荊不夜一離開,傅青竹就又出了船艙,這次來到了船的另一頭,見到了珠兒。
珠兒見傅青竹來,怯怯是叫了一聲,“傅姐姐!”
傅青竹冷笑道,“別叫得那麼親,我和你不熟!”
珠兒又低下頭悶著聲了。
傅青竹往上方看去,胡肆又坐在了上面,燈籠掛在一旁,照見他不知從哪兒找了酒,正在抱壺獨酌。
傅青竹沒打算說話,胡肆卻衝著她舉起了酒壺,“小青兒,要喝一杯嗎?”
“閉嘴!”被他這麼稱呼,傅青竹感到噁心。
“那你是希望我叫你的全名嗎?傅青竹?”
“胡肆,你到底是不是還有什麼居心?”傅青竹冷靜下來發問。
胡肆慨嘆道,“哎呀,你就不能像小不夜一樣心思單純些?你們成親,我沒能觀禮,作為補償送你們這麼大一個禮,你還要懷疑這兒懷疑那兒!你啊……真沒趣!”
“心思單純,好被你耍得團團轉嗎?”
“你再聰明,還不是一樣被我玩弄於鼓掌?”
傅青竹這次沒忍住出了一掌,胡肆微微笑著,絲毫不見有動,卻不動聲色間化解了她的掌力。
“小不夜是該感謝我的,你也是,如果不是我的設計,你認為你和他之間能有這段情緣嗎?你連看他一眼都不願意看,又怎麼會發現他其實很不錯?”
“哼!感謝?你想得倒是挺美!”他設計傷她讓她失憶的帳,她恨他還來不及,何來感激?
“呵……”胡肆笑出了一聲,“傅青竹,你信不信,我既然能讓你們相愛,也能讓你們成仇,今日是我讓你們結合,明日我也能讓你們分離!”
“那你大可試試!”反正他們註定會分離,不差他搞點事來拆開!
“你那麼有信心?”
傅青竹不回應。
“還是說你其實根本沒打算和小不夜長久!”
傅青竹仍沒有回聲兒。
胡肆忽而一笑,跟著又嘆了一聲,“唉,你這個不知感恩的小沒良心!”
“良心?那種東西你有嗎?”
胡肆坦蕩道,“沒有!”
傅青竹回了一聲輕蔑的冷哼。
“小不夜這一生最壞的命運不過就是遇上你!”
“遇上你他也不見得會好多少!”當初荊不夜可是胡肆抱給她養的!
“就算我倆同時傷他,他更受傷的也一定是因為你!”
“沒想到你會如此關心他,既然你這麼關心他,當初你何必把他從他父母身邊抱走?”傅青竹諷刺道,“他這一生遭際你要負最初的責任!”
“我們算是共犯,但造成他痛苦的主要責任在你!”
“誰跟你共犯?”她的罪責她不會逃避,但她絕對不會再跟胡肆糾纏在一起,“如果早知道他是林楚的兒子,我根本不會收養他,或者我當時就會掐死他!”
“人啊,活在世上就最怕一個早知道!如果你早知他的身世你不會收留他,這個重得過如果你早知道往後的事,寒月宮被毀,你遭火焚險些喪命,你根本不會追殺林楚和範淑悅,或者你根本不會讓林楚救範淑悅,再或者,你就根本不該與林楚定下婚約,又或者最初你就不該與林楚相遇!”
“閉嘴!”傅青竹大聲怒斥如吼道,氣怒得渾身發顫。
胡肆仍慣常地含著微笑,“你啊……這一輩子就只能永遠活在悔恨之中!今日之果,你不負全責也要承擔一半!”
“閉嘴!這些事不用你來說!”
“我只是提醒你,你最好弄清楚你到底想要什麼,否則……也許今日也將成為你日後的悔恨!”
“不用你來提醒!”傅青竹沉聲道。她心下已經沉寂下來了,不打算再隨著胡肆的言語挑撥而飄忽不定。
“報*與小不夜的感情之間不能相容,你遲早要做出選擇,不如早些想好!有些事早斷早利落!”
“我要做什麼事不用你來教!”
胡肆目光微閃,“我是提醒你,小不夜可不笨,我覺得他有時候比你、我還精明!”
傅青竹無意多說,冷哼了一聲,轉身就要進船艙,但又想起一件事來,回頭再問,“雅言現在在哪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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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放心,她現在在一個很安全的地方!”
只要被他掌控,何來安全可言?
“胡肆,我告訴你,如果雅言有個萬一,我不會放過你!”傅青竹這話是十二分認真。
胡肆不以為然地一笑道,“我是真的喜歡小不夜,也是真的不喜歡你,但對雅言,我不喜歡也不討厭,只是覺得她還算有趣!”
“我不管你怎麼想,雅言我一定會從你那兒帶回來的!”
胡肆微挑眉,“我等著!”
傅青竹回了船艙裡,但路過韓三葉和仍昏迷的可兒面前後又去了船頭。
海風迎面而來,不知為何冷得她不由得一顫,但她絲毫不打算迴避,讓海風將頭腦和心中都冰冷了下來。
其實胡肆說得對,是該早斷!如今荊不夜的毒也解了,她自己又根本沒事,他們是時候了斷糾纏了!
和荊不夜相依相戀的一幕幕忽然浮上心來,哪怕是很尋常的小事回想起來也似乎變得不同……臨到這下定決心要分割之時,傅青竹才感覺到自己對他有多不捨,但縱使這不舍讓心痛得像是要碎裂,她的決定仍不能更改!
“青兒?”
一個人影飛落傅青竹眼前,傅青竹不由得一震,原本的決意似乎如海上浪花一樣飄搖了一下。
原來她比她想象的都更戀著他!傅青竹眼睛有些酸,瞬間眼前模糊了一下,但她很快強忍了下去。
“你……這麼快回來了!?”她微笑著問。
“嗯!”
“你說服她們了?”
“李島主已經決定前往不夜門!不過她說需要與島民溝通確定他們的意願,所以可能她還需要點時間!”
“哦!”
“青兒,你……怎麼了?”荊不夜敏銳地察覺到她有些心不在焉的樣子。
“我沒事啊!就是風有點冷!”傅青竹隨便找了個藉口。
“那你回船艙裡吧!”荊不夜拉起她的手便將她帶向船艙。她的手確實很涼。
傅青竹沒拒絕,手心傳來的暖意讓她心頭也回了暖,但眼中更酸了,低下頭不敢看他。
進了船艙後,荊不夜將傅青竹帶到與可兒睡著的相對的床鋪,並柔聲安撫道,“青兒,在無憂島這短短的時間裡發生了不少的事,我想你可能有些累了,不如休息一陣吧!”
“嗯!”
荊不夜讓傅青竹躺下身,他再小心地替她蓋好了被子。
很快,被窩裡的身體暖和了起來,傅青竹心下也穩定了,眼淚終究憋了回去。
“對了,你是怎麼說服李解憂的?”她對此事還是有些在意。
“我只是說了實話而已!”
“說了實話?你說了些什麼?”
“我只是告訴李島主和武前輩,胡先生告訴我們她們其實可以到不夜門生活!我也表明了我的身份,還有青兒你也同意,所以不夜門可以接納她們!”
“你說了是胡肆說的?”
“是!我沒隱瞞!”
“她們竟然信了?”李解憂竟然敢相信胡肆嗎?
“李島主說,若是胡先生說的,真的會更真,假的會更假,但既然是他說的,就有一試的價值。”
“她這算是病急亂投醫吧!”
“有辦法一試總是好的!”
“嗯!”傅青竹略點了下頭。
傅青竹也不再多想,之後的一切都要看李解憂夫妻了。在荊不夜的守護下,傅青竹窩在溫暖的被窩裡安心地睡著了。
迷濛間她見到一幅滿目蒼夷的場景,崩瓦頹牆,浸泡在一片血海之中,天上有月,紅色的月,地上有星,光閃閃如銀河倒影……周遭一片寂靜,除了她,似乎了無一絲生機……
這是怎麼了?這又是哪裡?她的心有些慌,四下張望,想要辨認清楚,但彷彿隔著一層怎麼也拂不去的霧,無法將一切看明晰……
一陣哭聲入耳,傅青竹被吵醒,她睜開眼,發現自己還躺在床上,荊不夜不在身邊了。
“小姐,你別哭了……”
“嗚哇……”哭聲更大了。
傅青竹皺著眉看過去,看到韓三葉手忙腳亂地在哄可兒。
“小姐,你別哭了,夫人他們沒事!”
“我才不信!”可兒嗓門放得極大,“三葉哥哥,你騙了我,我再也不信你了!你肯定是故意讓我給荊哥哥驅毒,然後等我累倒了就把我帶到船上!”
“小姐——”
“閉嘴!”傅青竹忍不住吼道,扶著發疼的頭坐了起來。船艙本來不寬,可兒那哭聲又簡直淒厲,在船艙裡迴盪得簡直是錐心之刑!
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嚇住了,可兒一時噎住了哭聲。
“你娘和你爹還沒死,你哭什麼喪?”如果真死了,她會讓她哭個夠!
“傅姐姐?”可兒十分委屈地抽噎著,眼淚還嘩嘩地滾落。
傅青竹又看了韓三葉一眼,“你又不是什麼都不知道,就不能好好給他說明白?你師傅把女兒託付給你連勸住她哭都不行,你嘴巴那麼笨長來幹什麼?就算嘴巴不行,你不是有手嗎?”
韓三葉悶著無聲。
“我要回無憂島!”可兒可憐兮兮地嘀咕道。
“要走回你自己有腳!船還沒走呢!”傅青竹沒好氣道。
可兒一怔,“船還沒走?還在無憂島?”
“你自己出去看看不就是了!”
可兒立刻就蹦跳下來,朝外衝去,韓三葉立刻跟了去。
傅青竹很快也下了地,從船艙裡出來了。
此時,日已經上中天,雖然天色仍陰沉如隱怒,但放眼去四方都已能看清晰。
傅青竹四下一張望,發現在她們所在這艘船的左右多了兩艘大船,桅杆高聳,船高數十丈,上有閣樓,十分壯觀。有不少人拿著包袱在陸陸續續地上船,應該是無憂島的鮫人們,他們都化作了人的模樣,穿著略鮮豔的平常衣服,傅青竹還在人群中找到了在幫忙送小孩和一些東西上船的荊不夜。
無憂島的人口比傅青竹想象的要多,傅青竹粗略估計有兩百來人,一時對不夜門的往後考慮有了些壓力。(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