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梔期洗完澡出來, 用白毛巾擦拭著滴水的長髮,一件浴袍裹到白皙的腳腕處,穿著棉質拖鞋慢悠悠走向房間的厚實地毯, 顯得格外安靜無聲。
但是她卻注意到房間門不知何時敞開, 視線望過去, 走廊除了暖橘色的壁燈外,沒有半點人影。
沈梔期一圈,最後注意到擱在床頭櫃的戒指盒。
在原地站幾秒才走過去, 白細的手將戒指盒開啟, 裡面是一枚深藍寶石戒指,顏色襯得她膚色很美, 不用猜測也知道這是紀商鶴送的新年禮物。
沈梔期低著頭看許久, 沒有收下的意思,在下樓歸還時,不忘記換一身衣服,畢竟心中時刻記兩人已經不是正常夫妻關係,這樣披著浴袍去找他不太好。
待穿好一身保守款式長裙,全身下找不出任何不對的地方,沈梔期才走出房門, 她走到樓下時, 紀商鶴已經吃完年夜飯,獨自坐在客廳沙發電視。
除夕夜的每道流程,他現在真是一步都不能少。
沈梔期走過去, 表情淡淡的將戒指盒擱在茶几,很是理智的劃清涇渭:“這個還是留給下一位妻子。”
紀商鶴眼皮子都沒動,視線停留在電視屏幕,就跟沒聽見似的。
沈梔期把話說完, 轉身就要樓去,一秒鐘都不願意多待。
紀商鶴的薄唇明顯抿了下,他知道現在沈梔期眼裡,是他送的東西,不管多價值不菲,還不如鬱江名一條簡訊重要,那又如何?明知道就不送嗎?
顯然是不可能的。
紀商鶴在被沈梔期退還後,面無表情地將戒指盒扔進垃圾桶。
價值百萬的寶石戒,就這樣不眨眼給扔掉。
垃圾桶發出的響聲,讓沈梔期腳步停頓了一瞬,很快又事不關己地繼續上樓。
今晚的除夕夜,整個紀家四處都顯得空蕩冷清,沒有一點熱鬧氣氛。
沈梔期等紀開霽睡著才回到自己房間,抱著膝蓋,坐在床,開啟手機短信,一條條的回覆圈內朋友發來的祝賀,只有寂寞到想消遣時間的人,才會在團圓的節日裡,無聊到看千篇一律的短信內容。
沈梔期沒想到自己有一天,就會這麼無聊。
過會,沈梔期的簡訊進來一條新的,發件人是紀商鶴。
她指尖微頓,沒開啟就把簡訊給刪除。
輕輕舒口氣,正當想要繼續刷朋友圈時,窗外的一聲煙花打破了這不能喘息般的寂靜深夜。
落地窗的簾子沒拉攏上,外面隱約有光芒。
沈梔期眼眸劃過一抹疑惑,緊接她聽見樓下孩子興奮的叫聲,遲疑下床,沒穿鞋,白皙的腳踩在地板上,走到窗邊低頭看下面。
別墅門口有個寬敞的院子,平時是給紀開霽放風的地方,現如今被點燃煙花,火星稀稀疏疏的流向四周空地,像是盛開的一朵朵燦爛蓮花,很快點亮夜色,隱約間,可以清紀商鶴單手抄褲袋站在一旁,另一只手還拿著沒點完的煙花。
紀開霽則是興奮的在原地蹦躂,也不知道他是什麼時候偷爬起來的,穿著睡衣,外面隨便套一件棉衣,到煙花就跟玩嗨了,等光芒散去,留下灰色的煙霧後,又跑去找爸爸。
紀商鶴給他繼續點,父子倆深更半夜不睡覺,在院子裡一直玩煙花。
沈梔期始終沒有出現,單薄的身影安安靜靜的站在玻璃窗前,她看紀開霽小手鼓掌,一回頭,興奮的抱住紀商鶴的大腿,那一聲聲爸爸叫得比任何時候還熱情。
直到紀商鶴備好的煙花都給點燃完,紀開霽才盡興,不忘記討好道:“爸爸,人家今晚要跟睡睡。”
沈梔期沒聽見紀商鶴是怎麼回答的,有沒有拒絕。
但是顯然他找到了怎麼跟孩子和平共處的方式,以及漸漸的透過不冷暴力,去拿回父親的威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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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紀商鶴的改變,遠不止這些。
整個春節,紀開霽顯然黏爸爸,比黏媽媽的多。
小孩子忘性大,又愛玩。
誰能陪他天入地,都是好爸爸。
沈梔期假期結束,回公司工作,每天早出晚歸的,偶爾和孩子打個電話,他不是跟爺爺在外面吃喝玩,就是穿小西裝,跟紀商鶴出入一些商務場合。
不難看出來,紀商鶴在學習怎麼做一個好爸爸。
但是好丈夫的話,就免。
沈梔期的態度一如初堅決,等到四月的時候,沈家的生意也逐漸好轉過來,時機一旦成熟,離婚的流程也該安排,在週末的午,難得她主動給紀商鶴撥打一通電話。
辦公室的門緊閉,百葉窗也拉。
沈梔期面朝落地窗坐,外面高樓大廈的街景,在接聽後,她用前所未有平靜的語氣說:“週一午有兩個小時的空閒時間嗎?我們去政局一趟,把離婚證領。”
倘若紀商鶴要拒絕的話,她有一百種開場白準備好能讓他難堪。
在電話裡沉默數秒後,出乎意外的是紀商鶴答應,語氣也很淡:“幾點?”
“午九點,政局班時間。”
她這話落在男人耳朵裡,無疑是一分鐘都等不的。
紀商鶴應聲,便結束通話電話。
兩人次就已經擬定好了離婚協議的內容,孩子的撫養權是讓紀開霽選,他選爸爸。雙方也就沒什麼好爭奪的,從現在開始算時間,只要再過一晚,就可以順利的離婚。
沈梔期首先將這個訊息透露給紀棠,在電話裡,聽完她說的話後。
紀棠想了想,說:“不應該啊,我大哥就這麼輕易放過?”
沈梔期:“可能是他的黑歷史被我知道,也覺得留我在紀家大可不必吧。”
被人識破了另一面,本來就很讓他感到難堪了,何況那人還天天得在他眼皮子下晃盪。
沈梔期偶爾想下,也能理解紀商鶴選擇和平分開。
“我大哥那人是那種被捅一刀,斷氣之前,也要爬起來把掐死的,毫無自我犧牲精神,別把他想的太薄臉皮了。”紀棠吐槽起自家人來,也是一點不客氣。
沈梔期管不那麼多,紀商鶴願意和平分開還好,不願意的話,撕破臉皮對兩家都沒有好處,這種重利益過感情的男人,不會允許家族的生意收到一絲牽連的。
到了第二天,許是紀棠的提醒讓她也有點心理作用。
沈梔期為了防止堵車,七點就早早出門,各種證件協議都準備齊全,等到了政局,先在車沒下來,而是給紀商鶴打電話。
是他接的,嗓音是清醒且平穩,說是在路。
沈梔期確實也聽見那邊有車的聲音,沒有多說,便掛電話。
她靜坐在駕駛座,此刻時間顯示是八點鐘,街道外的人開始變多,還有一排小學生路過,瞬間讓單調的週一變得熱鬧起來。
沈梔期就這麼窗外面,一個個人有說有笑的從她車前路過。
時間也在無聲息的流淌而過,從一分鐘到十分鐘,最後半小時,直到還差十五分鍾就九點了,沈梔期見紀商鶴未出現,眉頭微微皺起。
又等十五分鍾,九點一到。
紀棠的簡訊發來了:“跟我大哥進政局嗎?”
沈梔期也不知道自己此刻是什麼心情,憤怒情緒是有的,但是對紀商鶴遲到這事,更多的竟然是意料之內,這男人不搞點意外出來,還真被紀棠說中,都不像他作風了。
她低頭,回兩個字:“遲到。”
紀棠這次改成語言發來:“打電話催催吧,別白等一天。”
不用她提醒,沈梔期也忍不住打電話過去。
這次紀商鶴沒接通電話,手機自動結束通話,使得她整個臉色都不太好。
沈梔期閉了閉眼,從包裡倒出藥片服下,深呼吸,儘可能去控制自己的情緒,沒有必要為了這種不守信用的男人生氣,她緩幾分鐘,又繼續撥打電話。
一兩次都沒接通,沈梔期坐在車內,從民政局開門等到了中午快要下班了。
她手機已經打快上百個電話,臉色越發的發白。
八點就在路,快十二點還沒趕到,哪怕是出車禍,手術也早做完。
沈梔期此刻生氣,啟動車子離開政局,在路的時候,快斷電的手機終於響起,側眸望去,屏幕顯示是一個陌生的號碼。
她沒心情接聽,但是這個號碼打又打。
沈梔期等第三個的時候才接,聲音平靜的嚇人:“紀商鶴你不想離婚是不是?讓我白等很好玩嗎?”
電話裡沉默下,傳來的卻是她父親的嗓音:“期期啊,是爸爸。”
沈梔期猛地停下車,紅唇輕啟:“爸?”
“是這樣的,爸爸上午去廠裡貨,出了點事,實在沒辦法把紀商鶴叫來幫忙,他胳臂被砸傷,剛做完手術,沒辦法過來了。”
沈父的嗓音有些無奈,卻很清晰地傳入沈梔期的耳朵裡。
“是兩隻胳臂都傷,那麼大一塊玻璃板從五層樓高的地方砸下來,要不是他護著爸爸,唉……爸爸這條老命都不夠拿這裡折騰,期期,他非要出院,說跟約好去民政局辦離婚手續,醫生又不讓,爸爸攔不住了。”
沈梔期沉默許久,雙唇輕動:“他還能握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