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物批發市場凌晨兩點鐘開早市，三點鐘收攤。說幹早餐店辛苦，那是真辛苦。老闆平日裡都是下午收攤，吃了晚飯後，6點左右睡覺，一覺睡到一點過。之後起床洗漱，簡單吃些東西，然後開著小貨車到批發市場挑選一整天的食材。
因為非洲豬瘟的影響，今天的豬肉又漲了些，而且肥瘦不得當。挑挑揀揀也就只找到幾塊合格的豬肉，買了別的材料後，老闆將食材拖回了早點店。
今天挑豬肉花了不少時間，所以他比平常晚了一些到店裡。剛拉開捲簾門，卸貨後，突然就聽到了附近傳來了一陣古怪的聲音。
那是柺杖，一瘸一拐發出的怪響。
聲音由遠至近，很快，就來到了老闆的店門口。老闆有些詫異，剛準備轉頭，就聽到自家的捲簾門被敲了幾下。
午夜的風吹過，那敲門的聲音不算小，卻顯得陰森無比，且急促。
老闆不由得打了個冷噤，下意識的問：“誰啊，現在才不到三點。我六點鐘才開門。”
“小李，小李。我是王嬸兒啊。”門外的人回答道。
“王嬸？”老闆愣了愣。這聲音，確實是王嬸的。自己家的早餐店開了有二十多年了，王嬸基本上隔三差五的都會來店裡買早飯。而且她走路不穩，經常杵著一根柺杖。原來自己聽到的柺杖聲，是王嬸的。
可王嬸平時走路很慢，怎麼今天快那麼多？她一個八十多歲的老太太，能走那麼快嗎？但是這個細節，老闆沒細想。
“是啊，小李。王嬸來求求你一件事。”王嬸隔著捲簾門說。
“什麼事啊，王嬸。”
“小李，我兒子餓了。可是這附近只有你家的店，最早開門。你幫他弄點吃的，行不行？”王嬸說。
“這個，可我還沒開門啊。”老闆有些為難。
“沒關係的，隨便弄點啥都好。我兒子嘴不刁。家裡食物少，我兒子把我冰箱裡存了幾年的老臘肉都吃乾淨了，米也煮來吃光了，可他還是餓。”王嬸乞求道：“我實在沒辦法了。你行行好，小李。嬸兒有錢，你讓我兒子隨便吃，就當是給嬸兒幫大忙了。”
說實話，幾十年來，王嬸兒他經常見到，但是王嬸的兒子，老闆從來沒看到過。據說那小夥子年輕的時候受到了啥挫折，最後躲在家裡大門不出二門不邁，避世。
誰家也不容易啊。老闆嘆了口氣，被王嬸的哀求打動了，拉開捲簾門讓王嬸進來。捲簾門一扯開，一股怪異的味道就迎面傳來。
不寬的街道上，所有的店鋪都關著。路兩側的街燈昏暗無比，根本看不清楚路。唯有早餐店的燈光，將四周的黑暗生生割開，猶如大海中的一葉孤舟。
門口果然站著兩個人。杵著柺杖的王嬸斜著身子，她旁邊靠著一個歪歪扭扭的中年男性。男子穿著棉襖，戴著帽子，看不清楚臉。
這應該就是王嬸的兒子了。
“謝謝你了，小李。我把兒子放這裡坐著。”八十多歲的王嬸將沒啥力氣的中年男子扶到最靠近門的座椅前，伺候著坐下，抹了一把腦袋上的汗。
她巍巍顫顫的在兜裡掏了一個布包，這是一張手帕，裡邊包著厚厚的一摞錢。大概有好幾千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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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李，我兒子想要吃啥，就麻煩你給他做。我家裡還有些事要處理，我先回去了，等一下再來接他。”王嬸把錢放在桌子上。
老闆連忙罷手：“要不得要不得，我隨便給他煮碗麵，舉手之勞而已。我看他也吃不了啥東西。”
他心想，一個力氣都沒有的中年人，再說也在家裡墊過底了。能吃多少？
王嬸咧嘴一笑，怎麼看怎麼怪。堅持要把錢放下，這才一畏一顫的杵著柺杖朝家的方向走去。快走到門口的時候，王嬸突然像是想起了什麼，猛地轉頭叮囑了一句：“小李，我兒子要吃啥，你都給他做哈。”
“知道知道，我開早餐店的，吃的東西多得很。餓不著你兒子。”
“那就好，那就好。”王嬸還是不放心：“還有一件事，小李，你千萬要記住。叫我兒子幹啥都好，就是千萬不要讓他點頭。”
“啊，為啥？”老闆下意識的問了一句。
“他脖子扭傷了，不得點頭，不得點頭。”王嬸深深的看了自己兒子一眼，千叮萬囑的說：“絕對，不能讓他點頭。”
說著說著，戀戀不捨的離開了。當她瘦小、步履蹣跚的身體消失在黑暗中後。整個僻靜的街道，就只剩下了他和王嬸兒子兩人。
陰風吹進來，吹得他打了好幾個冷擺子。老闆連忙將捲簾門拉下來，朝王嬸兒子看過去。
“兄弟，你叫啥，這麼多年了，我還是第一次見到你。準備吃點啥？”老闆搓了搓手，看著桌子上的錢，默默的將其收了起來。心想如果這小子吃的不多，大家街坊鄰居的，就不收錢了。改明個將錢原封不動的還回去。
“我叫趙坤。”將臉埋在衣領和帽子裡的中年人開口道：“老闆，先吃兩籠包子。”
“好咧，兩籠小包子？我家的小包子用料足，你不一定吃的完哈。”老闆好心回道。就算是一米八的壯漢，吃兩籠小包子也差不多了。
沒想到趙坤卻咽了咽口水：“要大的。”
“啥？”他聲音細細的像是蚊子飛，老闆沒聽清。
趙坤探出手，指了指桌子上已經包好了，準備四點過再上鍋的大蒸籠。老闆愣了愣：“兄弟，你沒跟我開玩笑？”
這蒸籠直徑足足一米二，成人環抱也才堪堪只能抱起來。一口蒸籠，大概能蒸出個50只大肉包。算下來，兩口蒸鍋，30多公斤的包子，不要說他這麼乾瘦的人，就算是5個經常幹體力活的男子，沒有一個小時也是吃不下的。
“我媽給過錢了，我就要吃兩籠大包子。”趙坤慢吞吞的說：“老闆，我餓了，你這包子一時半會兒蒸不好。先給我煮一大鍋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