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優雅跳躍在夜色裡的一抹幻影。
踩踏著居民樓的屋頂，不斷變動著腳步與留下的身姿。
那絕非是普通人的身手，在月光下劃過了彩虹似的軌跡，披著滿月的銀色光輝，正是那令人神往的天才少年所有。
而實際上，彷彿幻影般的開場還是不夠炫酷，他撇了撇嘴，縱身一躍，徹底跳出了寫字樓群的天井平臺。把雙臂大開，背後的披肩迎風脫落，取而代之的是瞬間彈開的摺疊羽翼。
如逆風而上，摺疊羽翼將他帶往了雲端的最頂層，那裡可以俯視整座城市的燈影，如夏日叢林裡那星星點點的螢火蟲，合起眼睛便不知去向了何方。
只記得最後留在腦海裡的畫面是，絢爛星雲與霓虹燈光渾然天成的光點，那真是如幻影般的美麗。
這裡分不清天與地的界限，耳畔傳來的只有狂風呼嘯，心臟彷彿被提到了嗓子眼，少年憋住了氣，心率猛然驟降，他沒有任何遲疑，接下來的第二秒——
把身子俯衝向下，做倒立狀，利用慣性順勢將羽翼靈巧地收縮了起來。隕石急追的加速度招來了呼嘯的疾風，囂張的旋風與少年洞天共舞，周遭的風暴與耳畔的唏噓不禁讓他眯起了眼睛，少年傾斜著身子朝地面砸去。
“液壓正常，心率正常，允許開啟沉重臺，允許著陸，準備著落。”
虛無的風洞裡，傳來了這句話。
“三秒後進入八百米低空，準備開啟機翼進行滑翔緩衝。”
那是少女的聲音，柔情似水的聲音附和著急速攀升的速度，時刻刺激著少年那顆冷淡的內心。
“三、二、一，機翼開啟，緩衝開始……”
少年聽到了指令，他的雙臂再次大開，就如同是為了迎接大地的懷抱，刻在腦海裡的畫面是接下來的動作——
背後的滑翔翼自動開啟，他會在瞬間被大氣壓強擠壓，下意識屏住呼吸後的缺氧環境會讓他的心率急劇增加，就彷彿是被墮落天使懷抱的那般冰冷。
而在不久之後，這股壓強會隨著速度而逐漸減小，直到完全消除。當他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會看見腳底的水泥地面，耳機裡傳來了著陸完成的聲音。
可就在這時，他猛然間發現了一個問題。當他開啟羽翼後，加速度並沒有減小，身體仍然在加速下降。
“請立刻開啟機翼！你已進入超低空，五百米，四百米……”
女孩的聲音傳來，那個聲音顯得很是焦躁。
現在是生死攸關的最後時刻，他心底很清楚，如果在著陸前速度降不下來，他會‘咚’的一聲重重錘在起重平臺上，死相應該會相當難看。
“天道，聽到請回答！你已經進入了危險範圍，三百米，兩百米……”
海拔器上的數字往下驟減，少年的腦海裡猛然間閃過了一個可怕的念頭。
他再次檢查了滑翔翼的彈射系統。
該死，系統失靈了，滑翔翼被掐住了，偏偏在這種時候！
少年意識到了問題的關鍵。
他急忙關閉了系統，手動開啟了滑翔翼，可是現在已經太晚了。
不足一百米的距離根本就來不及降低速度。
“天道，別出事啊，拜託拜託……”
女孩哭泣出聲，她好像已經知道了即將發生的事情。
少年同樣聞到了墮天使的芬芳，他在沉重的壓迫感中說完了遺言。
“再見了，桐柊娜！”
天道咧開了笑容，現在他的腦海裡填補的不是複雜而繁碎的操作，也不是死亡的恐懼。
他想到了一個女孩，一個給了他希望的女孩。現在他會帶著這份信念死去，不帶有任何傷悲。
最終他重重地砸在了地面上，全身頓然間失去了全部的感覺，四肢僵硬，靈魂就這麼沉浮在虛幻之中。
◇
“拜託拜託，求求你醒醒好不好！”那個女孩的聲音再次傳來。
不過這次，少年只感到了厭惡。
“唔……唔！”
他呢喃地翻了個身。
“我都要死了，你就讓我安靜一會吧！”
“是啊！快要睡死啦！大笨豬！”
少女依舊是不依不饒地騎坐在少年的身上。
“今天可是你的可愛妹妹科目考試的重要日子，拜託你醒醒好不好！”
（壓迫感……好重！喘不過氣！）
天道迷迷糊糊地睜開了眼睛，這次的壓迫感不是來自大氣壓強，而是——
“哇啊啊啊啊啊啊！”
少年驚叫出聲。
“你你你……”
他眼前出現的是一位坐騎在自己胸口上的女孩。
那是他的傻瓜妹妹，桐柊娜。
也對呢，以這種奇怪方式叫人起床的傢伙也只有她了吧！怪不得自己剛剛在夢境裡看見了著陸失敗的畫面，原來也和這個傻瓜有關！可惡啊，科目全S透過的我竟然會在夢境裡著陸失敗，太丟臉了、真是太丟臉了！
為此，天道準備稍微修理一下這個‘為人著想’的笨蛋！
可就在他將要起身之時，視線猛然間和這個傻瓜對上了。
“好豐滿啊，現在的女孩發育都好好哦！”
現在正是夏天，也是一年中，女生穿衣服最為暴露的時節。說白一點，就是穿的很涼快。桐柊娜今早的打扮，是細肩帶的Hello-T，下身是考核要求的彈力褲。露出的大腿在視覺上很是耀眼，而且那豐滿的地方，似乎都快要把Hello-T給撐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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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好啊！
既然這傻瓜是穿著如此福利的衣服叫醒自己的，那麼夢裡的事情，我就勉為其難地原諒她好了，誰讓我是這個傻瓜妹妹的義哥呢！
是的，她並不是我的親妹妹，不過是在名義上的兄妹而已。
這件事情還要從很久以前說起，不過那都已經不再重要了。重要的是，現在我和她兩個人住在一塊，生活中我們也都把兄妹這個身份漸漸淡忘了，她是我的學生，而我是她的教官，就這麼簡單。
“笨蛋哥哥，別發呆了，我科目三的考試就在今天上午，快點起床啦！”
她繼續坐在我的胸口搖晃著她那誘人的軀體，兩顆琉璃脂肪球也跟著少女的搖動在我眼前晃來晃去，這種畫面真是太美好了。
“笨蛋哥哥？我的傻瓜妹妹哦，你應該尊稱我為教官哥哥！”
天道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腹部，示意少女從自己身上下去。
她很快就意會到了這點，反身一縱，輕巧地後空翻跳，在空中留下了短暫的倩影後站在了三米外的地面上，如精於舞技的演員。
“粉、粉紅……居然是可愛的粉紅色內褲！”
天道注意到了這個細節，作為歷史上第一位S級的戰神來說，這不算什麼難事。
……咦！少女似乎也注意到了什麼——
她雙手恰在腰間，皺起眉頭看著坐在床鋪上的天道。
“色狼教官，你那色色的表情可是暴露無異哦！能替我稍微收斂一點嗎？”
說著，桐柊娜盈盈地走到了天道的身旁。
她像個頑皮的小惡魔，用纖細的手指輕挑著少年的下巴，充滿了魔力的祖母綠眼瞳裡彷彿寫滿了愛慕的神色，撥出的熱氣裡夾雜著芬芳一併噴湧到少年的臉上。
“咦，露出了幸福的表情，沒想到你原來是個抖M的蘿莉控。我的小寶貝，被可愛妹妹撩撥是不是感覺舒服起來了啊！”
“抖、抖M？蘿……蘿莉控！你也算是蘿莉嗎？你哪點是蘿莉了，簡直就是熱帶雨林裡的狂野霸王花！”天道回過神來分理抗庭。
“信不信我踢死你啊，妹妹我的側翻踢考核可是A級別哦！”
“真是抱歉，我的格鬥術是優秀的S級。”少年穿好了西裝，整理著領帶。
“砌！”少女好像很不開心似的，她把頭往左一瞥，不再注視天道。
“話說，為什麼你的科目考試我也要跟著去啊！”天道聳了聳肩。
“因為你是教官啊！”
“居然只是因為這個原因嗎！”
感到有些失落的天道把雙手合十，做求饒狀，他皺著眉頭接著說道。
“你講講道理好不好，用我的帳號在教務處系統裡評個分很難嗎，如果我認真稽核，你一定只能獲得不及格的F吧！我們是兄妹對吧，求求你，不要再折磨我這個當哥哥的了好不好！”
“誰說的，戰略指揮這門課我可是有認真預習過噢！”少女把手往胸前一抱，顯得很不服氣。
（居然有做過預習嗎……還真是難為你了。）
少年樂呵地說道：
“是啊，你不就是那個看見書就會煩，連成語都記不住幾個，除了實戰和服從指揮外一無是處的C級預備役嗎？！我都知道的，你不用解釋。”
“我只是沒有學習天賦，但是我的戰鬥天賦可是很好的，最少我的滑翔從來沒有失誤過！”
“滑翔……”天道嘴角微微顫慄道，流竄在腦海裡的緊張感讓他徹底清醒了過來。
“我也沒有失誤過，大概吧！”
“大概？我偉大的兄長大人，你可是攻略組裡的全能精英，你腦子是不是秀逗了。”桐柊娜的眼瞳裡流露出迷惑的神色。
“你既然知道就不要再說出來了，我現在不想和你討論那麼多。”
少年抖了抖自己的身體，他留下這段話後做到了餐桌上。
“但是你給我牢牢記住，如果以後真的被派往前線，躲在我的後面，替我做出最好的指揮。如果有一天，我的實力不能再成為你的靠山，那麼就趕快逃走，逃得越遠越好，如果必須有人犧牲，我會走在你的前面！你是我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親人了。”
“唔……”桐柊娜低頭沉思了片刻。
“果然是笨蛋哥哥，嘻嘻嘻！笨蛋哥哥大清早又開始說胡話了！”
她開啟了冰箱，拿出了速凍麵包和冰牛奶，這是她和少年每日的早點。
“我有預感，平靜的日子已經不多了。我真的好害怕，四年前突然爆發的‘天煞行動’中我已經失去了太多，我不能重蹈覆轍。”天道表情很平淡，嘴角卻打著哆嗦。
“失去至親的人，不可以，絕對不可以……”
“你又來了，報導上都說那是史上最大，波及範圍最廣的戰役了，我們不會再碰見了，而且K網也已經建立，我們不會再面對遭遇戰了，笨蛋。”
桐柊娜拿起了麵包，用餐刀在那裡均勻地抹上了番茄醬，遞給了天道。
“而且，我肯定會死在你前面，從作戰利益上來說，你活下去對人類意義更大，笨蛋！《戰略價值與指揮》這本書上明確有說要不惜一切代價保護核心人物！”
“扯淡！”天道拿起了麵包，一口咬了下去。
“你居然會不知道這個基礎理論，不應該啊……”
桐柊娜歪著頭考慮了一會，好像得出了結論般，她猛地又說道。
“看來，你果然只是個色色的笨蛋哥哥哩！”
“我沒和你開玩笑！而且，我認為在嚴肅的問題上開玩笑是不負責任的行為！這並不好笑。”天道眉頭一皺。
“我沒在和你開玩笑。”桐柊娜也猛然間收起了表情，她冷靜地組織了自己的語言。
“天煞行動本就是個突發行動，那不是有組織的計劃，死亡人數多也是正常的。而且那時候，我們對於血族的瞭解還是太少了，根本就不知道該怎麼攻擊血族，銀質子彈根本傷不到吸血鬼，但是當時我們根據聖經的記錄，制定了錯誤的方案，這才使得我們喪失了戰略主動權。而且就作戰戰術上來說，我們的戰線拉得太長了，從北美洲西岸到南端持續了一個月的抗戰，補給也跟不上，才導致了失敗。”
“唉？”天道露出了驚訝的表情。“你怎麼知道這些的。”
“書上寫的啊！”桐柊娜享用起自己的早點。
“我的意思是，你怎麼可以記住這麼多東西。你不是應該什麼都不懂只知道後空踢嗎？”
“你想被踢吧，我踢血鬼很疼，踢人更疼。你想試試嗎！”少女鼓起了腮幫。
“而且，書上還說了，K網是環球監控網路，透過血鬼俘虜的研究，我們在兩年前建立了全球K網，我們不會再碰見遭遇戰了。”
“知道的還挺多，真不愧是我這個天才哥哥的傻瓜妹妹！”
天道摸了摸桐柊娜的額頭，嘆口氣往玄關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