏臉上的嫩肉，對她道：“不過別擔心，等你開始訓練精神力了，到時候就算你不想看，我也會讓你看的。”
她話音剛落，就見少女臉上，綻放出了極為璀璨的笑容。
沈雲舒注視著趙菡萏毫不掩飾的笑容，心中的某個角落，突然就塌陷了下去。
……
去了一躺軍部，走的時候，趙菡萏臉上明顯輕鬆了不少，唇角微微揚起，從門口路過的時候，毫不吝嗇地給了兩個值班的小士兵一個大大的笑容。
他們剛剛下意識地勾起唇角，突然覺得一股涼意從尾椎骨爬到了天靈蓋，餘光一撇就發現整個軍部的領導人正冷冷地看著他倆，臉上的表情瞬間就嚴肅了起來。
他們可是在值班，怎麼能分心呢？
不能分心不能分心……
趙菡萏看不見，自然察覺不到幾人之間的小動作，她拉著沈雲舒的手，腳步輕快地奔向了等在外面的老管家。
“小姐遇到了什麼，怎麼這麼開心？”老管家寵溺地問道。
“管家叔叔，我看見了，我看見了，我剛剛真的看見了，我看見了桌子，我看見了書架，我還看見了陽光……真的，真的，不騙你。”
老管家疊聲應道：“我信我信。”
他看向沈雲舒，一雙滄桑的眼睛裡，閃爍著晶瑩。
沈雲舒對他搖了搖頭，老管家這才止住了已經到嘴邊的話。
她看向拉著老管家的手又蹦又跳的少女，突然覺得自己的想法有些可笑——
從自己走進趙家的那一刻起，眼前的這個人就是自己的責任，她有什麼理由和資格推卸呢？
上一世的趙菡萏得到了她上一世的回報，這一世的趙菡萏，還什麼都沒有。
她不能對她不公平。
“我什麼時候可以開始訓練精神力啊？！”一上車，趙菡萏就迫不及待地問道。
沈雲舒捏了捏她的鼻子，“等檢查結果出來，就可以給你制定訓練精神力的方案了。”
“那我要訓練多久啊？”
沈雲舒：“如果你精神力強度足夠，只是外放精神力的話，大概一個月就可以做到了，但想要持續不斷地外放，就需要長時間的訓練了。訓練會很痛苦，你能忍嗎？”
趙菡萏毫不猶豫地接道：“能，當然能。”
接下來，她又反覆問了幾次諸如精神力測試結果什麼時候出來，為她制定專門的精神力訓練計劃需要多久的時間，她什麼時候能夠開始訓練，並且讓沈雲舒保證，一定按照她訓練下屬的強度來訓練她的精神力。
只要想到能夠看到這個世界，即使是沒有顏色的黑白影像，她的胸中就充滿了激動之情。
“嗯，訓練的時候，可不要哭鼻子，我可不會對你心軟。”沈雲舒道。
兩人都沒有刻意壓抑聲音，她們之間的對話，隔著隔板，傳進了老管家的耳朵裡。
坐在副駕駛座上的老人，從口袋裡抽出一塊雪白的手帕，擦了擦自己的眼角。
親人之間哪有什麼隔夜的仇，這一對冷了十幾二十年的姐妹，還不是在一兩天裡就融化了彼此之間的堅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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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頭到尾看著兩人之間態度改變的老管家，心中又酸又澀，卻又極其地欣慰。
兩人都想開了就好，就好。
他看得出來，這場關係的修復裡面，兩人都有在努力，如果只是其中一人的單方面努力，她們倆不可能在冷戰了十幾二十年後，瞬間好成這個樣子。
雖然心裡滿懷著對精神力檢查結果的期待，但在軍部被沈雲舒引導著外放精神力的事情，還是傷了趙菡萏的精力，之前是被滿心的期待硬撐著，才能保持住活力，一到家，整個人進入了熟悉的環境，瞬間就放鬆了下來，沈雲舒抱著人還沒踏進客廳，就發現懷裡的人呼吸已經變得平緩起來。
她低頭一看，趙菡萏閉著眼，嫣紅的小嘴一張一合，睡的正香。
她給老管家打了一個眼神，抱著趙菡萏輕手輕腳地上了樓，將人放在床上，又拉上了被子，才關了燈，重新走了出來。
“謝謝，謝謝大小姐為小姐做的這一切……”
一見她下來，老管家瞬間就老淚縱橫，“我從沒有哪天見過小姐這麼開心過，這麼多年了，我還是第一次從她臉上看到那麼多的笑容。”
“叔叔您別哭，這一切都是我該做了。”
勸住了老管家的眼淚，沈雲舒自己倒先嘆了一口氣。
今天何嘗不是她第一次從趙菡萏的臉上看到那麼多的笑容呢？
她也是第一次發現，趙菡萏比她想象中要好哄很多，只要找對了方法，輕而易舉地就能讓她滿足起來。
那為什麼上一輩子的自己不知道呢？
作者有話要說： 讓我們恭喜這位朋友，喜提今日獨一份的感謝名額【此處應有掌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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