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漢點亮了屋子裡最後的一根蠟燭，把手中的火柴扔到地上踩滅。
“這幾年除了你們和小丫頭那家之外完全沒人會來拜訪那個老太婆，我在房子裡也只聽到了車子疾馳而過的聲音。”醉漢轉身走了兩步，一屁股坐在沙發上，在爐火的照耀下我似乎看見了四散的灰塵……
這讓羅德裡亞難以忍受，本來準備坐下的動作，又只能尷尬得站起來，想要尋找另一個合適的可以坐下的地方。奈何這麼大一個屋子每一個能將就的地方，只能站在爐火旁乾瞪眼。
我倒是沒什麼顧忌，隨便找了個不是那麼黏糊糊的地方就坐下了。
弗蘭克開口問道：“那麼有不使用懸浮車就講人綁走的方法嗎？這位……先生？”
醉漢換了個更舒服的坐姿，隨意說道：“奧普斯，我叫奧普斯。你想想那家夥房子的位置，還有綁架往誰都不知道的無人森林走的嗎？又不是戰前。”
“那麼果然就是往城區方向走嗎……真麻煩……”羅德裡亞咬著指甲思考。
“為什麼說麻煩？”我問。
奧普斯斜了我一眼，又鄙夷地看著羅德裡亞：“你這學前教育怎麼進行的？都還沒啟智嗎？”
羅德裡亞不理會奧普斯的諷刺，回答道：“安德烈，你覺得你從前生活的村子有多少人？”
“恩……幾十到一百戶？”雖說是一個村子，但大家住的都不近，蘋果樹附近住的就只有我，鄧肯，約翰三家人，更遠的除了弗蘭克這傢伙之外也幾乎沒有往來，我也只是從炊煙的情況大概知道更遠的地方還有人居住。
“那這個鎮子呢？”羅德裡亞又問。
“呃……幾百到一千戶……？”鎮子是以中心噴泉為環形建設的，從羅德裡亞家到伊麗莎白夫人家基本可以算是鎮子的兩端，之間的就算是算直徑也是很遠的，所以保守估計鎮子的居民可能在一千戶左右。
“你又覺得在中心城周邊分佈了多少鎮？在鎮周圍又覆蓋了多少村？”奧普斯懶懶地說道。
“一個鎮附近大概有40到100個村落，中心城附近有著不少於20個鎮。”我回答。
“一戶人家平均3個人，一個鎮附近平均有70個村落，所以在鄉村的人口大約有480，000人，一區的城鄉人口比例基本上是維持著四比六的，畢竟不會像三區那樣沒事到處跑的情況。”奧普斯說。
“那麼……中心城有著320，000的人口？”我算了一下回答道。
“嗯哼，”奧普斯指示鄧肯給壁爐加了根燃料：“現在你還覺得不麻煩？”
我不敢說話了，如此龐大的數字裡讓人去找那麼一位？堪比海底撈針。
“所以啊……要我說乾脆就別找了，反正也就是那麼個小老太太也撐不了幾年……”奧普斯看著爐火滿臉無所謂。
“住口！”羅德裡亞打斷他，語氣異常嚴肅。
“哈，既然這樣，你們就去找咯，恕不奉陪。”奧普斯起身下了逐客令。
“奧普斯，我們是真的……”羅德裡亞想告訴他些什麼，卻被打斷：“真的？真的什麼？”
奧普斯背對著我們，佝僂著背陰測測地笑道：“人都消失了這麼多年，你們還在說要補救。亡羊補牢是嗎？那已亡的羊應該怎麼補救呢？”
羅德裡亞皺眉想要反駁：“歐莉小姐她沒有……”
“有什麼區別？”奧普斯看了看屋子，爐火是照亮了沙發和桌子的一角，更多的則是被掩藏在黑暗裡，“看看這屋子，沒有她，還比不上墓穴。”
一時間，大家都沒有說話，屋內充滿了凝重的氣氛，彷彿實質般堵得人透不過氣來。
終於，鄧肯似乎是受不了這氣氛，想要打破寧靜，於是他開口問道：“那個……歐莉小姐她是……？”
我恨不得捂住臉，一開口就是這麼敏感的問題小夥子很有種啊！
鄧肯尷尬的向我使眼色：沒辦法啊不然說什麼？月色真好？
就當我們都以為這個問題不會得到回答時，奧普斯卻意外地開口了：“歐莉她……她是天使。”
他坐回了沙發，彷彿陷入回憶，爐火在他渾濁的眼眸中跳躍：“相信我，你們從沒有見過如此美麗的女人，她那麼開朗，善良，純淨，彷彿是世界上一切美好的代名詞。我們結婚的那一天，她身上雪白的婚紗像是上天親手所賜，是由春天融開冰雪的第一縷陽光織成的。”
“那天，微風吹過她的頭紗，白鴿飛過揚起她的裙襬，捧花在她手中輕輕搖曳，而比上面的露珠更加晶瑩明亮的是她的雙眸。她看著你，就像看著全世界。”羅德裡亞頓了一下，“你不知道，那一天我有多嫉妒。”
爐火照暖了奧普斯那張僵硬麻木的臉，彷彿把他帶回了那個時候，他的新娘就在他的面前，紅霞染滿了雙頰。星辰從九天之上墜落，深藏在她的眼瞳之中。是的，她看著他，彷彿看到了全世界。
爐火噼咔一聲脆響，這裡沒有嬌羞的待嫁新娘，只有散發著陣陣黴味的老舊爐灶。
奧普斯的臉陰沉下來，火光從他臉上慢慢退去，整張臉又變成鐵青色。
他揮揮手說道：“時間不早了，你們準備回去找那個老不死的吧。”
羅德裡亞深深的嘆了一口氣，轉身離開。
只是走到門口，又頓了一下，輕聲說了一句：“保重好自己。”
奧普斯沒有說話，只有燃燒的木料斷裂聲作為回答。
他落寞的背影讓我想起了約翰，我的好哥們，卻不知道他最親愛的親人的消失，這才能毫無芥蒂的展露笑臉。如果他知道這一切，那……
想到這，我忍不住來到奧普斯身邊。
奧普斯看了我一眼，嘲笑道：“怎麼，還捨不得走了？”
我說道：“雖然不知道怎麼回事，但是聽羅德裡亞的語氣事情還有迴旋的餘地。”
奧普斯猛地轉過頭來，用我從沒有見過的兇狠目光瞪著我，咬著牙說道：“你知道個屁！”
我毫不畏懼的迎上他的目光：“是的，我不知道！但是只要還有迴旋的餘地，就還有希望！”想到我的目標，想到小安妮，想到我的父母，我不知不覺提高了音量：“我會走遍七個大區！走遍這世界的每一寸土地去尋找每一個失蹤的人！歐莉小姐！小安妮！她們一定生活在這世界的某一個角落等待我們去找到她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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奧普斯愣愣地看著我，隨即大笑起來，彷彿是要排空身體裡所有的陳舊空氣，身上原本揮之不去的陰鬱也隨著笑聲暫時消散。
“哈哈哈，好，好小子，有志氣。”奧普斯停下大笑重新打量我。
隨即又說道：“謝謝你。”說著，他狡黠的眨眨眼，壓低了聲音：“那麼作為交換，我再告訴你兩件事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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