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劍無名縱身斬落,近十丈之內的氣息皆是為止所暴動。而那被冰凍住小半身軀的妖靈,屬於眼睛的部分同樣死死死死地凝視著風瀟。
那神色中,帶著殺機,也帶著一絲恐懼。
嗡……
劍刃與那妖靈的身軀之間,僅僅就差了一寸距離。而在這麼一個瞬間,一道不知從何而起,又不知因何而起的嗡鳴聲突然響起於風瀟耳畔,與此同時從他內心深處直至身上每一個角落,接連延續到了無名劍身,乃至於劍身所觸及的武元、天地靈氣。
在這一瞬間,皆震顫,而也是在這一瞬間,皆寂靜。
一切的一切,就是僅僅那麼一個剎那之間,皆是有著相當強烈的存在感,但是卻也是在同樣這麼一個時刻,天地萬物在風瀟的感知之中都彷彿呈現虛無,是如同什麼都不存在了一般的感覺。
他的意識察覺著時間的流逝,但是又彷彿時間並未再流動,耳目之所及皆絲毫不動,徹底靜止的。
這樣的感覺,從未有過。
觸感不存在,視覺變化不存在,聽覺也已經不存在。而在這樣的狀態當中,連他自己都不知道過了多麼長的時間,識念明明毫無動靜但卻讓他感覺相當的漫長。
怦怦……
突兀的心跳聲,終於是終止了這種感覺。但是,隨著心跳聲從體內自外傳出來的瞬間,從他的內心深處,頓時又是湧現出了愧疚、疼痛乃至絕望的情緒。
但不論怎樣,所有湧現出來的情感,皆是負面的。讓他的內心,在這如同永恆一般漫長的一瞬間之內,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壓力。
“啊!”
一聲痛苦欲絕的咆哮,從他的口中,撕心裂肺地爆發了出來。而也正是在這毫不起眼的一剎那之間,他眼前所見、耳中所聞、身軀所觸皆是產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
眼前,天地廣袤。
耳邊,花草摩挲。
身上,清風拂面。
剛才那從內心中流露出來的,相當沉重的情緒也在這一瞬間消失的無影無蹤。雖然那種感覺,依然存在於風瀟的記憶中,但是他卻不論如何都不願意再去回想,彷彿就算只是去回想一下,都會讓自身承受比死亡還沉重千萬倍的痛苦。
繼經歷過輪迴的死亡之後,這是風瀟所最不願意再經歷的一種感覺,哪怕再多感悟一個瞬間,也絕不願意。
“為什麼……我會有這樣的感情……”
感受著這方突然出現,而卻又十分細膩的天地,風瀟佇立良久,過後才是輕輕地抬起手輕撫著自己的胸口,這般自發問著。
此刻,胸前匍匐著的小獸不在,體內邪龍神珠、祖雷珠皆已經不在,無名同樣不存在。向外去感知,天地靈氣、天地道義也同樣不存在,但是這方世界卻依然十分的細膩。
看起來,這方世界除了其本身與風瀟之外,什麼也沒有。
但就在風瀟這樣認為之時,眼前卻又多出了一人,一青年人。看似憑空出現,但不知為何在他的識念之內,卻強烈的認定此人自一開始便就存在著。
這個人,看著眼熟。
依稀記得,不久前在那上古殿宇之內,與無名相遇之時,便見過此人。但當時情景,並非如此時這般,不過以此風瀟也可以斷定,這裡應當是他的內心世界,一個他應當再熟悉不過但卻感覺異常陌生的世界。
“你是誰?”
先前風瀟便就這樣問過,但是這人並沒有給以風瀟回答。所以風瀟之前不知道,此時也同樣不知道。
沉默片刻,那人才是開口道:“在明白我是誰之前,我倒是想問,你是誰?”
這人依然沒有給以風瀟回答,而他所說的話卻又同樣的令人難以理解。只是,在這不知深淺的問題之中,風瀟卻又感覺到了一種非常強烈的識念,對他訴說著什麼,但非常輕非常弱,根本不清晰。
“若我沒有猜錯,這裡是我的內心世界,那麼,我是誰你應該清楚。”雖不知此人究竟是誰,更不知此人為何會在自己為何會在內心世界中見到此人,但這也並不是風瀟憑藉自己的認知所能夠弄明白的事情。
隨之,那人又道:“若以你所言,你就是此刻所有記憶之中所串接而成的那個人,風瀟。”
“但事實似乎並非如此,若你本身便是風瀟,那麼‘風瀟’的記憶你應該再清楚不過。那麼我且問你,在這冗雜的記憶當中,可有讓你如方才那般悲痛欲絕的經歷?”
他的問話看似簡單,卻又彷彿非常復雜。
風瀟眉宇間略微一凝,心中開始思考著他的問題。剛才那種感覺,前所未有,若要去考究其中的經歷,以風瀟所擁有的所有記憶而言,根本尋找不到哪怕半點與之相近的狀況。
剛才那種來自於內心的痛苦,從根本上就比風瀟兩世所承載痛苦還要深沉無數倍。那是一種被上蒼所拋棄的感覺,一種從精神上撕碎所有信念的感覺,風瀟兩世所經歷的與之比起,幾乎不值一提。
“沒有。”
風瀟回答著。
那人接連又問道:“那麼現在我再問你,你是誰?”
“雖然我沒有過那樣的記憶,但是我的回答至始至終都只有一個,我便是風瀟,我僅僅只是風瀟。”風瀟的回答堅定,平靜,“至於剛才的那種感覺為何如此真實,彷彿切身經歷過一般,我不知道也並不是很想知道。”
畢竟,去瞭解那樣的過去,就算他曾經經歷過這樣的事情,他也不想去回憶起來。並且相比去回憶起來,風瀟更加可憐那樣的自己,擁有如此的心情,說到底也是一件很可憐的事情。
“現在,該你告訴我了,你是誰?”
隨後,風瀟這般問道。
那人沉默片刻,終於還是回答道:“若你將那段經歷視作你自身,那麼我便是你。反之,我便是我自己,一個殺過人的人。”
聽過這句話語,風瀟的識念不知是完全明白還是完全不明白,彷彿處於兩個極端上一般。
“殺過人,應該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吧?”
風瀟道。
那人淺笑道:“的確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不過‘殺過人’這一點,應該是我存在過唯一的證據了。而若這麼看起來,你應該也殺過人吧?”
“恩,我殺過不少人。”
風瀟的回答,倒是相當的肯定直接。
而就在他這句話音才剛剛落下的瞬間,一道風從他的耳邊吹拂而過,擦過他的面龐直至向前,眼前一個恍惚間天地一變,所有的一切都再度呈現出了天翻地覆的變化。
他站立於一座山崖上。
向前一步,會跌落到被雲霧遮蔽的山崖之底。
而目光前望,在雲霧之下則是廣袤無垠直至天地相接的一片大地。
大地上,城池數座,行走人無數。
但卻讓人感覺,有些冰冷,毫無生機。
“那麼你覺得,羽族是怎麼滅亡的?”
那人這般問道。
而經他這般一問,風瀟才察覺到這城池的佈局,與天古境地之內幾乎沒有什麼差別,不同的是行走人眾多,並且並非是人族或是其他風瀟所知曉的種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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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強者如雲,但不論誰都躲不了天災或是人禍,渡過去了是生,渡不過去是死。羽族,應該是上古時代很強的一族,天災對其應該並不致命,所以應該是人禍吧,人為導致羽族全族覆滅。”
風瀟揣測著。
這是常理,應當所有人皆會這般去想。
“說的不錯,不過你只說對了一半。”那人道,“天災也好,人禍也罷,對於天下生靈而言兩者都是絕對致命的。但羽族有些不同,他們比較倒黴,天災與人禍,皆降臨到了他們的身上。”
話語間,他的目光看著風瀟。而話音將要落定之時,他的目光則有向著下方大地,那數座城池的方向望去,俯瞰眾生。
而風瀟的目光,也是下意識的望去。
但後者還未反應過來,前者話音也才剛剛落下的那麼一瞬間,蒼穹突然劇變,原本的晴空萬里在眨眼間變成了黑雲壓陣。而下方大地,所有的城池上空皆生起了籠罩全城的大陣,整片大地上的氣場則如同浪濤一般互相拍打著。
風瀟感受不到,但僅用目光去看,也能夠看得到那澎湃場面。
就在這一個瞬間,一道身影從黑雲之中浮現而出,佇立於蒼穹之上黑雲之下,俯瞰大地。
“那人是……”
風瀟口中這般自語著。
剎那間,天地一寂。
下一個瞬間,風瀟什麼也沒有感受到,目光前也僅僅是一個錯變。可謂之,瞬息萬變,上一刻還是一片澎湃的大地,下一刻卻已經一片死寂,只剩下目光中視野內數座死城。
蒼穹上黑雲不復存在,烈陽雖然仍舊高高照耀著,但一切都在這一瞬息間發生了改變。
“那個人,應該是你吧?”
風瀟並沒有看錯。
“可以說是我,也可以說是你。這是羽族覆亡的那一個瞬間,也是那個人的存在消失於天地間的一個瞬間。”
他如是說。
“為什麼給我看這些?”
風瀟不解,畢竟這與他並無關係。雖然方才的話中,此人似乎要表達那個人,便是不存在於如今風瀟記憶中中的那個自己,但風瀟卻又並不是那麼理解。
“吶,若有一個人要毀滅天下蒼生,而你又恰巧擁有拯救天下蒼生的力量,但代價就是你的存在被徹底抹去,你會怎麼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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