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還活著，這是好事！她為什麼要瞞著他們裝死？她既然先前不說，他如今也就不必要問！這是傅生不知道的荊不夜的想法。
夜色仍濃，繁星如織，清風穿過山林沙沙……
山嶺之上，一色黑衣人排成列，扯落蒙面黑巾後，露出的都是素淨的女子面容，年紀不一。一如傅生的猜測，這些人確實都是女子，也都隸屬於不夜門門下。
荊不夜也已帶著柳意趕到。他和衛道一行人一路追在石白他們後面，和石白他們的日夜兼程絲毫不停不同，他們每夜會停下來歇幾個時辰，其餘時候翻山越嶺cao近道追趕。
因為趕路急，這些日子一行人相當緊密，故而今日夜裡，柳意偷偷離開引起了荊不夜的在意，他覺得有些擔憂才悄然跟了過來。平素柳意走動他自然不會在意，但他被喚走柳意的暗號所驚醒了，那暗號他之前才從沐蘭芳那裡聽到過，所以才跟來了。
如今荊不夜也自慶幸，幸好他追了來，否則不夜門這些人要全數脫身的機會恐怕渺茫。
柳意對眾人介紹了荊不夜的身份，一眾人等稱呼了他一聲少主後都不敢吱聲，呼吸都無人敢大氣，氣氛一度凝重。
荊不夜忽然想起了衛道說他可怕那件事。他真的很可怕嗎？
不幾時，一名戴黑色帷帽著黑衣的女子出現——
“見過長老！”眾人齊低頭稱道。
“你們先回去吧，該養傷的養傷！”
其餘人都依命先行離開了，只荊不夜和柳意還留著。
花長老對荊不夜躬身稱道，“見過少門主！今日多謝少門主相助！”
“長老不必客氣！”荊不夜示意長老起身無須多禮後便追問，“花長老，我可以過問一下這是怎麼一回事嗎？”
花長老回道，“此事我以為少門主暫時不必要知道！”
花長老的態度不卑不亢，荊不夜一時無法應多，微默了半晌，又問，“此事是師傅的意思嗎？”
“不夜門下辦的事自然都是透過門主授意的！”
“那我便不多問！”荊不夜微頓了片刻，另詢道，“師傅她現在何處？”
“門主事務繁忙，並沒有一道前來。”
荊不夜心下略有悵然，“多謝長老！若不夜門有需要我的地方可以隨時告知我。”
花長老點了點頭，立刻就說到，“眼下倒是有一件事需要少門主去辦。”
“什麼事？”
“一個月後在火雲山有一場武林密會，門主希望你能代不夜門去這一趟，有些話需要你帶給在場的武林各派。”
“好！”荊不夜十分利落地一口應了下來，“什麼話？”
“等少門主到了那邊會有人知會！”花長老目光微凝，又道，“武林正道對我派一向諸多嫌隙，少門主一路也不甚平順，此去更要諸事小心，勿要讓門主擔憂！”
“我會的!”荊不夜說完又嫌不夠鄭重，神情微肅道，“煩請長老轉告師傅，請她放心！”
花長老點了點頭，似已無話。
荊不夜尋思了一下，最終將桃李莊送畫之事告訴了花長老，畫上人的身份也一併透露了。
花長老聽了那兩個名字後盯著荊不夜的臉面沉默了許久。
注意到花長老的異樣，荊不夜不禁問，“長老認識林楚？”
“不算認識。當年他名滿江湖，我偶然見過幾面！”
“他……是個怎樣的人？”
“很完美，完美得像是假的一樣！”
荊不夜點了點頭，“多謝長老告知！”
荊不夜也沒有再多逗留的意思，告一聲辭便要提步離去。
“對了，長老，暗號下次換一個吧！”他忽然回頭說到，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這麼說。
花長老吃頓了些許，但並沒有問，一口答應了，“好！”
荊不夜最終離去了，沒有招呼柳意一起走，柳意一直留在最後獨自和花長老相對。
良久，花長老吁嘆了一聲，很快吩咐柳意道，“照顧好少門主！”
“是！”
“下次的暗號是杜鵑，一長兩短，一二組。”
“我記下了！”
靜了半晌，花長老又道，“聽少門主的安排辦事！”
“是！”
再半晌靜默，柳意便辭別欲走，長老又補充了一句，“也保重好自己！”
“是，師傅！”
月下柳意竟如花般一綻淺笑，然後也離開了，只長老一人屹立在原地不曾動。
“我絕不相信你這樣的人會輕易死了！”山風撩起帷帽的黑紗，露出一彎笑唇，“不過你可以放心，就算你真死了，你的願望我也會幫你達成！”
荊不夜回到一行人夜宿的山洞，他正要進山洞去，忽然感覺背後有人。
“去哪兒了？”
荊不夜一回頭，看到不知怎麼出現在他背後的衛道正滿臉笑意盈盈。
“出去走了走！”荊不夜一派平常道。
“那你怎麼換成這副打扮的？”
荊不夜平素衣服都是淺淡色系，就沒穿過深色，而此時他身上罩著一件黑袍，是當初從沐蘭芳那裡拿到的那件。
“還有你那個婢女也不見了！”衛道接著又說到，“你們一起失蹤，莫非……”
衛道笑得有幾分詭異，荊不夜明白他大概是往什麼不太正經的方面想了，立刻解釋道，“柳姑娘出去辦事了。”
“那你身上的脂粉味是怎麼來的？”
“脂粉味？”
“你別告訴我你不是去會了什麼姑娘，而是從山裡草木化妖沾染的。”
荊不夜微皺眉，他自己並沒有聞到什麼味道，但看衛道十分篤定，他也不多疑，便道，“我方才是和柳姑娘在一起！”
荊不夜忽然這樣承認了，衛道愣是愣了半會兒才回神，“你和柳姑娘不會……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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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一起去辦了一件事，我先行回來了！”荊不夜頗無奈道，“衛兄，你不要整日胡思亂想！”
“其實柳姑娘倒也挺漂亮的！”衛道正經說到，“而且還是你們長老特地指派給你的。”
“衛兄，請你正經些！不可有辱柳姑娘！”荊不夜忽然斂收了慣常的平和，聲色俱厲。
“抱歉！”衛道立刻收斂了。
荊不夜稍微放平和了些，說到，“我要改道去一趟火雲山。”
衛道點了點頭，“行！不過我們本來就在往火雲山去的路上啊！”
荊不夜不由犯了下傻。
衛道再力拍了下荊不夜的肩道，“這一路過來，我越確信那位白公子就是石莊主！”
“為何？”
“他們一直走的就是往火雲山的路，火雲山莊就在火雲山！”衛道還補充道，“而且我還未聽說武林中有易容術能把一個人變成另一個人不留一點痕跡。那天和白公子客棧初遇，我仔細看過，白公子的臉根本不像易容，而是那本就是他的臉！”
荊不夜心下沉凝，並不多議，也就是承認了衛道所言，他轉而問，“我們到火雲山還需要多久？”
衛道認真估算了一下，“按照我們目前這樣跟著白公子的腳程，再約莫半個月就能到了！”
“那接下來我們放慢吧。一個月內到就行了。”
“半途而廢了？”
“傅公子已經不在了，看白公子如此護著她的屍身，不辭路遙也要帶回去，我覺得白公子對她應該是有真情義的，是我多想了！”他確定她還活著，也並沒有受制於人，他就放心了！
“你確定？”
“是！不用再追了！”雖然他不清楚傅生和石白到底是什麼樣的關係，也不明白她為何要和石白合謀裝死，但她自有她自己的決定，而他並沒有權利多過問，他選擇尊重她的決定。
“可是他是石莊主！”
“就算他就是石莊主，和我們也沒有太大關係！”他記得衛道說過，石白為人不錯，他對傅生的情況倒是更放心了。
“石莊主和你我可能沒關係，那傅公子呢？”
“傅公子已不在人世了！”她希望他們當她已死那他就讓大家當作如此吧。
“你現在確信或者說相信她死了？”
“斯人已矣！”
“可是白公子是石莊主，那傅公子是誰不是更讓人尋味嗎？”
荊不夜又是一句，“斯人已矣！”
“我說……荊兄弟……”衛道直勾勾盯著荊不夜，“你這樣對什麼都滿不在乎，活著有什麼意思？”
“衛兄這樣對什麼都好奇，一定不會無聊！”
荊不夜說完就要進山洞裡休息，衛道忽然從後一把扒住他的肩膀拉住。
“衛兄還有事？”荊不夜回過身來認真詢問。
“我話沒說完！”
荊不夜一如尋常，“衛兄請說！”
“說起石莊主，我想起了一件事來！”
“什麼事？”
“我記得我說過，關於石白至今未娶的原因。”
荊不夜點頭，“是說過！”
“我說沒說，除了傳聞是花二小姐外，另一個傳聞是傅青竹。”
“你說過。”
“那麼……傅青竹她長什麼樣？”
荊不夜微皺眉，“衛兄為何問我？”
“你有兩副畫！另一張畫李染不是說是傅青竹嗎？”
“是！”
“你看過那畫！”
“是！”
“她長得什麼樣？”
荊不夜沉默了良久，袖下的雙手握緊，一隻手不自覺往身後負去……
“和傅公子非常像！”
“很像？”衛道盯著他的眼眸問。
“是！”
“你和林楚很像，傅公子和傅青竹很像……”
“是！”
“這麼巧？”
“是很巧！”
荊不夜一如平常那樣，淡然如清風拂人面，衛道直直盯著他，只覺得此時的荊不夜比平時深晦許多，彷彿是另外的人。
“荊兄弟，你到底是什麼人？”
“我也想知道！”荊不夜說完微微笑了，望了眼天上繁星，神情略有寂寥。
關於他和傅生二人分別相似林楚和傅青竹這件事，衛道也明顯吃驚不小，但沒人能比他更吃驚！
衛道也望了眼外面的天，笑道，“荊兄弟你開始像個正常人了！”
荊不夜對這話有些不解，收回視線討教地看著他。
“你一向什麼都不太在乎的樣子，現在的你好像有些不一樣了！”
“我想找到林楚！”
“行！我幫你！”
“多謝衛兄！”荊不夜萬分誠懇。（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