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位儀到最後還是沒有找到。
就在沈雲舒決定帶著趙菡萏會宴會場找的時候, 她的衣領突然被人拉住了，趙菡萏道：“不用了, 抱我回去吧。”
少女的表情很冷, 也很倔強，“反正我都習慣了。”
星際時代來臨之後, 人類之間的種族繁衍，就脫離了最原始的女性生殖, 改為用一種人造子宮孕育後代，這種子宮有一個最大的好處, 就是能夠隨時監測到胎兒的狀況, 一旦發生任何的病變, 都能夠及時的選擇放棄孕育。
而那些有資格被放入人造子宮的受精卵, 多是在父母雙方之間經過了嚴苛篩選而留下精子和卵子組成，大部分都繼承了來自父母雙方的優良基因, 很少出現病變。
偏偏趙菡萏是其中的一個例外。
她一出生, 雙眼就有很嚴重的眼疾，三歲前還好, 只是視物不太清楚，像是人類歷史上曾經有過記載的一種叫做高度近視的疾病, 但隨著各種醫療技術手段用在她身上都不起作用的時候，趙父趙母才明白過來，自己真的生出了一個中了頭彩的孩子。
星際時代的醫療技術十分發達，不管是沒了眼球還是傷了眼神經，都能夠治好, 趙菡萏的定位儀，是一家主要研發高新技術的公司，為了討好趙父而專門為她開發的，全世界，甚至可以說全宇宙，獨此一個。
沈雲舒看著少女臉上的表情，突然覺得十分心疼。
她忍不住想到，少女上輩子處處和自己爭鋒作對，是不是因為覺得自己的人生太可悲了。
因為可悲，所以嫉妒。
嫉妒她有一雙完好的眼睛，嫉妒她能夠上戰場和父親並肩作戰，嫉妒她在這個家裡，取代了她的地位。
即使沈雲舒知道自己沒有，也不值得趙菡萏嫉妒。
可是趙菡萏不知道啊。
她看不到光明的人生，餘下的只有痛苦。
但……也不是全無辦法。
一個想法突然鑽進了沈雲舒的腦海裡。
定位儀的工作原理，說白了，其實和她外放精神力時的感覺很像，所謂的超聲波，不過是另一種程度上被削弱了的精神力而已。
她記得前世的時候，趙菡萏的精神力潛力測出來非常高，如果她能夠將趙菡萏的精神力開發出來，趙菡萏是不是就不再需要依靠定位儀了？
畢竟她在的時候還好，研發公司看在她的面子上，會繼續虧本為趙菡萏提供儀器，可若有一天，她戰死在戰場上了呢？
她能夠保證自己不死在旁人的算計之中，可她沒法保證，自己每次都能夠百分百的在戰場上活下來。
畢竟在絕對的實力面前，陰謀詭計是沒有任何的意義的。
這句話對帝國的皇室來說適用，對她來說，也適用。
“如果……”難得的，在進入少女房間之後，還沒有被她第一時間驅趕出去，沈雲舒站在床邊，猶豫道：“如果，我說我有一個辦法，能讓你離開定位儀，直接看到這個世界，但會很痛苦，你願不願意？”
“你……你說什麼？”
“我說，我知道怎麼讓你擺脫定位儀，看到這個世界。”既然話已經說了出口，沈雲舒乾脆一口氣說完，“當然，不是說直接幫你恢復視力，而是我能夠教會你怎麼用精神力來探查周圍的環境。”
沈雲舒道：“精神力相當於是人的另一雙眼睛，你可以理解為一種進化版的定位儀，只要你學會操縱精神力，就能夠直接用精神力觀察世界，比你在定位儀裡感受到的世界更清晰。如果你能夠分辨光在物體上的折射率的話，從某種角度上來說，你甚至可以用精神力看見顏色。”
“夠了！”少女突然暴怒著拍打起了床面，“沈雲舒，你還沒看夠我的笑話嗎？滾，滾出去！我一個瞎子，怎麼可能有精神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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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雲舒抓住她狂亂的手，“精神力每個人都有，我有你有，大家都有，即使你是個瞎子，你也會有精神力，要是沒有精神力，你早就死了。”
趙菡萏漸漸安靜了下去。
沈雲舒聽見懷中的少女說道：“就算你說的沒錯，但是用精神力來探測周圍的環境的話，對精神力的要求很高吧，你覺得我有可能達到這個條件嗎？”
沈雲舒沒有直接回答她的這個問題，而是轉而提起了一件舊事，“你還記得你十六歲時出現的精神力暴亂嗎？”
“……當然。”
“那次暴亂的時候，我檢測過你的精神力，”沈雲舒決定將若干年後趙菡萏曾經做的檢查得出的結果，直接安到過去的頭上，“你的表層精神力很低，但潛層的精神力卻很高，你那次會出現精神力暴亂，就是因為潛層的精神力出現混亂，表層卻無法壓制。”
“……真、真的嗎？”
沈雲舒沒有錯過少女聲音裡微不可查的期待。
“如果你怕我騙你的話，我們先做一個精神力檢查怎麼樣？”
就算她很肯定自己不會記錯未來曾經發生過的事情，可她並不敢保證，重生了一次的自己，會不會改變一些東西。
“好。”趙菡萏的聲音果斷而又乾脆，應下來之後，她又抓住了沈雲舒的手，故意做出了她覺得最兇狠的表情，“要是讓我知道你是在騙我的話，你就死定了。”
她以為自己現在的模樣一定很猙獰，卻不知道落在沈雲舒眼中，她現在的樣子，有多可愛。
像是一隻面對威脅齜牙咧嘴的兔子。
沈雲舒的唇角不由自主地勾了起來。
……
想要測試一個人的精神力是一件極為麻煩的事情，其中需要動用到大量的儀器設備，並不像小說裡說的那樣，將精神力輸入一個儀器之中就能夠檢測到了。
精神力能夠外放，是一種非常強大的標誌，整個帝國能夠做到這一點的人，十個指頭就能數的過來，其中還包含了沈雲舒，要是按照這個標準測試，估計所有人都成了廢物。
沈雲舒為趙菡萏預定了最好的精神力測試醫院，以她的身份，當天下的預約，第二天就排到了號。
而且還是那種所有病人全場清空只為迎接她一個人的號。
出門在外，小姑娘要面子，不準她抱，沈雲舒只能由著她緊緊地抓住手，一步步地往前走。
她已經習慣了定位儀的存在，乍然失去了這個東西，再一次回到黑暗之中，對她來說，比一直生活在黑暗裡還要可怕。
沈雲舒扶住將要跌倒的趙菡萏：“小心。”
少女惱怒道：“不要你管。”
嘴裡說著不滿的話，手卻抓得緊緊地，沒有絲毫的放鬆。
沈雲舒帶著笑意從喉嚨裡發出了一聲嗯。
聽出她的笑聲，少女抓著她的手突然擰了一把。
對沈雲舒來手，不疼，這種程度的疼痛，就跟被螞蟻咬了一口似的，但她還是配合地倒吸了一口涼氣。
和院方交涉的事情交給了老管家，三言兩語，就定下了檢測精神力的方案。
“請往這邊來，”熱情的醫療人員道：“待會兒趙小姐直接躺進這個機器不要動就可以了。”
機器很大，也很冰冷。
趙菡萏的手摸上去，下意識地就收了回來。
沈雲舒卻轉頭看向了醫療人員，問道：“這臺機器，躺兩個人，對檢測應該沒有影響吧？”
人類之中，有不少因為體能增加，肌肉龐大無比的人，探測機器在設計的時候，特意考慮到了這種人的需求，所以檢測的視窗大的跟張床一樣，躺下兩個人完全綽綽有餘。
被問道的醫療人員愣了兩秒，才回道：“沒問題，當然沒問題，以您和趙小姐的身材，躺三個人進去都可以。”
趙菡萏聽到一旁的對話，皺起了眉頭，“我不用你同情我。”
嘴上為了人設這麼說，實際上，她心裡卻是樂開了花，覺得美滋滋的，連看不見所帶來的不安都消退了。
她的阿舒在身邊，她有什麼好不安的？
重生回來的沈雲舒，已經找到了和趙菡萏相處的最佳辦法，她眉頭一皺，故作不解地道：“什麼同情你，我本來就要做精神力檢測，只是今年回來的太著急，還沒來得及去做，既然今天你要檢查，我就順便一起做了，免得耽誤時間。”
“哼，”沈雲舒看見，少女的唇角翹起來了一瞬，又很快抿成了直線，“嫌浪費時間誰要你來了，我有管家叔叔陪著我。”
沈雲舒沒反駁她的話。
只是在機器緩緩啟動，將人往裡推的時候，抓住了身旁少女的手。
趙菡萏象徵性地掙扎了一下，沒掙開。
沈雲舒輕聲喝她：“別動。”
試圖掙扎出她手心的少女，才停止了動作。
下一秒，少女的掌心在她手掌中舒展，五指插入了她的指縫當中，同她十指相扣。
沈雲舒的唇角止不住地往上揚了起來。
作者有話要說： 昨天箍牙，今天班級聚餐。
我錯過了爆炒兔肉、燒排骨還有甜辣雞翅。
生無可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