荊不夜立刻移動了身體,有意擋住了傅生的視線。
“傅公子,你說過可以既往不咎!”荊不夜提道。
“我只說今日不計較,沒說往後也不追究。”傅生很是認真。
荊不夜明顯緊張了。
“我說了今天不追究,你還緊張什麼?”傅生輕笑道,“我只是有些事想問清楚。”
“珠兒她現在昏迷不醒。”荊不夜仍舊拒絕讓傅生接近珠兒,一副母鳥護雛的模樣。
傅生盯著荊不夜也無意退讓的模樣。
“村子好像又出事了!”衛道忽然插了一句話。
荊不夜和傅生同時被他轉移了注意,兩人都往山下望去,這裡恰好看不清楚村子,但能見到濃煙從下方升起。
“去看看!”傅生立刻先一步飛身而去。
荊不夜轉身抱起珠兒,打算追去,此時,衛道忽然出手按住了他的肩。
“等等!”
“衛兄有事?”荊不夜雖然心中略急,但表現得很有耐心。
“你真要保這個小丫頭?”
荊不夜鄭重地點頭,並道,“衛兄不必再勸我!”
“我不勸你!看得出你倔起來不容易拗過!”衛道說著從懷裡拿出了一個小盒子,“這個……給她服下。”
荊不夜先沒去接,“這是什麼?”
“忘魂丹。”
荊不夜面色登時凝重如雷霆將至,“衛兄何意?”
“讓她忘掉過往是最好的辦法。”衛道慎重道,“讓她忘記自己不是人,也忘了自己錯手殺死至親。”
荊不夜面色稍稍放鬆了一下,但仍舊沒能舒展。
“可是……”
“她忘了,過往便一筆勾銷,傅公子便不能追究,她的武功很高,你我都不是對手。而我也不必要對她緊追不放,這難道不是最好的解決辦法嗎?”衛道面色誠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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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兄你……”
“我是捉妖師。”衛道從袖總取出一塊黑木牌來。
木牌上面並沒有字,橢圓形,有古怪的白花紋,中心嵌一粒綠石,瞧著有幾分詭異的幽涼感。
衛道接著說到,“算起來我算半個朝廷的人,天誅直接效命於朝廷,而我抓住了妖物可以去上面換賞錢,我上面的人也和朝廷有關。”
荊不夜心下對衛道自然多了幾分戒備。
衛道似乎根本沒注意荊不夜的反應,繼續說到,“方才在村子裡她能觸發那個陣法說明她心中怨念和恨意本身就重且能耐不小!你能確保她如果再發一次瘋,我們能制住嗎?”
荊不夜看著懷中的珠兒只能默然。
“且最重要的是你覺得小丫頭的身體扛得住嗎?千年前那場大劫之後,世間妖類的生存本就十分困難,而動用法術靈力更是艱難,越強的法術越會遭到強烈反噬。這小丫頭昏迷不醒只怕就是因此而來。她娘將她拜託給你,就是希望她能活下去。活下去比什麼都重要”衛道說完將那個小盒子塞進了荊不夜手裡,“你可以好好考慮。”
衛道說完了話,先轉身走開了,留荊不夜一人看著懷中虛弱的珠兒一時仍在猶豫……
傅生先回到了村子,事先確定了村中已無人,此時整座村子已化為一片火海。
是衛道所說那些朝廷的人放火燒掉的?為什麼?
傅生懷疑著,忽一個白影穿過半空的黑煙凌空飛來,飄飄然如仙人臨凡。
“什麼人?”傅生立刻出聲斥問到。
那人銀釵高髻、烏髮如雲,面對傅生而立,面戴純白色只以墨勾畫了雙眼的面具,身姿卓然如凌波之花,顯然是一名女子。
白衣女子瞧了傅生一眼,卻並未答話,而是一抬手,白色廣袖飄然若飛,隨風翩然起舞……
這是在做什麼?大白天裝神弄鬼?背襯著烈火熊熊,那女子的白衣若仙舞姿不疾不徐越發有幾分詭異……
對方的態度其實惹惱了傅生,但她如今負傷在身,內力到現在僅恢復了兩三成,不確定對方深淺,她自然不能貿然出手。
這女子輕功極好,好得有些不可思議,來時悄無聲息,而她翩翩起舞的輕盈也顯露出這點。
在那女子的翩翩舞姿之下,天地彷如失色,周遭一切似已靜止了,萬千光華也只凝於舞者一人……這女子不是普通人,普通人跳不出這樣的舞。這是一支……一支不該屬於凡間的舞。
女子舞畢,傅生仿若驚夢醒般回過神來,這一醒便又是一嚇——方才吞噬了整座村子的大火濃煙竟消弭了,風靜如無。
那白衣女子朝著傅生望過來,默默無言。
“你到底是什麼人?”傅生不由得再問。是她剛剛跳的舞滅了火嗎?
女子似有遲疑,最終只輕搖了頭,如白鶴蹁躚而起,飛身離去……
傅生沒有去追,因為她確定自己追不上,這白衣女子的輕功在她之上。
傅生在原地站了好一陣,衛道和荊不夜才終於來了。
衛道朝著傅生走過來,目光環視了四周,正要開口問傅生什麼,忽然聽到荊不夜驚問——
“夫人的屍身呢?”
傅生和衛道朝著他投過去一眼。
“不見了!”傅生也清楚記得雲夫人屍身原本的位置。
衛道奇道,“我記得天誅沒有放火的習慣啊!”
“也許並不是他們!”傅生掃了眼四野。整個村子都燒乾淨了,也找不到什麼了,又偏巧是珠兒娘的屍身不見了……
傅生看了眼滿臉愧疚的荊不夜,無意勸她或者安慰他,只是隨口說了句,“人都死了,一具軀殼原本也無關緊要!”
荊不夜沒有搭理她,她也沒在這件事傷多尋無趣,再次注視荊不夜懷中的珠兒。
荊不夜察覺她的注目,下意識地要轉身擋住傅生的目光,但遲疑了一下,他反而直面了傅生。
“我給珠兒吃了忘魂丹,她醒來之後,一切過往都不會再記得。”
傅生目光不由聚落在了荊不夜面上,顯出了冷冽。
“忘魂丹?”忘記過往一切?“你哪兒來的?”
“我給的!”衛道搶在荊不夜回答前插了話,“我從一個朋友那裡得來的,其實有沒有效我也不知道!”
荊不夜不由得看了衛道一眼。
衛道呵呵笑道,“這藥又不能亂試!不過你放心,我那朋友一向靠譜!”
傅生只輕瞥了衛道一眼,冷蔑一笑,仍盯著荊不夜問,“你和他什麼時候交情這麼好了?”
“一見如故!”衛道搶答道。
荊不夜沒說話,但也沒否認。
傅生不曾看衛道,仍瞧著荊不夜,唇角勾彎,“你此時給珠兒吃忘魂丹是什麼意思?”她原相信荊不夜和珠兒他們不是一夥的,但現在……
“我怕珠兒醒來記得夫人的死會痛苦,所以就這麼做了!”
傅生輕笑一聲,雙手一負,轉身將後背給他,“罷了!我說過,今日暫不追究珠兒!”無論如何,荊不夜今天是救過他的,這份恩她是要還的。
荊不夜明顯地松了一口氣。
傅生朝著出村的方向緩步踱去。她不追究荊不夜,因為她知道荊不夜如果要對她下手,根本不必到如今,而他如果是想從她身上得到什麼,那他註定失敗,因為她一無所有,連記憶都沒有。
“傅公子,你要去哪兒?”荊不夜問到。
“我去哪兒沒必要告訴你!不過我說過, 我會去找你的!”傅生回頭望了他一眼,道了一句,“荊不夜,你好自為之!”
飛身而起,幾個起落,傅生的身影便消失在了荊不夜和衛道眼中。(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